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觉得可以,反正闻礼是要开车去公司的,就没拒绝。只是没想送到了以后,闻礼也跟着他下了车。

    你不是要去公司吗?

    我和你一起,帮你收拾东西。

    文斯奇怪,我收拾东西做什么?

    搬家。闻礼答得理所当然,不然你要学兔子,狡兔三窟?

    然后文斯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据说要去上班的男人,在他家打包东西,还把那些半枯萎的植物也一并带上了,将车后座和后备箱全都塞满。

    等又回到文瑞城,文斯看着闻总雷厉风行将大包小包搬进客卧整齐码好,他还没完全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但看着那间卧室,就是之前闻礼说要留给姐姐的那间,里面装修还是女孩子风格的,好像跟在别墅那边没什么区别。

    也是,马甲都没了,就不要浪费钱租房子了吧。文斯接受现实的速度向来够快,但经过这么趟来回,午觉肯定是睡不成了。

    走吧现在回去,爸也该下班了,困的话在车上睡。闻礼洗手整理自己,他们和父亲约好晚上早点回家。

    但文斯犹豫着别的事情,如果回别墅的话,他还是得换成女装,因为冯姨也在,而且总觉得一旦要去那边,就习惯了女装似的。

    只是现在闻礼在这儿,和他自己在出租屋时还不一样,虽然闻礼已经知道了,但要当着他的面完成这个变装过程,进屋是男生,出来再变成是女生,文斯光想象那场景就挺尴尬的。

    其实刚才打包东西,虽然文斯抢救及时,但那些变装的道具还是被闻礼看到了。

    文斯后来把它们全都收在自己背包里,没跟其他东西放一起,左思右想还是心一横,拎着包进了卫生间。

    进去前对闻礼说,你先忙你的事,我很快就出来。

    闻礼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拿着手机去阳台。文斯在里面收拾,他也没催他。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换女装了,可文斯莫名就有点紧张,而且假发放置时间太长,他用精油仔细地梳理,同时暗搓搓做心理建设。

    等再出来时,文斯悄悄打开门,见闻礼还背对他站在阳台,先是松了口气,又觉得没必要,站直身做作地咳嗽一声。

    闻礼转而望了过来。

    拍拍已经先一步发现,小跑过去对着文斯摇尾巴,仿佛看到什么新鲜玩具。

    你这毛孩子。文斯笑道,蹲下来摸了摸拍拍。

    其实也是因为紧张,故意让自己显得自然,因为闻礼此刻向这边打量的眼神,即使低头避开,文斯也能感受到,总觉得又别扭又不好意思。

    他暗暗吐口气,站起身故作从容的走上前,我好了,走吧弟弟。

    你穿的有点少。闻礼却说。

    文斯也觉得是,他摸了摸手臂,之前出事的时候还是初秋,现在温度比那时候凉不少,租屋里去年冬天的女装还没拿出来整理熨平,所以暂时只能穿薄牛仔裤和长袖t恤。

    等我一下。闻礼说着,去自己衣柜里找出一件黑色厚针织衫给他套上。

    这件比文斯穿的号要大一码,套上去宽宽松松的,还略长,不过居然没有显得男气,在假内衣和假发加持下,反而衬出人在衣中晃,愈发娇俏玲珑。

    闻礼弯唇,原来是这种感觉。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男友衬衫,上次文斯穿他的衬衣也是这样,但女生和男生的效果还要大为不同。

    其实你下身穿条长裙,应该会更好看。

    文斯,真是奇怪,怎么还参谋起姐姐的穿衣搭配来了?

    可他自己更奇怪,竟然没有想拒绝,还真去找了条暗红格子长裙,这样一身经典搭配,长发飘飘眉目清丽,妥妥的御姐型森系美人。

    怎么样?

    文斯先还美滋滋问,问完才发现对面看他的眼神不大对劲。

    但已经晚了,闻礼欺身上前揽住文斯的腰,将人往自己贴靠,秋阳落日里,翩翩总裁吻上了他的布衣少女。

    好一会儿,文斯才面红耳赤奋力推开,男装接吻也就罢了,可女装,就不觉得这很羞耻吗?

    很甜。闻礼叹息,手指在文斯嘴唇上流连,眼带笑意,不要小看我的接受度和适应能力,姐姐。

    这声缠绵悱恻的姐姐,隐含禁断的警告,让文斯禁不住浑身一个战栗,你这人

    对我来说,你就是你,哪个你都一样,不过闻礼在文斯耳边轻声,你的唇膏被我吃掉了,再补一下吧。

    !

