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眸定定地看着她,道:“初小姐,我有一个问题。”

    初挽:“嗯?”

    刀鹤兮:“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又为什么是你?”

    他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不过初挽懂。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看着他,道:“因为在中国,你找不到第二个初挽,同样,在西方,我也找不到第二个刀鹤兮。”

    刀鹤兮神情微顿,幽凉的视线缓缓地投射过来。

    初挽却淡淡地补充道:“我是说,在1986年的中国。”

    刀鹤兮:“哦?”

    初挽:“今天,我只能找你,是因为只有你最合适,但是再过十年——”

    她笑看着窗外,远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

    她轻描淡写地道:“再过十年,在这片土地上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你也许并不是不可或许的。”

    她收回目光,一字一句犹如玉珠,缓缓吐出:“而我,依然是。”

    刀鹤兮不动声色:“是吗?”

    初挽:“我相信你对我也有过调查,你应该知道我的师承,我如今在文博界的声名,以及我爱人的家族,你应该明白,和我合作,这意味着什么,你又可以得到什么。”

    “其实不用十年,再过五年,会有大批的外资前赴后继地涌入,也会有最专业的企业团队愿意为我鞍前马后。”

    她看着他,四目相对间,她声音缓慢而笃定:“钱不是问题,专业的人也不是问题。”

    刀鹤兮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初挽。

    当和那双过于澄澈而火亮的眸子对上时,他脑中只浮现出一个词,绽放。

    仿佛路边沉默倔强的一朵花,不知品种,不知姓名,更不知来历,却在他徘徊回顾间,扑棱一声绽放开来。

    而他却觉得,原该如此。

    她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良久,刀鹤兮垂下眼,淡声道:“这件事,我会让我的秘书跟进一下。”

    第174章

    初挽告别刀鹤兮,便骑着车子过去陆老爷子那里。

    这几天陆老爷子说要包饺子,让她过来一起吃,她自然不忍拂了老人的好意。

    过去陆家,她也去厨房帮衬着,谁知道过去回廊,便看到了陆建冉。

    陆建冉穿着一身时髦的大衣,烫着头发,略化了妆,气色很好。

    她看到初挽,却是笑了笑,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初挽只觉得她笑起来别有意味,倒像是揪住了自己什么小辫子。

    她不太想搭理陆建冉,略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之后径自过去厨房了。

    谁知道吃饭时候,大家上了桌,这天饭桌上人多,大家说着话,倒是一团和气,陆老爷子也说起初挽在国外的种种,说她为国争光了,大家提起这事,也都好奇,问起来初挽的经历。

    初挽也就大致讲讲。

    这么说着话,陆建冉突然道:“七婶,昨天我和七叔打电话,我还提起来呢,七叔知道你在国外的事,他也挺高兴的。”

    初挽听着,明白陆建冉意有所指,不过没搭腔。

    心里却想着,今天再给陆守俨打个电话,或者抽空过去一趟看看他。

    谁知道陆建冉却对老爷子道:“爷爷,我还问起七叔的伤了,七叔说没什么要紧的,反正你不用太担心。”

    陆老爷子:“他啊,皮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看,最近他太忙了,趁着这个时候,正好在医院里休息一下。”

    初挽听着,心里微沉。

    她顿时明白陆建冉这是唱得哪一出了。

    陆守俨受伤了,在医院?

    但是昨天自己给他打电话,他并没有提。

    这时候,陆建冉突然笑着问初挽:“不过七叔的情况,七婶应该最清楚吧?我昨天还说,晚上打电话问问情况,七婶你应该知道吧?”

    她这一说,在场的大家伙多少意识到了,全都看向初挽。

    陆老爷子显然明白,不过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陆建冉。

    初挽抿唇,微颔首,道:“我正打算过去看看他,等到了后,具体什么情况,我再和爸汇报吧。”

    陆老爷子便笑道:“挽挽要过去?你才从国外回来,我看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挺忙的吧?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犯不着,再说,他在医院,缺不了人照顾。”

    初挽点头:“爸,没事,学校的事,我会处理好。后天我就过去,还得爸给我安排一下车子,送我过去。”

    陆老爷子自然点头,一旁冯鹭希笑着道:“挽挽,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你犯不着这么急着跑一趟。”

    她笑看向旁边的商白凤,道:“到底年轻夫妻,小两口正热乎着,瞧,知道那里出事,早早就安排好了要过去呢。”

    商白凤明白,冯鹭希这是给自己女儿找补,当下也忙跟着点头,这件事自然也就不提了。

    等吃完饭,初挽出门,恰好在胡同口遇到陆建冉。

    陆建冉:“你觉得大家真不知道吗,你其实根本不知道我七叔受伤了,是吧?”

    初挽:“和你有关吗?”

    陆建冉:“七婶,我们全家都知道七叔出事受伤了,就你不知道吧……你倒是会装,说什么你已经安排好了,你是临时安排的吧?”

    初挽:“建冉,我和你七叔的关系,我们自己会处理,你如果有意见,可以去和大嫂说,或者和你七叔说,但别找我说。我的事,还不至于被你一个晚辈说到头上。”

    然而陆建冉却仿佛瞬间激动了:“你好歹也是我七叔的妻子,你做过一个妻子的本分吗?是,你在京大上学,你一会去新疆一会去美国,你很了不起,但你既然嫁给我七叔,就不能当没事人一样吧?”

    “我七叔出事,差点命都没了你知道吗?结果你可是倒好,你都在做什么?初挽,我以前只是不喜欢你,但是现在,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我七叔怎么娶了你这样的!”

