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山觉得姜棠的声音就在他耳后,离得很近,就好像贴着他耳朵说的,可是他身后是车帘。

    两人最亲密的动作是拥抱,那时顾见山一心明镜,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现在,姜棠说句话他心里就燥得慌。

    后面的人不仅是他喜欢的人,还是未来的妻子。

    顾见山抬头看了眼太阳,心想,也有天太热的缘故。

    顾见山声音四平八稳,“两刻钟,若是待得无趣,靠着车厢睡一会儿。不想睡,我就跟你说话。”

    可姜棠不想睡,以前两人说话,得把门开着,就算顾见山留着吃顿饭,也不过一刻钟多点,吃完人就走了。

    哪里像现在。

    姜棠道:“待着不无趣,我若是睡了你恐怕要无趣了,我陪着你。”

    顾见山笑了笑,“嗯,你陪着我我就高兴,对了,我给春台和明朝赎身了,两人不再是我的小厮,但还跟着我做事。”

    姜棠笑了笑:“挺好。”

    能赎身就好,也不必再签卖身契了。

    一路上两人断断续续说着话,等到了戏班子,那儿正好演一出《琵琶记》,唱戏的声音高低婉转,连着戏服和脸上的墨彩都格外好看。

    姜棠听着听着就向旁边看去,顾见山的心思没在戏上,他正一个一个地剥花生和瓜子仁儿。

    剥好的果壳放到了一旁,圆滚滚的花生和瓜子占了盘子各一边,放在靠着姜棠的桌角,顾见山的手很好看,细长,美中不足的是手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

    见姜棠看过来,冲她笑了笑,却没说话。

    看完一出戏姜棠就扯了扯顾见山的袖子,“回去吧。”

    顾见山道:“不看了?”

    姜棠:“你要给我送回去,还要回你那儿,再不走天都得黑了,早点回去吧。”

    顾见山点了点头,去小二那儿付了银子,姜棠则是把没吃完的瓜子花生带上。

    左右看戏的不少,不过多是闲着无事的世家子弟。

    对于顾见山离开侯府这事儿,尚且轮不到他们怎么看,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他身边的女子容貌堪称绝色,而且目光清凌凌的,一颦一笑都灵气十足。

    听说生意做的也好,不光只有容貌才是可取之处。

    也就是顾见山,若是他们,府上的丫鬟直接要了又如何,何必废这一番周折。

    不过,有顾见山,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去调戏姜棠去。

    回去的路上姜棠就犯困了,但马车颠簸,稍稍一歪就撞到车厢上。而且这车厢是木头的,哪怕包了棉絮可还是撞的人疼。

    不知过了多久,姜棠迷迷糊糊中感觉感觉车停了下来,然后顾见山就进来了。

    顾见山坐下之后扶着姜棠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还给她调整了下位置,“走吧。”

    马车又颠簸着往前走,姜棠睁开眼睛,“你怎么进来了?”

    顾见山道:“看见春台了,让他驾车。”

    姜棠嗯了一声,马车走得直晃,好像走了很长一段路,她问道:“顾郎,是不是定亲之后你就要回西北了。”

    顾见山嗯了一声,“皇上让何时走,就何时走。”

    他带回来五万大军,西北还有十万兵马,不知皇上会不会让他带兵回去。

    顾见山心中有愧,有对姜棠的,也有对永宁侯府的。

    姜棠闭着眼睛,“顾郎,那你可得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成亲,等到西北军情稳定了,她或许也能跟着去西北了。

    顾见山神色温柔,许诺道:“我会的。”

    顾见山月初回来,眼下定了亲,估计过几日就得走了。定亲之后还得请人算婚期,五日后,冯氏和媒婆再次登门,婚期在明年二月份,定的是二月十六,当然也得看顾见山能不能回来。

    若是顾见山在西北,婚期还得再改。

    彼时,离顾见山回西北已经过去了三天。

    冯氏握着姜棠的手道:“我一个人住,咱们多过来走动。”

    冯氏是长辈,姜棠哪儿有不应的道理。

    说完话,姜棠笑着把人送了出去,这日陆锦瑶没来,月初,她跟着郑氏和几个妯娌去普陀寺上香了。

    云氏月份大了,不好上山,就留在家中打点家务。

    她还有些惶恐,因为分到手中的事越来越多。

    不过郑氏说了,是因为管家这事多学比少学好,省着日后分家了应付不来,现在就先学着。

    韩氏原本都是月中去上香,这回月初就来了,一来因为郑氏这阵子心情不愉,二来她觉得最近总走背运,想求佛祖保佑。

    不过上香的人多,佛祖能不能保佑她就得另说了。

    进了六月,天气更热,小吃摊的生意不比以前,客人只有原来的一半。

    天热,吃馄饨的少了,码头的工人都是自己带馒头和大饼,偶尔才来吃一顿。

    唯一没被影响的就是书院那边,那边学生多,吃喝上不会亏着自己。

    上个月刘大嫂每天还能赚两钱多银子,这个月初五,从早站到晚,分给她的就八十多文了。

    姜棠赚的,还不够半两银子。

    刘大嫂摆摊也热,大太阳晒着,再加上烧着热锅,热气腾腾,汗流浃背的,热馄饨更没人想吃吃了。

    姜棠想了个主意,热汤馄饨依然卖,再多两样,红油馄饨和麻酱馄饨,这两样是凉拌着吃的,红油口味也不怎么辣,单看着颜色鲜亮好看,还有芝麻粒和花生碎,放上小葱和香菜,味道极好。

