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七怔了怔,哦了一声接过来,刚看大哥那么喜欢,还以为他就算不要也得借着写点什么,这是正常心理嘛!

    万没想到,大哥完全没有那个心,很单纯的欣赏,相比之下,倒是她狭隘了。

    “三宝,其实,你上学,大哥应该送你支笔的。”

    马兴文还挺不好意思,“其实我想过来着,要是我能给乔凛补上课,回头有钱了就去给你买一支钢笔,钢笔字写好了,那是你的第二张脸,可惜后来没补上,后来看你和奶奶换回来了钢笔我就把这想法打消了,但今天看乔凛……大哥没他有心啊。”

    “大哥,别那么说,平常你都照顾我够多得了,咱们一家人以后好好努力赚钱,想买啥就能买啥了。”

    宁七说着,“哎,对了大哥,你看看这个题怎么做?”

    一时兴起,反正现在院里没别人,她拿过马兴文的记录本翻了一页,把三角函数换了个题型写到本子上,推到马兴文面前,:“大哥,你看看……”

    “这是,函数啊!”

    马兴文愣了愣,“谁给你写的题?这很难啊!”

    “我无意中在别的地方看到的。”

    宁七嘿嘿笑,“怎么解?”

    “这个……”

    马兴文一脸难言,琢磨半天,“得套个公式,然后在……”

    宁七等了会儿,见大哥好像看她在旁边还有些紧张就去忙别的了。

    等冯玉珍带着胜武和小柱子回来,她又跟奶奶商量起了进城的事儿,都要把这茬儿忘到脑后了,马兴文才带着答案姗姗而来,“三宝啊,大哥解出来了,你看答案,哎呀,我一个文科生,真是很少去解数学题啊!”

    宁七接过看了看,答案倒是对,可这时间也……

    马兴文把三宝的反应解读成看不懂,拍了拍她的肩膀,“三宝,等你上了高中,这些就会了,一定要努力学习,要比大哥学习好,大哥偏科的很厉害,数学真是不行,拉分太多了!”

    原来如此。

    宁七点了下头,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得亏没去教乔凛……谁教谁还不一定呢!

    ……

    祖孙五人准备启程。

    三兄弟很兴奋,晚上觉都没睡好,结果一起来,被大雨拍在家里了。

    冯玉珍在屋门口看了会儿,雨下的很大,院里都起雾了。

    村里人管这种下法叫冒烟,雨下冒烟了,说明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这无异于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三兄弟都有些郁郁寡欢,衣服都换好了,给我整这个?

    宁七心态倒是蛮好,出门雨,大吉利!

    雨有滋润丰收的意思,寓意会遇到贵人,天公提醒呢!

    再说已经下了,急也没用,等着呗。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停下后,树叶仿佛一夕之间就都黄了。

    萧萧肃肃。

    天瞬间凉飕下来,冯玉珍赶忙给孩子们增加外出衣物。

    宁七被奶奶换上了一件浅粉色格子外套,黑色烫绒裤,脚上一双黑色平板鞋,都是奶奶新做的,用来出门穿。

    “哎呦喂,进城后让这帮城里小姑娘见识见识,哪个都不敌我三宝好看。”

    冯玉珍一给小人儿打扮就美得很!

    不管她做啥,三宝穿上,在她看来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就这一身,肯定能给城里的小姑娘们都比下去!

    宁七是无所谓穿什么的,奶奶高兴就好!

    三兄弟就比较简单了,都是一身冯玉珍给做的中山装,鞋子虽然不是新的,但底子她都给重新纳了,刷干净,在戴个小八角帽,站出去都是崭新新的!

    “洋气,真是洋气!”

    冯玉珍对自己的四个‘作品’特别满意!

    至于她自己,那就没什么好收拾的了!

    新衣裳也没有,让她做就说老太太了穿新的给谁看,干净的就行!

    翻找出一套没有补丁的中式扣襟外套,梳光溜了头发,老太太对着镜子一照,嗯,红光满面,美得很!

    出门前再检查一遍带的东西,去喊了马喜发一声,拜托儿子帮忙喂几天鸡,下的蛋就给他了,简单交代完毕,大门锁头一挂,这趟期待已久的进城之旅,终于展开了!

    空气有几许清寒,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了牛爷爷!

    老头感激三宝帮忙带东西,提前几天就自告奋勇的要用自家的马车送他们去镇上的车站,在那里搭进城的客车。

    冯玉珍连连道谢,三兄弟互相拉拽着上车,路过的村民无不表现出羡慕,“冯大姨啊,您家这几个孩子打扮的真漂亮!”

    “是吧,都是新的!”

    老太太也高兴,“咱进城啊,也不能给上河村丢人,要让那城里人看看,咱们农村人穿的也不差!”

    村里人听着也高兴,“好好震震他们,冯大姨,一路顺风啊!”

