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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滇拽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道:“你祖母摄权把控朝政,你亲娘动不动就想要你的性命,朝中和府郡里外都是烂摊子,你真就半点不上心?”

    梁烨烦躁地捂住耳朵,嘟囔道:“你好烦,比闻宗还烦。”

    王滇盯着他看了两秒,“那你把我身上的蛊虫解了,我绝对立刻消失在你眼前。”

    梁烨惊喜道:“对了,朕差点忘了你身上还有蛊。”

    “什么?”王滇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朕试试——”梁烨抬起手腕按了按皮肤下的那只母蛊。

    “等等!”王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情真意切道:“你冷静!”

    合着这两天没折腾他是因为这厮把蛊虫的事情给忘了!

    梁烨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抓住他的胳膊想看他身上的子蛊游向了何处,王滇又气又急,一把薅住了他的领子把人按进了自己的洗澡水里。

    梁烨没想到他敢,猝不及防淹进水里呛了口水,扣住他的后脖颈借力起来,王滇头骤然一重,也淹了进去。

    “主子?”守在外面的充恒听见动静,一下推开窗户,就看见俩人要么赤身裸体要么衣衫不整地淹在水里,狐疑片刻,又默默关上了窗户。

    王滇靠在桶身上呛咳,梁烨一只手抓住桶边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脖颈,面色阴沉道:“犯上作乱,朕该给你点教训。”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王滇狠狠地盯着他,“叫一声算老子输。”

    梁烨忽然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朕就喜欢你这模样。”

    微凉的鼻尖相触,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王滇霎时一阵恶寒,伸手想把人推开。

    梁烨亲昵地摩挲着他的后脖颈,“你让朕抱着睡一晚,朕就不放蛊虫。”

    “我拒绝。”王滇斩钉截铁。

    梁烨愣了一下。

    “蛊虫不过是小痛,我歇两天也能缓过来,你的头疾怕不是比这蛊虫之痛难捱得多。”王滇早就隐约猜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应该是能缓解他的头疾,现下他这么一说,更让他确定下来。

    梁烨眼中的笑意逐渐危险起来。

    “除非你答应以后每晚都跟我一起看奏折。”王滇狠下心道:“我就每晚都陪你睡。”

    两个大男人挨一起睡而已,换一个像梁烨这样的劳动力,是个非常划算的买卖。

    除了这厮有点黏糊人之外,不算什么大事。

    梁烨贪婪地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脖颈,愉快地点头,“好啊。”

    第18章 闹市

    河西郡,南远县。

    夜色暗沉,初夏的风已经带上了热意,但依旧吹不散笼罩在河西郡上空的阴霾。

    “大人,今日县城里又死了十余人,药材也不够了。”来人禀报道:“陛下送来的银子分发各县修堤已全用光了,再这样下去……”

    百里承安站在城墙上望着茫茫原野,“陛下自从伤了头之后,性情大变,在朝中的一连串举动虽未触动太皇太后和内朝的利益,但已经让他们警觉……陛下蛰伏多年引而不发,大梁终于要换个天地了。”

    身后的人听得心潮澎湃,“那大人,我们该早日回京,助陛下一臂之力才是。”

    百里承安摇了摇头,“此番出来,陛下交托要务……我怕是回不去了。”

    那人顿时大惊,“大人何出此言?!”

    “内朝与外朝分庭抗礼多年,全靠闻太傅苦苦支撑,今朝陛下有心,太皇太后必然会想方设法阻挠我回京,陛下恐怕也不得不妥协。”百里承安不急不缓道:“最好的结果便是下放做一方县官。”

    “为何不是郡守?大人可是礼部侍郎,如此贬黜,陛下难道不怕寒了您的心?”

    “如今河西郡守是太皇太后的人。”百里承安叹道:“只愿陛下能多争一些,好解河西燃眉之急。”

    “大人——”城楼底下守卫忽然高声喊道:“城外有一群自南赵游学归来的书生想进城,是否放行?”

    “疫病横行,城门早已关闭,让他们走!”百里承安身后的人不满道:“这点小事也要来烦扰大人!”

    城门底下传来了争执声。

    “大人!我们是河西郡广远县长霖书院的学生!听闻河西郡有难特意赶回来相助,我等不少都通于医术,更有擅于治水者,还望大人放我们进城!”底下有人大声喊。

    “一群未曾科考有功名的毛头小子也敢来充大头。”身后之人道:“大人,我这就让人赶他们走!”

    “慢着。”百里承安抬了抬手,“龙骧,放他们进城。”

    “南赵东辰如今都在改革科举,不拘一格招揽人才,难道我梁国就如此短视!大难当前还要闭门造车固步自封吗!?”有书生站在马车上慷慨激昂朗声道:“大人!您莫不是怕我们进城抢了您的功劳!您放心,我等绝不居功!”

    百里承安笑了笑。

    “大人!”龙骧不赞同地看向百里承安。

    “少年人一腔热血,是我大梁之幸。”百里承安道:“去吧,顺便问问那书生叫什么名字。”

    龙骧只好下了城楼,没多久,方才那书生仰起头来,冲城楼上的身影遥遥行礼,紧接着高声喊道:“学生河西郡广远县长霖书院,荀阳荀叔濯!”

    “敢问这位大人,城墙上的那位大人是——”有学生进门时好奇地问。

    “那位乃是当朝礼部侍郎,百里承安大人。”龙骧道。

    这群自视甚高的学生们瞬间炸开了锅。

    “可是年仅十四岁便连中三元的文彬公子!?”有学生瞬间激动起来,“我曾拜读过他的长安策!针砭时弊,洋洋洒洒,旷世杰作!”