    一碗依旧十个,吹一会儿再吃就不觉得热了。

    而陈家娘子依旧卖面,有热干面撑着,虽然生意是没以前好,但也算不上太差,再加鸡丝拌面、炸酱面这样的新样式,好悬才把客人稳住。

    其他的小吃摊像肉夹馍鸡蛋灌饼,凉热着都好吃,只是因为天气缘故没胃口少了,姜棠也没办法。

    有得赚总比不赚钱的强,这一年四季,总不能日日生意好。

    唯一好好的就是烧烤摊,生意不仅没变差,反而愈来愈好了。

    做烧烤摊的原是火锅店的帮工,就管刷锅刷碗,但做事认真。

    姜棠规定无论锅碗瓢盆,都要刷一遍冲三遍。

    那会儿天冷,尽管可以烧热水,但是做这活手一直泡在水里再出来吹风难免冻得红肿,然后姜棠就发现有人偷懒,只冲一遍,有的碗盆都没洗干净。

    偷懒的被她辞退了,而林大婶却是兢兢业业,按照姜棠的要求洗刷。

    后来,姜棠就跟林大婶合伙做烧烤摊了。

    卖的是羊肉串,一烤香飘十里。

    充满烟火味的羊肉串,肥瘦相间,一串四瘦三肥,上面撒着孜然粒和辣椒面,肥肉则是被烤的滋滋冒油,一粒肉一粒肉地吃还不过瘾,得一次咬两三块肉,肥瘦都有,然后顺着竹签给撸下来。

    卖烤肉串的不少,但就这家最好吃,买的人也最多。

    再加上给的实在,一根肉串三文钱,价钱算不上贵,有钱的没钱的都能吃着解馋。

    开始摊位只卖羊肉串和烤土豆片,后来东西慢慢多了,有烤茄子烤尖椒,还有馒头片啥的,各有各的滋味。

    最近又多了两样新菜,一样是蒜蓉生蚝,一样是粉丝扇贝。

    刘大郎这阵子总往东海那边跑,还真让他把姜棠要的生蚝扇贝找来了。

    刘大郎学的东西杂,以前光跟着姜棠学东西,如今姜棠定亲了,他也练出来了了,不好总跟着姜棠。

    做事是做事,就是不好往姜棠身边凑。

    左邻右舍隐隐传言,说姜棠嫁的就是那日班师回朝的将军。这话不知真假,但刘大郎心里的姐姐真的定亲了。

    不管嫁的是谁,都是他的姐夫,从心底里尊着敬着的。

    而他也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儿。

    以前是姜棠做啥他做啥。现在他会做火锅底料会炒菜会做各种各样的煲,还会做粉条和豆腐,单拿出去一个都能衣食无忧。

    但这些刘大郎一个都不想做。

    刘大郎去了一趟海城,跟人谈生意讲价钱,他就觉得该学的东西还多呢,他想做生意,就跟第一次在巷口拉客人一样。

    那会儿他特高兴。

    而且,这样也能帮到姜棠,姜棠想要什么,他就去五湖四海找。

    刘大嫂为此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到处乱跑,刘大郎才十三岁,瞎跑什么!

    这回去海城是有人跟着,刘大郎跟着田掌柜去的,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什么都能干了!

    但刘大郎是铁了心,还把自己赚的钱给刘大嫂看,不知不觉间,刘大郎赚的银子已经比刘大嫂多了。

    只要事成,姜棠都会给他额外的银钱,刘家从前是刘捕快做主,后来刘大嫂赚的多了就刘大嫂做主。

    刘家谁赚的多谁说得上话,当然,刘大娘是长辈,说话也管用,“别管他了,孩子长大了,多闯闯也是好事儿。”

    于是,刘大郎和铺子里另外一个帮工专管去外地进货的事。

    但海货不好运,运过来得两三天,在这里时间不算长,但运过来还是会死不少。做好之后卖的也贵,五文钱一个,就是这样姜棠还有的赚。

    卖的价钱不便宜,可爱吃这口的不少。

    一次买上三五个,就着烧酒吃,然后顺着壳儿一嘬,连着蒜蓉,一起吃到肚子里。

    也说不出为什么好吃,可这样做出来就觉得好吃,吃着过瘾,舒坦。

    还有粉丝扇贝,况且盛京城就这一家,买生蚝扇贝的时候总忍不住买点别的。

    这样一来,生意自然就好了。

    别的摊子多少能赚点,现在火锅店吃锅子的人更少了,来来往往都是吃状元煲的。

    生意凑合,只要有得赚,姜棠就知足了。

    姜棠也不求铺子的生意天下第一好,毕竟还有那么多的饭馆酒楼,那些厨子厨艺精湛,她能在盛京有立足之地就很好了。

    顾见山离开有几天了,姜棠给他带了不少的汤块和料包。

    后来仔细看礼单,里面还有庄子铺子的地契,顾见山说,既然定亲了,这些就劳累她管着。

    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从前都是春台管,姜棠懒得做的,再吩咐春台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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