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安冬默默跟在蒋玄宗回家。

    昏黄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影影绰绰的,仿佛交织在一起。

    他觉得自己很可悲,竟然只因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遐想也能在心里泛起几丝柔软。

    蒋玄宗听不见后面的脚步声,停下脚回头,见他呆愣的站在原地,关心的问:“走不动了?”

    辛安冬眸光闪了一下,加快速度走到他身边,说,“走得动。”

    他一直都知道宗哥的优秀,青年俊才,年纪轻轻已经是省领导,前途无量,外貌上也是英俊不凡恐怕挥一挥手就能招来大批女人前仆后继。

    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他会看上不冤。

    只是可怜催的,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率先就看上这么一优质老攻,心水得不得了,到头来对方竟然对同性无感!

    也就是说他一腔春水向东流了呗?

    这操蛋的结局让辛安冬怎么死心?!

    满心愁苦的他一路都不想跟罪魁祸首讲话,拉着脸好像谁欠他两百万,让蒋玄宗郁闷的不行。

    他收回想要牵辛安冬的手,轻皱眉宇,难道小孩长大后不愿跟他亲近了?

    蒋玄宗还记得当初精致的小孩多么黏糊他,没事就爱偷瞄他,两颗大眼珠子眼巴巴时时刻刻黏在他身上,像个小尾巴,无时无刻不想要跟他亲近。

    对比现在的冷漠,一向沉稳的蒋玄宗突然矫情的感觉有些失落。

    回到佟家,佟正浩迎面火急火燎的给他们开门,他看到辛安冬,眼神就闪躲的厉害,满满都是愧疚,说话支支吾吾,“冬子,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昨晚通宵打游戏,后来玩累就把手机落客厅了,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大概正在睡觉,算了,你罚我吧,给你打几下都行!”

    见他不说话,佟正浩伸着胳膊,心里更加愧疚难安。

    “我没怪你。”辛安冬是知道佟正浩不靠谱的,对他真没有多少怨气。

    蒋玄宗见少年神情难掩疲惫,料想今天一番折腾他肯定累坏了,对佟正浩说,“别在这碍手碍脚了,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多,我先带安冬回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佟正浩有罪在先,哪敢不依不饶,立刻放行,“那好,我们明天再说,你带冬子去我房间吧。”

    辛安冬也不是第一次来佟家,按照老习惯都是跟佟正浩睡一个屋。

    哪知今天,蒋玄宗提出反对意见,“不行,他现在身上有伤,还有些低烧,你睡觉没规矩,冬子今晚跟我睡吧。”

    蒋玄宗一锤定音,辛安冬愣是找不着理由反对。

    佟正浩还以为他怕他表哥,上楼的时候,啧了一声,同情的小声安慰他,“表哥说的没错,我爱踢被子的毛病还真不能跟你睡,你就忍一晚吧。”

    辛安冬:我……

    忙忙活活洗漱好,辛安冬表情略微纠结的躺进蒋玄宗被窝里,蒋玄宗还没进房间,冷色调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然而只要想到这是蒋玄宗的房间,他就浑身不自在,脑子里天马行空,晕乎的厉害。

    ‘咔哒!’门被打开了。

    辛安冬像只受惊的猫陡然瞪大眼朝门口看去。

    穿着烟灰色棉质睡衣的蒋玄宗走进房间,迎头撞进了那双纠结、复杂又欣喜的眸子里。

    当然,他无法一下子读出辛安冬诸多复杂的心思,他只是觉得少年的眼眸亮闪闪的,像是盛满星辰,耀眼得让他心神悸动,让他心里仿佛装了一块暖黄色软塌的奶酪,一戳一个坑,又香又软。

    视线转移,落在他脸颊其他青紫痕迹上,尤其他皮肤白,受伤的地方更显得触目惊心。

    “涂药了没,脸还疼吗?”他走过去,柔声问,伸出手想要轻碰。

    辛安冬如同惊恐之鸟一般迅速的将头缩进被窝里,躲过他的碰触,不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涂了,我不疼,我要睡觉了。”

    蒋玄宗好脾气的收回手,见他蒙着头不露一丝缝隙,又失笑道,“头捂在被窝里不透气,伸出来吧,我不碰你脸了,而且别把脸上的药蹭掉,否则明天依旧要盯着大猪头。”

    你妹的大猪头!

    辛安冬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他遗传自帅老爹的一张脸蛋了,平时不显山露水,其实臭美的不行。

    一听猪头脸哪还忍得住,立刻放下了被子,露出一张花花绿绿着实称不上好看的脸,小心翼翼的注意不让脸上的药被蹭掉。

    蒋玄宗摇摇头,跟着坐到床上,同样掀开被子准备睡觉,突然,他动作停住。

    辛安冬疑惑的看他。

    没想到他脸上闪过尴尬,“由于其他棉被没有晒,所以你今天只能跟我合用被褥,我没跟人同睡过,所以,是你睡床头我睡床尾,还是我们睡一头,你习惯怎么睡?”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从小,蒋玄宗习惯独来独往,朋友中还没有亲密到同睡一张床的,唯一比较亲近的表弟也比较畏惧他,就连他的房间也很少有人进。

    这归根究底在于他轻微的洁癖症。

    至于今晚他为什么脱口说出让少年住进他房间的话,说实话,他自己也有些感到奇怪,但好在并不反感,给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啊?”辛安冬被问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脸颊有点发热,那什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虽有点乘人之危,但是辛安冬愧疚的讲,今天这同床福利,可不是他死气白咧要来的。

    正如电影美人鱼中有一句台词,‘人生能得几回黄金机会,还不快大力的冲过来把握住’!

