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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内侍让人端了一碗茶上来,放在他身侧。皇帝端起饮了一口,接着又拿开,问道:“这是什么茶?”

    黄内侍笑着回答他道:“这是茉莉香片,是用碧螺春的茶胚与茉莉花一起烘干制成的。奴婢见陛下最近饮食有些不佳,便做主给您换了这茉莉香片,它有清热、健脾和安神的功效。”

    皇帝看着茶汤里浮着的茉莉花瓣,将茶盏四周旋了一下,不由笑道:“茉莉香片啊,朕记得孟娘娘昔年每到春季,最爱喝茉莉香片。”

    皇帝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来,靠在身后的迎枕上,慢慢的回忆起了先帝的孟淑妃。

    他记得当面母妃去世后,后宫妃嫔都嫌弃他,记得是孟淑妃收养了他。

    他也想起了当年他从江南亲手带回了那副双面蜀绣,制成了屏风,交给了孟淑妃,又由她呈给陛下作为寿礼。

    李贵妃和齐王却死于这幅双面屏风,深爱他们母子的父皇震怒,下令彻查。他虽心有些慌然,但却能保持镇定。

    后来,因为此事宫里牵涉的人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老越多。

    孟淑妃将他请了过去,那天她就站在福宁宫的窗户前,背着她看向窗外,夕阳的余光将她的身影照得极长,很像他的母妃。

    他进来之后,她让屋里所有人都下去,只留了他和她两个,然后才转过身来,目光像是早已洞察所有,就这样看着他。

    她的声音很沉静,一如她平日里的平静,但问出来的话却让他心跳骤停。

    “是不是你做的?”

    “是不是你令人挑拨皇后在屏风上下毒,那毒又是不是你送到皇后手里的?是不是你,残害了李贵妃和齐王?”

    他度过最初的惊慌之后,自知隐瞒不过,也不打算隐瞒,他跪下来,对孟淑妃道:“李贵妃和八皇弟在宫里恃宠跋扈,动者杖杀宫人,残害地位低下的妃嫔,娘娘不是也不喜欢他们吗?”

    “我虽不喜欢他们,但从来没有想要害他们的命。”

    孟淑妃看着他,又道:“我从不知道,我收养的孩子,原来还有这样深的心机。你挑动皇后向李贵妃和齐王下毒,又将挑拨的罪名诬陷到了恒王身上,令所有有机会争夺皇位的皇子不是死,就是深陷残害兄弟的嫌疑当中。你想做什么,你想当太子吗?”

    他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太子软弱无能,恒王权欲过重,为了私欲甚至私通外族,父皇喜欢齐王想改立齐王为太子,但齐王却是个骄奢蛮横的傻子,这些人都无君王的胸怀,若皇位落入这些人的手里,定会损我大燕的社稷。其他的兄弟一心置身事外,只想当个清闲的王爷,对储君之位毫无想法。众多兄弟当中,除了我,再没有人更合适坐上这个皇位。”

    他跪下来,向她磕了一个头:“请娘娘帮我,请宋国公府帮我,不单单是为了儿臣,也是为了大燕的社稷。他日儿臣必奉娘娘至皇太后之位,与孟家共掌朝政。”

    孟淑妃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对权力从来没有欲望,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在后宫都清闲度日,连个孩子都不生下来。

    “你或许有些聪明和城府,但你还是太年轻了,行事不够周全。你以为你做得滴水不漏?那面刺绣,是你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个怂恿皇后向李贵妃和齐王下毒的宫人如今在皇城司狱里,凭皇城司狱里审讯犯人的手段,哪怕她对你再忠心,她又能扛得了几时?还有你放在恒王身边的人,真的每一个都值得信任吗?只要皇城司继续深查下去,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们就能查到你的身上。”

    他这才有些慌乱起来,看着她道:“娘娘既然将这些事情告诉儿臣,就一定有办法解决,是不是?儿臣请您帮我。”

    孟淑妃看着他许久,也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道:“或许你是对的,你的确是这么多皇子里,最适合做储君的。”

    最后,她终于严肃起来,盯着他道:“赵元侑,你听好了,我可以帮你洗清你的嫌疑。你行事留下的那些痕迹,我也可以替你清理,孟家自此之后也可以辅佐你。但是他日你登上皇位,若恩将仇报,对孟家不利,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需在此向我立誓,永远不得对孟家不利,若违背誓言,便让赵家的江山改朝换代。”

