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到这些就含起眼泪,“还是郑队长照顾我们,找到了老师去教育那几个小学生,那老师批评他们的时候,我跟去听了,老师说,不能欺负傻子,傻子不也是爹生妈养的,傻子本来就傻了,你们还拿她开心,傻子傻子……

    我知道人家那老师是好心,没说错,可我……我这心,我想说我三宝不是傻子的,就是,就是懂事晚,得病了……”

    乔凛握住了她的手,老太太僵了下,旋即擦了把眼泪,:“不好意思,我就是一想到那些,就难受,三宝爸妈在的时候,孩子好过些,爸妈没了,家里人手不够,我忙不过来呀,动不动就看不住,看不住就得吃点亏……

    你看没看三宝眼尾有个黑点?那不是痣,是别的小孩儿跟她玩的时候用木棍给杵伤了,里面有东西抠不出来,就慢慢变成个痣了。”

    “奶,别说这些了!”

    宁七和三兄弟都难受了,她拿过毛巾给冯玉珍擦了擦脸,“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就不会说说我被点化的事儿?”

    她现在反而庆幸三宝是个傻子了,给她留在脑里的回忆不多。

    如果真的件件清晰,她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能放平心态,能做到不以仇恨的眼光去看任何人。

    好在她记不得,当下,只做马宁七就好。

    孰是孰非,已成过去,她才是这命运新开的掌舵人。

    一毫之恶,劝人莫做,一毫之善,与人方便。

    “说你请来了筋斗云?”

    乔凛忽的看过来,:“咻~是吧。”

    咳咳!

    宁七眉头一挑,“俺老孙来也!!”

    三兄弟跟着便笑出声,冯玉珍也想笑,手挥着还生怕谁怪罪一般,“哎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是有筋斗云的,神仙都是腾云驾雾的,那天龙王来了,我都没照顾好呢!”

    “奶,下次龙王再来,你弄个四菜一汤。”

    宁七笑道,“我在陪他旋一个,高低给他撂倒。”

    “什么旋一个?”

    冯玉珍没听懂,但也知道不是啥好话,作势就要打她,“你这孩子,又撩闲!”

    “哈哈哈~”

    笑声燃了屋子。

    宁七捂着肚子乐,间隙时看到乔凛,他注视着自己,唇角含着笑,眼却深着,似若有所思。

    ……

    “乔凛,没想到你还是个老年人之友呐……”

    送乔凛离开时已是黄昏,金辉迎送着下班的人群,街面上熙熙攘攘,自行车铃此起彼伏~

    八十年代啊~

    宁七蛮有感慨,和乔凛站在招待所外的街道旁看行色匆匆的人流,抬眼冲他笑笑,“谢谢你的蛋糕,也谢谢你让我家里人这么高兴,快回家吧,你家人还在等你呢!”

    乔凛没说话,作势要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宁七却拦住他,“穿回去吧,降温了。”

    某小爷还是不吱声,胳膊从外套里抽出来,执拗的!

    宁七拧眉,“你就穿着呗,穿着多好看!”

    明明关门前他还温和的揉小柱子的头,对奶奶说着下次见,出来脸就凉上了!

    她又没得罪他!

    乔凛一听,抽出来的手臂又伸了回去,顺势还整理了下外套领子,淡着腔,“是有点冷。”

    嘁~

    宁七抿着唇笑,“这个外套很配你的,特别有国外高中生的制服范儿,玉树临风,俊逸潇洒!”

    只要别冻着,比啥都强!

    乔凛眸底潋着笑意,看着小人儿的脸,片刻后,问道,“你们昨天和前天,都去我家了?家里一直没人?”

    “……”

    就知道他得问这个!

    “我们是去了,可能是……哎呀!”

    她吐出口气,“乔凛,这不算事儿,我不是见到你了嘛,你呀,千万别回去又问莲姨什么的,谁家都有个急事的,可以理解……”

    “你这么好。”

    “哈?”

    宁七没听懂,“什么意思?”

    半截话!

    指她……这么好说话?

    乔凛笑了下,唇角微微苦涩,“你没有恨过人吗?”

