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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衍一本正经说这话,把傅长陵逗乐了,他坐在秦衍对面,一条腿盘在身下,一条腿微微曲着,握着折扇的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扇子随意坠在半空。

    他忍不住微微起身,往前探了过去,凑在秦衍面前,小声说了句:“秦衍,你是不是傻呀?”

    秦衍抬眼看他,面色如常,两人距离很近,秦衍抬眼那一瞬,傅长陵就感觉到他们气息交融起来。傅长陵愣了愣,秦衍一双如冰的眼只是静静看着他,傅长陵不由得僵住了,目光稍稍一偏,便落在秦衍眼角一抹微红上。

    他眼角的皮肤似乎是天生要稍微薄些,又生得白净,那眼角处对比之下,近处看,就有了些薄红。那薄红如艳霞,若不被秦衍周身冰雪所遮,便带了几分艳丽。傅长陵看得愣了,旋即就听到秦衍冷声道:“你在看什么?”

    傅长陵猛地回神,他强逼着自己不着痕迹移开目光,含着笑慢慢抽身,摇着扇子扇起风来,继续道:“搞这么麻烦,自然是希望我们没发现这件事。如果你没有提前阻止我打开璇玑密境封印,我没有在最后识破这两个召唤阵,或许对我们而言,我们就是在上官家误入璇玑密境,然后我为救晏明打开璇玑密境封印,我们甚至看不到那封印之下是什么,就从璇玑密境离开。我们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就像上一世一样。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打开璇玑密境意味着什么。如果他早点知道,至少在最后一刻,他能像现在一样做出弥补,而云泽高层也会早点知道业狱存在,为即将来临的大敌做出充足准备。

    如今的云泽,对业狱的存在近乎一无所知,所有人都忘了那场遥远的仙魔大战,还生活在修真盛世的美梦里。

    秦衍听了傅长陵的话,他消化了片刻后,总结道:“所以这件事,是背后有人布局。当年上官鸿利用上官月敏建了一个吸收灵力的阵法,帮他继续进阶,这个阵法却在两年前被一个紫衣女子所破,而后有人给了上官鸿一个吸收他人灵力的功法,作为交换,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上官家成为召唤阵的子阵,无尸罗被背后人控制袭击我们,我们落入璇玑密境,吴思思和晏明都想利用我们打开璇玑密境的封印,那么,”秦衍看着他,“璇玑密境封印之下是什么?为什么要指定我们两进入璇玑密境?”

    傅长陵不语,他张合着小扇。

    璇玑密境那道封印之下是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如果告诉秦衍,那就必须要和秦衍解释,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那是业狱。”

    “业狱?”

    秦衍低声重复了一遍,他垂眼看着茶杯,傅长陵转动着扇子解释:“业狱的存在,就是苏问机告诉你,我若进入密境,就会导致云泽生灵涂炭的原因。”

    秦衍沉默着,似乎是在消化傅长陵所说的内容。傅长陵伸手拿了茶杯,抿了口茶:“当年仙魔大战,剑尊叶澜将魔修驱逐至蛮荒之地,然后封印,那个关押魔修的地方,就是业狱。”

    傅长陵说着,转头看向窗外。

    “为了彻底的封印业狱,叶剑尊选择了一个特殊的封印方式,它封印了业狱衔接云泽的四条气脉。这些气脉本是两界灵气流通之处,被封印之后,云泽的灵气便不会流窜到业狱去。业狱本就是荒芜之地,没有灵气供养,时间长些,这些魔修便会自行消亡。这四道封印不仅在遏制业狱的发展,同时也加固了业狱之门的封印。也就是说,”

    傅长陵转眼看着秦衍:“如果想要打开业狱之门,首先要打开四个气脉封印。我猜,璇玑密境里那个封印,其实就是四个气脉封印之一。如今他们开了这个气脉封印,云泽的灵气便可以流窜到业狱,业狱借助云泽灵气变得强大,他们打开业狱大门的主封印,也就是早晚的事。”

    秦衍静静听着,他面上没有半点诧异,也不知是早已得知,还是他惯来如此,让人窥探不得半点情绪。

    “若真是如此,”秦衍目光落到身前长剑上,“云泽会发生什么?”

    “最初是灵气衰竭。”

    傅长陵叹了口气,他想起当年的云泽来:“而后会有一些业狱魔修出现在云泽,他们会将云泽修士灵力和命作为养料,迅速强大起来。而云泽也有很多修士,会在灵气衰竭之下,走正道无门,改投魔道。”

    “等他们人数多起来后,就是仙魔大战,也许我们会赢,也许我们会输,不过不管怎样,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这样说?”

    秦衍忽地出声,这一句话他问得极快,甚至有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急切在里面。

    傅长陵回忆着上一世,没有察觉这片刻异常,好久后,他才道:“无论输赢,都改变不了云泽灵气枯竭的命运。云泽大劫,劫不在业狱,在天道。”

    “所以,”秦衍放在桌下的手捏紧成成拳,“无论做多少牺牲和挣扎,哪怕我愿为此刀山火海,挫骨扬灰……”

    “你不必!”

    听见“挫骨扬灰”那四个字时,傅长陵猛地提了声音,这一声高喝似是惊到了秦衍,他静静看着傅长陵,傅长陵扭过头去,面上带了几分狼狈。

    他低着头,捏紧了扇子,克制着自己回想着上一世秦衍在业火中燃成灰烬,他从主座上站起来,一口血呕在长桌前的场景。

    可他控制不住。

    当年秦衍是渡劫金身,所以业火整整焚烧了三天。

    那三天,观礼人越来越少,只有他一个人,一直坐在主座上,从头到尾观看完了整场行刑。

    后来漫长的岁月,他一闭眼,就可以清晰想起每一个片段。可当年他不敢承认自己对秦衍的情谊,那尚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对仇人的铭记。可如今当他真的接受自己内心,当年剜在秦衍身上的每一刀,就都剜在了他的心口,当年烧在秦衍身上每一簇烈火,都灼在了他心上。

    他听不得秦衍论及生死,于是他捏着扇子的手轻轻颤抖,他抬起头来,盯着秦衍:“你记好了。”

    “这一辈子,无论为了什么,不管是苍生还是云泽,是恩情还是爱人,你都不必搭上性命。”

    “你会好好活着。”

    “这一世,”他注视着面带诧异的人,想用笑容遮掩自己的情绪,却在出口时仍旧含了哽咽,他说,“你会是一辈子的云泽天骄,秦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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