    他那时急于取得孟家的辅佐,以赵家江山为代价向她起了誓

    后来他才明白,孟淑妃用了什么方式来洗脱他的嫌疑,她用她的死。

    那的确是最简单最快捷也最有效的方式。

    孟淑妃出身宋国公府,但在宫里二十多年无儿无女,若不是收养他这个皇子,无人会怀疑她对储位有想法。她刚硬的用死自证清白,打消先帝的疑虑。孟家是世代忠臣,她的死必会在朝中引起关注,朝臣也定会相信她是被陷害诬陷,也会给先帝施加压力,让他不再往孟淑妃和他身上深查。

    没了孟淑妃,也没人会相信他这个母妃出身不显,平日不受关注,在朝中也无势力可依的皇子,有能力作出这样一个局,害死李贵妃和齐王,又将太子和恒王套了进去,他,自然逃脱了嫌疑。

    皇帝收回了那些思绪,转而问起道:“最近贵妃在做什么?”

    “回陛下,昭阳公主最近受了寒,贵妃娘娘在照顾生病的小公主。”

    皇帝站起来道:“替朕更衣吧,我去看看她们母女。”

    另外一边,楼离公主听到一同来的西梁姐妹被赐死后,微微有些愣神。她放下手里的珠钗,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发呆。

    大王让她们施用美人计,离间大燕皇帝与孟季廷之间的关系,大燕没了孟季廷,军中的实力会大大降低。这样他们西梁就可以将领土扩张到雍州去,他们可以在雍州种地,可以获得更多的粮食,这样冬天就不会有族人因为饥饿而死去。

    可是在她看来,大燕皇帝并没有大王他们想象的那么昏庸。

    这一年,皇帝对她宠归宠,但却从来没有让她生下子嗣。大燕皇帝与孟季廷之间或许有嫌隙,但大燕皇帝好像也知道他的重要性,没有想过让他死。

    一名好的将军,可抵千军万马。就像杌述是他们西梁的战神,是他们的得力干将,大王会让杌述轻易死去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爷要用这块兵符去救常家人的命?”

    孟季廷站在书桌前写字, 青槿哄睡女儿后,走到孟季廷身前,看着他纸上写的大字。

    一个“雍”字, 却被他写得狂乱, 每一笔都如同要从纸上飞出去。

    青槿轻轻喊了一声:“爷”。

    孟季廷“嗯”了一声, 并没有说话,然后蘸了墨水继续写字。

    青槿抱住他的手臂,劝他道:“爷休息一会吧, 您都写了几个时辰了。”

    孟季廷闭了闭眼睛,再重新睁开,对她道:“母亲欠了常家的情,是要还的,不然她这辈子没法安心……”

    青槿问道:“常家的事情很麻烦吗?”

    孟季廷摇了摇头, 然后对青槿道:“在你寝卧床头那面的墙上有一个暗格, 你将旁边的莲花烛台拧一下,暗格就会打开,里面有一个匣子, 你把匣子拿过来给我。”

    青槿惊讶道:“我在那间房里睡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爷那里还装了个暗格。”

    “去吧。”

    青槿于是转身回了房间, 将床头的帐子掀开, 单用眼睛看,看不出墙面上有任何的暗格机关。

    她看向左边墙上那盏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烛台, 伸手拧了一下没拧, 又重新用了点力才拧开。然后墙上的木砖果然往左边挪开, 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暗格, 里面放了一个巴掌大的匣子。

    青槿心想这人可真是心大, 万一要是哪个丫鬟或下人不小心将这烛台拧开了, 这暗格就漏出来。

    她将匣子拿出来,再将烛台拧回去。匣子上没有上锁,青槿也没打开来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拿着出来后递给孟季廷,孟季廷放下笔后将匣子接过来,将匣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个铜制的虎形物样。

    孟季廷见青槿看着这东西有些吃惊,像是猜到了是什么东西又不敢确定,于是确定她的猜测:“这是兵符,凭此印信,可以直接调动雍州的神武军。”

    青槿仍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季廷,不知是对这兵符吃惊还是对他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她的寝卧里吃惊。

    “这东西,我本是要留给雍儿的。”

    青槿却已经有些猜测到了孟季廷要做什么,问道:“爷要用这块兵符去救常家人的命?”

    孟季廷摸了摸她的脸,问她:“你怪不怪我?”

    青槿摇了摇头:“爷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想必爷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也是对孟家最好的。”

    孟季廷将兵符放回匣子里,对青槿解释道:“陛下毕竟是陛下,天下之主。他忌惮我,现在或许还能忍,但总有忍不了的一日。我将兵符交回去,消减他对我和孟家的猜忌,也缓和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我们如今退一步,是为了以后的更进一步。”

    青槿笑道:“爷就不怕这兵符交出去,以后就回不来了?”