    “那可是当年六公子之首……不世出的天才……”

    “百里大人竟然在南远县!”

    “……我朝最年轻的尚书郎……未来的宰辅之材……”

    对于读书人而言,百里承安已不仅是百里承安,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但又近在眼前的榜样和理想,没有读书人不想成为百里承安那样的天才,可惜天才注定凤毛麟角。

    百里承安听着他们热切的议论声心如止水,他搭在城墙上的手指轻轻点着粗粝的石面,看向远处的苍穹,数不清的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却又连接成了一片浩瀚银河。

    自南远县延伸向北千余里,便是大都。

    王滇躺在床上枕着胳膊,透过大开的窗户看着黑漆漆露不出半颗星星的天,心情沉闷。

    胸也闷。

    梁烨半边身子都霸道地压在他身上,热烘烘的仿佛块烧碳,脸贴在他颈窝里一呼一吸十分有规律——睡得十分安详。

    刚开始他试图跟梁烨解释,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应该保持礼貌且美观的距离,但他忘了梁烨这个神经病是不会跟他讲道理的,这个王八蛋只会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睡觉。”梁烨不悦地拍了拍他的腰,“你的呼吸不平稳,吵到朕了。”

    王滇额头的青筋狠狠蹦了蹦,“你想压死我么?”

    梁烨打了个哈欠,脑袋搁在他颈窝了蹭了蹭,“你蛊虫游到脖子这里了,朕帮你把它咬出来。”

    “什——等等!”王滇一惊,赶紧捂住他跃跃欲试的血盆大口,“你脑残吗咬出来!你怎么不干脆咬死我!”

    梁烨笑得浑身都在抖,“朕吓你的,脑残是什么?”

    “夸你聪明。”王滇心累地撒开手,费劲巴拉地把他推开,转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企图麻痹自己。

    就当养了只疯狗,人怎么能跟狗一般见识,不要跟狗较真……

    等他好不同意念叨出一点困意来,后背忽然贴上了个结实滚烫的胸膛,梁烨跟狗熊抱木头一样把他扒拉进怀里,固执地把鼻子放在里他后颈最近的地方,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心满意足道:“你也挺脑残的。”

    “咳咳咳!”王滇被自己呛了一下。

    “朕从小到大从未看过奏折,如今为你破例。”梁烨大概被自己感动得不行,颇为感慨道:“也就是仗着朕宠爱你。”

    王滇觉得自己确实是个脑残,他在黑暗中被梁烨这几句略带无奈的话给雷得外焦里嫩,逐渐惊恐,“梁烨,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梁烨抱着他啧了一声,冷笑道:“朕非断袖,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

    王滇抽了抽嘴角,忐忑不安地勉强放下心来,“那就好。”

    黏糊点……就黏糊点吧,反正是另一个自己,抱着就跟左手摸右手差不多——个屁!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光里沉浮,王滇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腿上传来了某种奇异的触感。

    梁烨身心舒畅地睁开眼睛,还故意往他身上蹭了一下,骄傲道:“羡慕吧?让朕看看你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手就要往他裤子里伸。

    “我操!”王滇连滚带爬从床上蹦了下来,第一次自己穿中衣和外袍如此迅速流畅。

    梁烨在床上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笑。

    王滇穿好衣服愤怒地拂袖而去。

    充恒从窗户外面抱着剑倒挂下来,“主子,昨晚睡得好吗?”

    “好。”梁烨拖长了声音,“朕从未睡得如此安稳畅快。”

    “但王滇好像生气了。”充恒有点担心,“主子,你不要太过分,把人欺负跑了。”

    “他跑不了。”梁烨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去应苏坊吃早点。”

    这是王滇第一次见到古代真实的坊市,长街十里,酒肆食铺,车水马龙,挑着担子吆喝叫卖的小贩,招揽生意的商人老板,领着孩子出来吃饭的妇人,成群结队匆忙上学的少年,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炊烟和油炸小食的香气。

    挤挤攘攘,匆匆忙忙,却又生动鲜活,好不热闹。

    他低头去看脚下光滑的青石板,对旁边的梁烨道:“梁国建都已有百年,大都是最繁华的城市,如今人口愈多,扩建是迟早的事情。”

    梁烨抬手按了按他脸上的面具,“你这张新脸不好看,太丑了,还是原本的好看,俊美无双。”

    “自夸也要有个限度。”王滇抽了抽嘴角,抬头看向街边的摊子,“你可知商人如今赋税几何?”

    梁烨瘫着脸盯着他,“带你出来是吃饭的,不是微服私访。”

    “税赋是充实国库的根本,民富才能国强。”王滇皱着眉道:“过重或者过轻的税赋都不利于国家长久的发展,不过现在的梁国还是以农业为根本,跟发展商业比起来,先提高粮食的产量才是重点,等以后或许可以改革科考,搜罗一些精通农务的专家上来——唔!”

    梁烨往他嘴里塞了个软糯清甜的东西,他下意识地咬了一口,还挺好吃。

    “甜吗?”梁烨问他。

    “还行。”王滇舔了舔嘴唇上的渣。

    梁烨挑了挑眉,把剩下的一半塞进自己嘴里,嫌弃道:“难吃。”

    “真不讲究。”王滇话音未落,飞快地往旁边一躲,“休想抹我袖子上,你又不是没带帕子!”

    梁烨捻了捻指腹上的碎沫,高冷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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