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千绪略微垂了垂那浓密的睫毛,唇瓣微抿,忽而缓慢的回身,轻飘飘的伸手环住赵虔的肩臂,垫脚凑到人耳边幽幽委屈的说:“赵兄,你那儿顶着我了,疼……”

    第20章

    燕家人的性子,大约都是有点儿独的。

    燕相曾经是极爱他的正室的,怀孕的时候,燕相很是有些不让对方下床,成天恨不能抱着走路的意思,可这人死了后也就过去了,燕相又有了新的喜欢,对那新人也是百般的好,掏心掏肺的样子,似乎是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新鲜劲儿过去,又来个新欢,这新欢一层层的往上摞,燕相自己一身轻松,也不觉得对不起谁,自己高兴舒服也就够了,管那些在后院日日盼着自己的人做什么呢?

    燕家大公子继承了这个‘优点’,对自己的东西,疼爱到骨子里,然而他比燕相好的是比较专一,专一到甫一出生就对其他人没有兴趣,成日逮着软乎乎的弟弟折腾,一面煞有介事的在看见弟弟不听话时下狠手教训,一面又恨不能把弟弟缩小了揣兜里,好时时拽着捏着,生怕别人窥了去。

    燕家大爷这点儿偏执的管教是出了名的,他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个日渐长大的弟弟,看不到其他人,于是也未曾生出过其他心思,比如出去玩姑娘,或者在屋里头找大丫头上炕,他不想那些,也甚少自渎,好像只是想着这个让他操心的弟弟就足够消磨日日夜夜的时光,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自私的很强硬。

    燕家二爷这边自然也是一样他也习惯于找寻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让他有满足感,于是囤积着不少漂亮石头,收集许多脉络漂亮的叶子,然后就是朋友,每收集一个狐朋狗友,燕二爷总有种又自由了一点的错觉,然而燕二爷的感情是很有限的,他总不能同谁都好,因此只挑了两个最好的放在左右,满足的不行。

    燕三爷这人拥有的不多不少,若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大概不会太计较,可偏生前头有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二哥,这下那性子里的独就扭曲了,硬是觉得自己被低看一等,要把属于自己的都夺过来!

    燕家人在某些方面一样的先考虑自己,其他人的感受那是其次,更何况是仇人呢?

    所以燕二爷燕千绪在笑着对赵虔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从不想自己这句话让对方心里波动多大,能产生多少涟漪和期待,那不是他的事情,他重生回来后,已经打算要正正经经的好好对自己,不愿意辜负这场多出来的人生。

    而赵家公子是心慌意乱的,他单恋这个人多少年,他自己都不记得,隐隐有要疯魔的劲头,可忽然的得了阿绪这一句,赵虔便疑心阿绪懂自己,是同自己刻意暧昧,是含蓄的表白。

    这一下子,赵虔脸上绯红,神色惊疑羞涩,一会儿惶恐,一会儿激动,正是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复杂精神状态,又听见他怀里头的阿绪说话:“赵兄,你这样待会儿可怎么出去啊……这么容易有反应,别是任谁在隔壁叫你都能起来吧。”

    赵虔到底还是年轻,他和燕千绪同岁,痴长这么些年,心思全花在怎么挤兑燕千绪身边那些凑上来的狐狸精和男狐狸精,悄悄做的,默默做的,压抑着做的,本是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求,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任何不求回应的喜爱?

    “不、不是。”赵虔平时也是个稳重的少年,好像对什么都游刃有余,可此时他就是个慌慌张张的小子,平白长了一双极具威慑力的狭长眼睛,如今竟辜负了个透彻,里头铺满欢喜,欲丨望都得靠边儿站去,开始热泪盈眶,“只是……突然的,不知道怎么……”

    燕千绪低着头,显得脸蛋巴掌大,颊边飞着霞红,唇瓣被咬了又咬呈现出一种娇艳欲滴的瑰丽色彩:“那你也离我远些……我怕这个,赵兄你知道的。”

    这话燕千绪说的有些可怜,赵虔一下子感觉自己很不是人,那得是多混账的禽兽才会在刚经历了迷丨奸后的人面前做出一副想要强上的逼迫?!

    赵虔总是不甘心,可也把自己和燕千明那禽兽区分开了的,他比燕千明对阿绪更好,这是他蹭很自得的地方,现在他却差点因为嫉妒要破坏掉!

    这不行!

    “抱歉……”赵虔松开燕千绪,捂着头,笑的有些惶惶然的小心,生怕自己让阿绪对自己印象不好,解释说,“我一时情难自已……”

    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就又被燕千绪伸手捂住嘴巴,断了后头的半句话。

    燕二爷捂住赵虔的嘴后,眼里是有些闪躲的水色,他一面收回手,一面轻轻慢慢的说:“我又没有怪罪你,只是赵虔,我……不可以……”

    赵虔听到这里,已然是发觉了阿绪当真明白自己心意了,也清楚的听见阿绪的一句‘不可以’,他眼前一阵阵的发昏,不知是高兴的还是心疼的,他开始手足无措,对着这么一个心爱了好多年好多年的少年,一眼不见就要思念的漂亮二爷,退步了。

    “但这样子……可以。”燕二爷说着,牵起了赵虔的手指头,他有些习惯只牵人一两根手指,把人勾着,让人心动。

    赵虔什么都没说了,反握住燕千绪的手,第一回大大胆胆的握住,感受燕千绪手心的温软。

    这是非常合适在琴弦上舞动的手,手背白皙,骨节分明,一节节的像是最秀气的细细竹节,唯独指甲一片水粉色,连带指尖也染了一层红,美的极具观赏性。

    赵虔想这样牵着很多回了,但总也不敢,有很多‘不能’束缚着他,于是偷偷摸摸的只敢在阿绪醉酒后碰一碰,做那鬼鬼祟祟的举动。

    赵虔被打了一棒子又喂了个甜枣,满心里都是这些天阿绪暴露出来也喜爱自己的种种‘迹象’。

    他想阿绪前几日说做梦,梦到他们欢好,阿绪虽然害怕,但也哭着和自己说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暗示吗?

    赵虔还想阿绪受到了燕千明的欺负,第一时间也是来找自己,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阿绪对自己的依赖吗?

    他们竟是如此相爱,确又因为阿绪这般害怕不得见人,只能在这里牵牵小手,赵虔纵然不满也不满的有限,他愿意为阿绪的害怕埋单,而他们这样的关系也的确不能见人,那么哪怕是这样安静的牵手,他也知足了。

    赵虔忽然不再觉得自己亏了,他对燕千明的恨意一面达到顶峰,一面又感觉自己和阿绪是苦尽甘来。

    他拉着燕二爷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迷恋的,痴痴的,小心翼翼的。

    而被吻的人没有把手抽回去,任由对方拉着,又贴在脸上厮磨。

    燕千绪看着这样的赵虔,除了后怕,没有再多的感受了。

    赵虔是莫名其妙的如此爱他——反正燕千绪真是从未看出苗头,突然被上了,才反应过来——他怕自己方才要是不这样假意迎合一番,赵虔能在暴露后不管不顾的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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