    “哎!等我们回来吧!”

    祖孙几个坐好,牛爷爷直接挥舞起鞭子,“驾~!”

    ‘啪~!!’

    清脆一声,算是抽响了宁七进城的第一炮!

    ……

    客车时间是早就打听好的,祖孙几人赶到镇上的时间刚好,直到买票上了车,三兄弟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路应接不暇,越靠近京洲城,宁七越有感慨。

    她虽从小在京洲城长大,在她前世,真的称不上对这城市有多喜爱。

    物价太贵,房价太高,人心浮躁。

    好像,无论它多繁华,自己都有挑剔的地方。

    但现在,她重生了一回,在村里待了这么久,却是无比期待,期待这个陪伴了她二十八年,见证了她所有的苦与乐的名利场。

    “城门,奶,是城门啊!”

    小柱子坐在后面,看到京洲的城门楼子便激动地站起来,“好高啊,比课本上看的要高太多了!”

    售票员见过太多初次进城的农村人,习惯这反应了,也没有出口阻拦。

    孩子兴奋的,扒着窗户继续往外看,“那么老高的楼啊。

    “奶,好多的车啊。”

    滴滴~

    笛声一响,小柱子还吓一激灵,“叫了!那车叫了!”

    车里的乘客发出了善意的哄笑,这趟线上走的不是往返城镇的小生意人,就是要进成探亲的,孩子的这种心情都理解,一双双眼睛,也都不自觉地往车窗外看。

    马兴文和马胜武虽没像小柱子那样恨不得把脸贴到车玻璃上,可打从客车开进京洲,视线就没离开过窗户。

    大城市的一切都像万花筒,五彩缤纷,看不够,根本看不够。

    小人儿和奶奶坐在双人位上,听着后面小柱子一茬儿接着一茬儿的惊叹,宁七的眼神有些复杂,这像是她认识的京洲城,又不太像!

    眼前的这座城,更古朴,沧桑,透着一股子岁月沉甸后的气息。

    却也更崭新,有朝气,楼牌子上挂着催人奋进的标语,诉说着,一个时代的开始。

    许多大厦还没拔地而起,许多商圈,也还未开发,街面上人来人往,很多人骑着自行车,叮叮叮~打着悦耳的响铃。

    手不自觉的握紧冯玉珍,那些还未开始的,便是她重启人生的意义。

    老太太的手有些凉,宁七扭回脸才发现冯玉珍已由最初的欣喜变得沮丧,“奶,您怎么了?”

    “没事儿。”

    老太太强撑出一抹笑,“挺好,这大城市是真好。”

    到站了。

    三兄弟互诉着见闻下车,冯玉珍跟在后面,不着痕迹的拽了拽衣襟。

    这一切都在宁七眼里,“奶,是不是看城里人穿的衣服有啥想法了?”

    冯玉珍瞄了眼前面一出站口就在道边看小汽车的三兄弟,难掩自卑,“奶还以为给你们打扮的成好了,刚看了一圈才发现,他们城里人都不穿这个了……”

    倒是事实!

    改革不是说着玩玩儿的,大城市的青年男女们早就走到了时代的尖端。

    从徐露瑶的穿着上就能看出一二了!

    冯玉珍以为城里小孩儿还是像以前那么打扮,穿格子对襟扣衫,烫绒裤,平板鞋。

    谁知她刚才一路看到的小孩子都是背带裤,背带裙,白色袜,小皮鞋。

    洋气的!

    有的小女孩儿穿的更像小洋人儿,小套装,领口还有蝴蝶结!

    样式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老太太很是受挫,再一看她三宝,让她给捯饬的土里土气,心里可难受,她前段时间见那个城里小姑娘来买假领子,一度自信心暴涨,在家还自我感觉良好,其实……

    “奶,城里人其实也是穿啥样的都有,你别总盯着那些弄潮儿。”

    宁七抬手一指,对面街道上就一个衣服上带补丁的,“您看,他们跟咱们一样,生活的有穷有富,穿的也是有新有旧,我这衣服又干净,又崭新,她们想穿还买不到呢!”

    老太太顺着小人儿的手指看了眼,这才松快了些,她不是攀比,头回进城,她怕被人家笑话,“三宝,奶也想你穿的像洋娃娃似的,领口有花儿的。”

    “奶呀,那都是小孩子穿的,我是大姑娘啦。”

    宁七小声道,“咱们哪,甭管城里人穿啥,他们也是生活需要,你想想,她们穿那高跟鞋,拎着小坤包,能下地扒苞米吗,都是为了工作和社交!”

    她下巴朝三兄弟的背身送送,“您看我哥他们多开心啊,大家都穿着马家牌的衣服,心里高兴着呢,回头等我们办完执照,再把马家牌卖到城里,到时候您就看吧,满大街都是穿您制作的衣服,您烦都不成!”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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