    孟季廷抬了抬眸:“不会,西境除了孟家无人能守,这些年西梁吞并了周边的诸多部族,国力不断壮大,只要陛下还要用到孟家,这枚兵符迟早都是要回到孟家手中。”,他在这件事上自信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自负的地步。

    他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兵符交出去,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也未必不心痛。

    青槿看着孟季廷握紧兵符的手,将手覆到他手上去,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十几日,常戚一案,历经大理寺、刑部审讯,经中书省和枢密院上奏,最终要由皇帝决定是否执行斩立决。

    下朝之后,皇帝将孟季廷留了下来。

    在勤政殿里,皇帝转着手里的两颗佛珠,对孟季廷笑着道:“常戚的案子,中书省与枢密院已经呈报给朕,他们给常戚定的是斩立决。朕听闻爱卿与常家是姻亲,你说朕应不应当核准的好?”

    “常戚触犯刑律,按律确应当斩。”

    皇帝有些失望,语气变得淡淡:“是吗,孟爱卿果然大公无私。”

    接着却又看到孟季廷撩起裙摆跪了下来,对皇帝拱手道:“臣不敢当陛下这声大公无私,臣母亲昔年欠常家一份人情,不得不还,臣恳请陛下饶恕常戚死罪。”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孟季廷,脸上重新缓缓的露出了微笑。

    一个有情有义有软肋的将领,总是比一个六亲不认的将领要好得多,有软肋就表明至少有能控制得住他的办法。

    皇帝作出一脸为难的模样:“朕该如何饶恕?常戚犯的是死罪,便是朕想给卿这个面子,朝臣那里朕也无法交代。”

    孟季廷从手上,缓缓的递出了匣子。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他不得不用,又深感忌惮的臣子,这么多年,他终于做了一件让他觉得满意的事情。

    他伸手将孟季廷扶了起来,温声道:“武宁快快请起吧,你辅佐朕登基有功,你的面子朕还能不给吗。”

    而后过了不到五日,常戚的判决终于下来。

    皇帝顶着言官的谏言,以常戚亦是受小人蒙蔽为由,改判常戚徒十年,罚没常家家产。

    事情完结之后,杨氏听到这个结果沉默许久。

    孟季廷对杨氏道:“今日儿子替母亲偿还了这份人情债,以后母亲再不欠他们常家的,您也不必再对常家内疚自责。”

    杨氏扶着儿子的肩膀,叹了口气,歉疚道:“是娘拖你后腿了。”

    “娘别说这样的话,儿子原本也想寻个机会减轻陛下对我的忌惮,借此机会倒也恰好。何况没有兵符,但咱们家在雍州的势力还在。”

    雍州能带兵打仗的将领,哪一个不是他们孟家提拔起来的,哪一个又不是出自他们孟家门下。皇帝想一朝拔除他的势力,除非他冒着西境守不住的风险,将雍州的将领全换了。

    孟季廷从归鹤院回到东跨院的时候,孟毓心正坐在门槛上生气不肯起来,脸上气鼓鼓的,跟里面的青槿念叨:“娘娘偏心,我再也不理娘娘了……”

    青槿坐在里面笑着问她:“我怎么偏心了。”

    “你给哥哥吃炸鹌鹑,不给我吃。”

    “你咳嗽了呀,我也说了等你好了,我让人做给你吃。”

    “反正你偏心。”

    说完一扭头,小发包上的两颗铃铛随着她的动作铛铛作响。

    孟季廷心中原本满腔的郁气,在看到心爱的女人和女儿时也一扫而光,走过去抱起女儿,问道:“心儿怎么了,和娘娘生气呢?”

    孟毓心开始告状:“娘娘偏心,我要吃炸鹌鹑,她给哥哥吃,不给我吃。”

    “这样啊,那我们罚娘娘也不许吃炸鹌鹑好不好?”

    孟毓心点了点头,同时表示还要加重惩罚:“也不许吃甜糕。”

    “嗯,都不许娘娘吃,等心儿可以吃炸鹌鹑的时候,才许娘娘吃。”

    孟毓心这才满意起来。

    等孟季廷抱着孟毓心在她身侧坐下,青槿将药端起递给孟季廷:“你顺便哄哄你闺女喝药吧。”

    孟毓心一看到药,就皱起了眉头,将脑袋都埋到父亲的胸口去,喊着:“我不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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