    初挽:“陆建冉,你七叔娶了我怎么了,他喜欢我喜欢得很,轮得着你在这里说吗?说一千道一万,你七叔知道你这么说我,他只会心疼我,只会觉得我受委屈了,我如果不高兴了,还不是他得低声下气哄我,受委屈的还是你七叔!”

    “怎么,你心里不平衡?你不平衡你自己躲一边难受去。”

    陆建冉眼睛都瞪大了:“初挽,你?”

    初挽淡声道:“你七叔对我百依百顺,工资攒着全都给我花,我怎么花他都高兴,衣服全都给我买最好的,饭恨不得喂到我嘴里,他就是这么宠我,我怎么着他都喜欢!至于你说的这点小事,你认为他会在意吗?我去美国他支持得很,他还让建晨全程陪着呢!不服气是吗,不服气去找你七叔说去,怎么,不敢,怕他不搭理你?那你心里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在七叔那里,自己排不上号吧。”

    “信不信我掉个眼泪,他马上就会护着我教训你?不信?要不要试试?”

    陆建冉顿时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嘴唇哆嗦着,不敢置信地看着初挽。

    初挽:“自己撒泡尿照照镜子,再摸摸自己户口本看看自己姓什么又是什么辈分,你七叔多宠我,你这个晚辈是不会知道的,你说那些,自己多丢人现眼心里没数?”

    说着径自进屋,过去陆老爷子书房了。

    见了陆老爷子,她开门见山:“爸,他到底怎么了?”

    陆老爷子:“挽挽,真没什么,也只是轻伤,现在养在医院里,这都不算事,他当兵当了那么多年,还能没个磕磕碰碰的。”

    初挽听着,隐约记得,上辈子他在外地似乎也出过一些事,但比较隐晦,后来也没在履历中提及。

    她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看,竟然是要住院的地步。

    当下详细问了问,这才知道,那晋东市是大油田,最近油田职工在修筑防潮海堤,结果在修建中,施工质量出现问题,恰好又赶上风暴潮,海水侵袭。

    陆守俨作为领导,在抗洪救灾中现场指挥部署,结果在一次风暴袭击中,为了救油田工人受伤了。

    这事据说闹得还挺大,前几天还上了报纸,只不过初挽在国外不知道情况。

    陆老爷子:“挽挽,建冉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会亲自和她谈谈,这是你们夫妻的事,别说她一个晚辈,就是你大嫂,就是我,也不会多干涉什么。至于你,看你自己的学业,如果学业忙,你也犯不着过去。”

    初挽:“这几天,我反正只是写论文,暂时不需要去学校上课,我本来也计划着过去看看他,现在正好,去他那里写论文,也当给我自己放个假。”

    陆老爷子:“那也行,我让人送你过去。”

    初挽:“嗯,谢谢爸,我明天先去学校,和我们教授谈下情况,做下准备,明天下午,你这边要是能安排好,我就出发。”

    第二天,初挽先去趟学校,拜访了岳教授,大致讲了这次的美国行,岳教授对这个弟子实在是满意极了。

    其实这些他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了,也听到考古研究所领导的反馈,初挽表现得非常好,比他以为的要好很多。

    他看了照片,照片上的展厅里,有中国新疆尼雅考古的大幅图片,在白皮肤美洲风的西方考古世界里,这种东方风范的织锦,实在是让人眼前一亮,也看得人感慨万分。

    要知道,当年新疆尼雅的考古可是被西方和日本人霸占瓜分的,哪有中国人的份,现在,国家到底是站起来了,自己做考古,做出来成果,展示给他们看了。

    世道真不一样了。

    岳教授欣慰之余,也和初挽深入聊了下她接下来的论文问题,给她分析了主题和思路,初挽全都记下来,想着这一段过去陪着陆守俨,顺便把论文写了。

    她在这次的考古讨论会也好歹闯出一点名头,趁热打铁,赶紧写论文。

    初挽和岳教授聊到了中午,干脆一起吃的饭,她请客。

    岳教授自然不愿意让她一个学生花钱,初挽坚持,岳教授见此,也就罢了,他知道初挽家境富裕。

    一时师生两个人倒是深聊了一番,岳教授也问起她家里情况,她就大致说了。

    岳教授叹道:“你年纪轻轻就结婚,这个我其实不太赞同。只是你要结婚,总有结婚的理由,既然结婚了,还是要好好维护家庭,这么总是两地分居,确实也不像样。”

    初挽听着,有些意外,不过也多少有些感动。

    她知道岳教授平时醉心学术,并不会关心这些生活琐事,这次也是高兴,和自己聊多了,便顺便提醒,这也是当导师的一片好心。

    和岳教授告别后,她拿着书单,先在京大图书馆借了书,之后又跑去北京图书馆以及华侨书店新华书店,到处跑了一圈后,大概整理了一木箱子的书。

    之后才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和日用品,拎着箱子过去老宅,在那里,陆老爷子安排着她过去,又叮嘱了好一番。

    最后,他拿出一个信封:“挽挽,这红包你拿着。”

    初挽笑道:“爸,你干嘛?我有钱,他的存折在我这里,他工资那么高,哪能缺了我钱花。”

    陆老爷子:“这是我给你的,和他给你的不一样。你越来越有出息了,我看着高兴,奖励你。”

    初挽也就收了。

    临走前,想起什么,忍不住上前抱了一下陆老爷子:“爸对我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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