    文斯逃也似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拍拍歪着头好奇地看他。

    镜子里的美女,那张脸没有最红,只有更红。

    再出来时文斯明显淡定多了,闻礼也不再逗他,两人下楼开车回家。

    不过有个一直想问又没法问的问题,文斯倒有机会了,你之前应该是很讨厌男扮女装的吧?那

    现在也不喜欢,但如果是你当然不一样,闻礼很明白地表示,你想问的应该是我为什么讨厌男扮女装吧?

    文斯被看穿了,也不再绕弯子,是啊,你对张录录那态度,我觉得多少有点偏激了。

    我承认,其实这事和我姐有关,但男扮女装不是指的他,我小时候从没怀疑过他的性别,是因为我姐曾经被欺负过,被一个穿女装的男人,他穿着裙子,还在我姐面前脱了。

    啊?文斯怒了,那是变态吧?

    是个变态。

    当时闻礼虽然年幼,但还有印象,那个男人个子瘦小,看着还挺正常,开始真以为是个阿姨,他姐那时候也就十岁,正好在家门口,那男人先是问路,后来突然就当着姐姐的面脱掉裙子。

    姐姐被吓得大哭,闻礼听到捡起院子里的石头就把那人打跑了,于是从那以后男人穿裙子在他眼里就成了等同于变态猥琐中年大叔的形象。

    文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而闻礼现在才明白,姐姐那段时间神思恍惚的,比从前对他更冷淡,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发脾气,甚至失手打伤过他一次。

    不光因为他和他一样留下了心理阴影,更是因为自己一时气愤,骂了那人是不男不女的变态。

    所以本来就不亲近的姐弟关系,因为这件事愈发生出芥蒂。

    听到原委的文斯,也是难免唏嘘,都怪那个死变态,你姐姐哎

    文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以他的立场,似乎无论替闻思说什么,都有些矫情,毕竟他占据了他的家人,延续了他的生命,是靠他的身份才能拥有当下。

    但那些都过去了。

    闻礼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红灯时轻轻握了握文斯的手,时间不过去,以后就不会来,其实从知道你的事起就在想,我姐去了另一个世界,可能真的变成了女孩子,然后做到了他之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他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很幸福。

    握着他的掌温与这些话语,都像充满最直接的暖意,文斯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嗯,一定的很幸福。

    而此时,车内音乐徐徐流淌,他们正朝别墅的方向继续前行,父亲的来电催促,某个地方亮起的灯火,文斯想,大约就是他的幸福最简单的形式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回去拍戏还有两天,文斯可以在家休息。

    其实之前他出事后没多久,闻立民就给冯姨放了长假,理由是全家出去旅行,委婉暗示她可以酌情另寻下家雇主,但冯姨一直只是在做兼职,而文斯醒来那天,闻立民问了冯姨,她自然就又回来了。

    这顿晚饭算是文斯出院后第一顿在家吃的团圆饭,所以闻立民才叫他俩早点回来,不过冯姨并不知内情。

    两人到家时闻立民还在路上,冯姨出来迎门,看到文斯不由地多打量了两眼,关切问,小姐,怎么感觉你出去一趟好像瘦了,是在外面没吃好吗?

    文斯笑道,就是瘦了啊,外面哪有冯姨做得好吃,您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您做的饭。

    冯姨被他这话哄得笑逐颜开,那我可得抓紧时间把小姐再养胖回来!

    说着就兴冲冲地进到厨房,文斯还听到她轻声地哼歌,哼的有些年代的老歌,韵律感十足,是能让人边做饭边跟着起舞的那种。

    劫后重生,文斯觉得老阿姨的笑脸和虽然不再窈窕但依旧生气勃勃的背影,都这么可爱到让人怀念。

    爸爸说,冯姨家的二女儿怀孕了,估计还能在家里做半年。

    那是好事啊。文斯早就知道冯姨很喜欢小孩子,这下她家里又添新喜,难怪看上去荣光焕发。

    所以爸爸想时间一到,就另找合适的人照顾你,已经在提前物色了。

    照顾我?这可叫文斯为难,爸爸大概还是以前的想法吧,觉得家里需要这么一个人,但我现在真的不用特意找人照顾的,上班都吃工作餐,不忙完全可以我来做,家里打扫更不用说了,自己干或者机器人,再不济还有小时工,真不用那么麻烦。

