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悯的亲雌父出身卑微且早亡,他从小被养在陆决雌君手下,明里暗里受了些亏待,导致一次进化后的天赋等级仅为C+,被心高气傲的陆决赐予一个轻飘飘的“悯”字,在陆家主宅度过了一段备受冷眼的艰难时期。

    那时陆忱雄父、雌父俱在,又表现出极有天赋的A级精神力和身体强度,一时间成为主星上无数同龄小虫羡慕的对象。

    同样身为尊贵的陆家雄虫、却十分卑微的陆悯也对他十分钦羡,他自觉与陆忱之间天差地别,始终对这位小堂兄毕恭毕敬。

    后来陆忱的雌父在世纪大战中牺牲,自己又受到腺体重创、导致天赋等级倒退,甚至不能如期进行二次进化,往日羡他敬他的陆悯立刻审局度势,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家主陆凌的新任雌君。

    陆忱患病后在主星上陆家住宅度过了格外艰难、苦涩的三年,其中大部分苦楚都要拜眼前这位堂弟陆悯所赐。

    原主接受外祖的安排到布鲁克林休养后,陆悯继续依靠陆凌的新雌君蒙伊,得到了许多好处,甚至在对方的大力资助下提前一年完成了二次进化,再度赢得了雄父陆决的重视。

    他从此正式更名为“陆怀”,彻底洗脱了晦暗、屈辱的童年经历,与曾经的自己判若二虫。

    眼下陆怀称二伯家的堂哥为“弟弟”,正是着意提醒陆忱,他是个没法进行二次进化的废物,因此理应按照完成进化的先后顺序,称呼自己为兄长。

    但使他大为意外的是,今日的陆忱竟没有如幼时一般,为了保命唯唯诺诺地不搭腔,或者躲到房间里默默流泪,这让蓄意挑事的陆怀在困惑之余大为不快。

    且他平生最恨有虫当面叫出自己的本名,陆忱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点燃了陆怀的怒火。

    勃然大怒的雄虫回手抽出身后陆闻的粒子刀,铮的一声霍然弹开了刀鞘,想也不想地向坐在桌边的幼崽劈去。

    “少爷!”莱恩打掉了陆闻的虫爪,这只军雌是陆怀雄父与另一只雌侍所生的雌虫,算起来也是陆忱的堂弟。

    他不愿少爷与血缘亲虫闹得太僵,所以从眼前二虫闯进门后就始终压抑着怒火,直到陆怀竟要夺刀伤害幼崽。

    管家虫目眦欲裂,他一脚踢倒了陆闻,又猛地扑向陆怀。

    骄纵跋扈的雄虫被强壮的退役军雌使大力撞上了腰部,身形顿时踉跄,手中的刀却没有片刻放松,一直砍到陆忱坐着的幼崽餐椅上,在光洁的台面上留下一道裂痕。

    陆忱冷眼看着陆怀出离愤怒的神色,在心中嗤笑一声:

    “傻了吧,爷会闪避。”

    小雄虫扑扇着翅翼悬停在餐室中央,一只拖鞋从白嫩的脚丫上掉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被莱恩紧紧压住的陆怀,赤脚降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伸手拔出了插*入餐桌的粒子刀,感受着锋利刀刃连绵不绝的颤动和低鸣。

    他说:“你倒是挺凶的,但最好离我远点。”

    陆怀破口大骂:“我呸!你这个家族之耻也敢这么对我!”

    雄虫被莱恩扼住脖颈,语气十分艰难,湛蓝的双目因为疼痛渗出些泪水:“一只卑贱的雌虫也敢对主家动用武力,我要把你们送上审判庭!”

    陆忱注意到他身后透明虫般的陆闻,被莱恩击倒后,对方正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冷眼旁观“同父异母”的雄虫兄弟被人扼住咽喉的窘境,并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连亲弟弟也不愿意帮他,看来这神经病雄虫果然讨嫌,虫族也不是没有脑筋正常的雌虫嘛。

    陆忱伸手拍了拍陆怀的脸,啧啧称奇:“你这么凶怎么还被雌虫压着打啊?陆悯,你也说了我还是幼崽,按照联邦法,我就算让莱恩把你打死在这儿也是正当防卫。”

    雄虫的体力强度比雌虫逊色许多,但真正的高阶雄虫足以凭借精神力的收放自卫,陆怀虽然提前完成二次进化,身体强度优秀但精神天赋并不高。

    他从不怀疑自己突然进化的背后是否有蹊跷,只当陆忱又在羞辱自己,恼羞成怒道:“你敢动我?不怕二伯剥你的皮?!”

    他眼中隐隐带着些疯狂的快意:“出发前陆凌伯父告诉我,全权负责将你押送回家,但你途中出现任何意外都与我无关——惹怒了我,你没别的虫可以依靠。”

    陆忱奇道:“怪了,明明是你要跟我动刀子,怎么他反而要包庇你?”

    小雄虫睁眼说瞎话,权当不知道渣男雄父确实毫不在意自己,微微一笑道:“这太荒唐了,我不信。”

    他垂眸看向莱恩:“把他关到杂物间去。”

    陆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怎么敢!你连亲雄父都不在乎吗!”

    陆忱对这威胁无动于衷,毫无波动地打开门,目送管家虫一路押着便宜堂弟到杂物间去。

    他看了一眼门旁目瞪口呆的雌虫,一本正经地歪头建议道:“我们聊聊?”

    小雄虫体弱多病、经不起刺激,在艾朗德就读时是破格走读生,他和莱恩在这幢小房子力已经住了五年,每处装饰都十分日常、温馨。

    高大凶猛的管家虫正在不远处给小幼崽织过冬毛衣,隔着几个拐角是储物间,从那边传来了物体撞击的沉闷“砰、砰”声和若有若无的叫骂,那是被关起来的陆怀在制造声响。

    陆闻站在小客厅里,内心复杂地叫了一声:“堂兄。”

    他面前的小沙发上端坐着离家已有五年的小堂兄,如同记忆中那般,还是幼崽的相貌和身量,一双棕色的眼睛总是仿佛看到了许多,能只看进别虫的心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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