    “恩,随便啊,我跟冬子习惯同一头睡。”

    状似若无其事的说完,辛安冬吸了口气没忍住侧过身。

    他这时心脏跳动得很快,整张脸像火烧一样,一直以为自己脸皮厚心理素质稳的辛安冬,只能感叹,果然正应了一句,说亏心的话心也会亏,他现在就慌得厉害。

    等了一会,只听见背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接着,左边的被子被轻轻掀开,一个滚烫的身体躺进来,霎时,辛安冬头皮都炸了。

    “怎么了?是不是冷?”

    见他缩成一团还好像微微发抖,蒋玄宗心里一凝,将大部分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

    拉掉灯之后,黑暗里的触感更加明显,辛安冬更加不敢动弹,这会他后悔的不行,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让你一时色迷心窍,有贼心没贼胆!

    怎么还抖?

    蒋玄宗纳罕,他阳气足,冬天盖一床被子有时还会觉得热,完全想象不到缩在温暖的棉被里也会冻得发抖,只是他也知道个人体质不同,想到此,下一刻,他伸出脚,摸索到辛安冬的脚,果然他的两只凉得好比冰块,这孩子平时一个人晚上睡觉能睡热吗?

    冰凉的双脚突然被另一双火热的大叫裹住,暖意袭来,辛安冬不自觉伸直了双腿。

    天知道,每到冬天他都要冲热水袋是怎样的痛苦,因为没有热水袋根本就不能入睡,就算是不停的往上缩,到天亮,该冷的脚他依旧冷成冰棍。

    第一次有人捂脚的感觉,热烫到他的心里,辛安冬这一刻忘却了羞涩和尴尬,全身心都仿佛被温暖包围。

    至于那些杂七杂八,他根本没有脑子胡思乱想,徜徉在温暖的海洋里,他暖暖的陷入梦乡。

    充当人形热水袋的蒋玄宗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在黑夜里勾起唇角。

    一整夜,当辛安冬凌晨醒来,他的脚依旧包裹在那双温暖的大脚中,所有的郁气,好像在刹那间全部消失。

    这个人,哪怕不是同道中人,他也没法放弃啊。

    辛安冬无奈又难过的想。

    起床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辛安冬揉了揉酸胀的肩膀,这酸爽,他脸部微微扭曲。

    其实想了一夜,辛安冬已经想通了,他总不能一直待在佟家,所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回到家,辛安冬满身的伤果然引起家庭暴动。

    辛文芳挥舞着锅铲要找那帮混混算账,辛安冬觉得没有必要,好声好气的拦住了她,然后直接将查到的背后指使这群小混混的人告诉她,意思这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该找她。

    孙丽丽,辛文志和孙雯的独生女。

    没错,就是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心狠手辣的找了一帮混混找辛安冬麻烦,甚至存了把他打残的心,据皮衣男所说,孙丽丽不止一次的唆使他们来龙虾馆找辛家夫妻的麻烦。

    但其实,在清水县,辛家背后有人这点,是清水县各界势力共同认可和知晓的事,他们秘而不宣,但都有志一同的不会找辛家龙虾馆的麻烦。

    皮衣男也知道那么点,但可能是年轻气盛,他的飞虎帮短短三年时间一跃为本县最大帮派,让他有点膨胀,在孙丽丽再三的撺掇下答应给辛安冬找点麻烦。

    他们说是没想怎么滴,但辛安冬身为当事人,十分清醒的知道昨天要不是遇上宗哥和兰老师,他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要交代在那。

    试问,这口恶气辛安冬能轻而易举的咽下吗?

    别说辛安冬,就是辛文芳,当知道是辛文志的女儿要她儿子命的时候,心里对二房也没了半点情意。

    所以当辛文志和孙雯知道大祸临头找上门求饶的时候,辛文芳直接冷漠的拒绝,只说了一句话:“孙丽丽是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任何亲情道义,但凡伤害到她儿子,辛文芳永远不会原谅。

    至于孙丽丽为何找辛安冬麻烦,听说自从她外公被撤职后,辛文志经常受到纺织厂其他干部的排挤,当初他岳父在厂里作威作福的时候造孽太多,有了反击的机会,几乎没有谁愿意放过对孙家落井下石的好时机,不到半年,辛文志也被各种理由打出了纺织厂。

    没有了经济支柱的孙家,立马一朝回到解放前,孙丽丽大小姐的日子过惯了,怎么能容忍跟平头老百姓排队买菜的生活,至于她认为的孙家走到今天的罪魁祸首辛安冬,自然被她牢牢记恨在了心里。

    如果辛文志一直安安分分,孙家不会到现在人走茶凉的地步,但他太嚣张,之前他岳父兜着,一些事厂里睁只眼闭只眼,但孙雯父亲下台后,他还故态萌生偷奸耍滑把厂长当傻子耍,就怨不得别人下狠手了。

    可笑的是,孙丽丽一直觉得是辛家的错,是辛家让她没了富裕的生活,所以一日日恨意在心,以至于自己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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