    你说的是这样,但爸爸不这么认为。

    文斯只想叹气,他其实早有这方面的想法了,但又怕闻立民不习惯家里没佣人,而且这么久以来他也发现,冯姨的存在主要是为了闻思,否则家里只有他们父女两个,彼此又都有心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未免难受。

    之前的闻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工作日的白天家里没人,闻立民还经常需要出差,他肯定担心面对空荡荡的大房子,孩子会孤单或者容易乱想。

    所以那些什么照顾生活的理由只是捎带其次,陪伴才是最主要的。但现在这些因素都谈不上了,也的确不必要再请帮佣,可闻礼知道,闻立民却不知道。

    文斯犯了愁,到底如何才能劝服父亲打消这个念头呢?

    看文斯这么纠结,闻礼终于道出后续,其实我和爸说过了,他已经答应等冯姨走后,家里就不再雇人。

    真的?你不早说!果然是吊他胃口呢,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闻礼手指轻轻勾住了文斯,我说他想找的人绝对不会比我更能好好照顾你,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

    什么点?文斯总觉得这故意的停顿里藏着什么猫腻。

    可闻礼最后没讲,只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个因素其实也很现实,闻礼就算没提,当父亲的都主动想到了,两个孩子如今在一起,家里总有外人必定是不太方便的。

    爸爸是过来人,懂。

    当然幸亏这句话是闻礼听到,不是文斯听到,否则他脸皮那么薄,早就该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等闻立民回来,一家人和冯姨围在一桌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什么也不用多说,那种感觉就传达到每个人心里。

    第二天早晨一如往常,闻礼出去晨练,文斯和闻立民在小花园里检查花木,文斯本来也想去晨练的,但因为早晨天冷,闻立民担心他大病初愈容易受凉,就不让他去了。

    别墅里萧条这么久,花木们总算还都好着。

    文斯醒来那天,闻礼在病房陪夜,闻立民回家来睡不着,就在院子里整理这些大半个月没人管的树苗。

    深秋时节,叶片大多都枯黄了,因为昨夜寒潮突袭,刮了不小的风,地上还有外面路边吹进来的银杏叶,仅仅一晚上没扫,便在院子里铺满厚厚一层。

    闻立民问,思思今天有什么想做的?

    我打算到旁边的森林公园走走,憋太久了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担心着凉是一方面,但也是该出去走走的,闻立民点点头,那让小礼陪你去吧。

    不用啊,他要上班,我可以自己去。

    文斯弯腰看那几棵小橘树,竟然在其中一棵树上找到几粒小小的橙黄果实,太不起眼了,差点都没发现。

    闻立民慈爱地看着他,行吧,他倒是该去趟公司了,不过也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话文斯吃了一惊,怎么好像这意思,闻礼很久都没去公司上过班?难道从出事起他就一直在医院守着?

    可闻礼从没说过

    文斯拨弄着小橘果,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儿。

    冯姨做好早餐,喊父子俩到小餐厅吃饭,闻礼晨练回来,但进房间时接了个电话,文斯上去见他还在忙就没叫他,和父亲先吃了饭。

    等闻礼再下来的时候,闻立民已经出发去公司了,文斯正在小餐厅和冯姨说话,闻礼注意到他换了身运动女装,不是室内穿的那套家居服。

    少爷来了,您的早餐还温着,我这就去拿。

    冯姨出去后,闻礼问文斯,今天去哪儿?

    就去旁边的森林公园,上午走走,下午在家。

    闻礼点头刚说声好,冯姨就端着早餐进来了,他抬头道,多谢。又对文斯说,你最好再穿件外套,今天降温了。

    爸也说是的,我现在去加。

    文斯上楼找了件薄羽绒的坎肩穿上,见闻礼还在小餐厅,过去和他打招呼,那我走了。

    你要自己去?闻礼喝咖啡的动作顿住。

    对啊,文斯指指外面,很近的,也不用搭你的车,步行就可以。

    我换衣服和你一起。闻礼很快将剩下那半杯咖啡喝完。

    你文斯看他站起来愣了,你不用上班吗?

    这两天不去。

    好像不仅是这两天不去吧?文斯见冯姨在厨房忙没注意这边,压低声音道,你已经耽误不少工作了,还是去公司吧,我现在身体完全好了,你根本不用特意陪我的。

    闻礼正收拾杯碟给冯姨拿过去,听到这话抬眸瞥了文斯一眼,看他那表情就明白了,在你去拍戏之前,我都会陪着你,所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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