    “我……”

    应该指的是马三宝的童年,宁七想了想,坦然的看向他,:“我恨过,恨命运不过,恨老天无眼,但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它还会使人特别不快乐,既然恨那么痛苦,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

    她笑了笑,“我这人啊,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实在是报不了,就攒着慢慢报,只要活的足够长,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见他听的认真,宁七便继续道,“人就一辈子,很多事要忙,至于那些不太重要的人和事,该放下就放下,只要你活得漂亮了,甭管你恨谁,谁恨你,事儿自然就解了,人要向前看,看有阳光的地方,少接触黑暗,当你站到顶峰的时候,再往下看看,哎,什么都不是事儿了。”

    世界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便是人的心灵。

    人间一遭,就是修心之旅。

    “境界真高。”

    乔凛颔首,“那要是站不上呢。”

    “认命呗!”

    宁七笑道,“何人撒下名利网,富贵贫困不一般,也有骑马与坐轿,也有推车把担担,骑马坐轿修来的福,推车担担命该然嘛!只管努力便罢,其余的,交给命运。”

    “漂亮。”

    乔凛不动声色的,“看的这么开,出家算了,天天念经适合你。”

    “好呀!”

    宁七不吝的,“汪老说过,我念的经只有四个字,人生苦短,因为这苦和短,我马不停蹄,一意孤行。”

    哎呀妈!

    她都没想过自己这么有才,让叶静仪刺激到了可能,出口成章的!

    “……”

    乔凛吸了口气,看了她好一会儿,又看向马路上骑车的路人,“什么时候回村?”

    “明天吧。”

    “起早走?”

    “应该得下午……”

    宁七琢磨着,“上午有些事儿要做,忙完再走。”

    这么一想还能挺忙,要先去办营业执照,顺便她得去趟书店,买些关于人参果树种植的书籍好好研究研究,回头还想去布料批发市场逛逛,临走时再买两台缝纫机,回村大干一场!

    事儿不少。

    乔凛也没多问,似看着马路发呆,侧脸如刀削一般,宁七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拽了拽他的衣襟,“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天好黑了,别让你妈妈……”

    “对不起。”

    “……”

    宁七懵在原地,他他他说什么?

    不是宁可砍头都不说那仨字?

    三狗子是被什么附身了吗?

    “对不起。”

    乔凛转过脸,神色认真的看向她,“我知道叶老师是故意要奶奶给我打电话,我也大概能猜到,她会对你说什么,很抱歉,我妈妈伤害了你,你不用原谅她,按你的境界,应该也不至于恨她,保持距离就好,我们……我以后,也不会和父母住在一起。”

    “什么住在一起?”

    车铃声有些吵,乔凛嗓音还低,宁七听的断断续续,微微蹙眉,“你不和父母住和谁住?”

    乔凛眸眼微微狭起,咬着字节,“当然和我老婆。”

    “啊。”

    宁七笑了,“看我傻不傻,可不得和你老婆住,其实没事的,你妈妈就是对我有些成见和误会,我都解释清楚了,哎~你怎么会猜到你妈妈能和我聊什么?”

    还挺好奇的!

    “叶老师和你提徐文馨了吧。”

    宁七点头,“嗯。”

    “徐文馨和我哥在一起时,我像小柱子那么大。”

    乔凛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她来我家,叶老师跟她聊了很多,也没避讳我,徐文馨当时哭得很难看,恨不能给叶老师下跪作揖,你说,我会不会猜到?这道题,叶老师很多年前就做过了,现在只能算重抄。”

    “哈哈哈~”

    宁七没心没肺的笑,比喻的还挺贴切的!

    “你笑什么?”

    乔凛略有疑惑,“难道叶老师没跟你说那些难听的?”

    “说了。”

    “那你还笑?”

    “可是……”

    宁七抬眼看他,“我不是徐文馨呀,她是真喜欢你二哥,人家去追的,我跟她情况又不一样,咱俩革命友情,能混一锅谈吗,会伤到徐文馨的话,伤不到我,只会膈应膈应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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