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天道君对他起疑了,陆续心中略微升起一丝冰凉。

    寰天道君起了疑惑,想必其他也有人开始怀疑。

    他不想给师尊添麻烦。

    “不是我。我没见过他。”只要没人拿得出证据,他就将谎言一口咬定。

    寰天道君微缩着眼,紧看了他几息。

    最后没再多说,只闷声道:“走吧,回去。”

    陆续不愿告诉他实情,而且他要回的是陵源峰,不是他的辰宿殿。

    陆续跟在寰天道君三步之外,走回大道。

    几人一直在路边等他。

    绝尘道君和秦时神色淡然,喜怒不形于色。

    方休一脸不耐,心中不悦显露无余。

    五人沉默走了一路,偶尔踩到青石板上静躺的落叶,发出几声细软柔谧的碎响。

    走过陵源和寰天两峰的分岔路口,方休憋了一路的问题,终于等到柳长寄走后问出:“他又给你说什么了?”

    柳长寄每次都把陆续单独叫到一边,低头附在他耳边说话。

    动作暧昧,看的他一肚子火。

    也不知闻风心眼这么小,怎么忍下去的。

    陆续闻言,抬头一看,前方的三人都驻足看着他,全在等他回话。

    他轻声道:“寰天道君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见过刘漳。”

    这话说出来其实没什么。只是感觉上有点奇怪。

    因为他确实是凶手。

    然后一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淡漠。

    “小曲儿,”方休默了几息,“刘漳,是不是你杀的?”

    他和柳长寄多年宿敌,相看两厌,但在和陆续有关之时,二人想法出奇的一致。

    林德元打算对薛松雨用刑的时候,陆续表情明显不对劲。

    他一直看着陆续,知道这二人定然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没说。

    林德元的怀疑其实没错,只有陆续和薛松雨二人落在一处,和其他人比起来,有种难以言说的违和。

    算上刘漳和另外两个失踪的内门,五个人分在一层幻境,这才更为合理。

    秀林峰的人死了就死了。陆续想杀谁,他不但不反对,还可以替他动手。

    但他想知道缘由。

    柳长寄也一定这样想。

    陆续摇头:“不是,我没见过他。”

    他要是承认,和他一同说谎的薛松雨会很麻烦。

    地位低下,没有任何倚仗的弟子犯了门规,处罚很重。秀林峰主绝不会轻饶她。

    方休皱眉,看向闻风。

    陆续谁都不信任,对谁都带着防备,不愿对他说实话。

    只有闻风询问,他才可能会说。

    陆续不愿说,强行询问或许会惹他不快。

    闻风这只老狐狸知道方休和柳长寄一定会问,他自己明明也想知道,却端着不问,让方休和柳长寄去当这个恶人。

    该死的老狐狸,每次都这样!

    方休暗骂了一句,也只能作罢。

    四人再次迈开脚步,踏着古朴厚重的青石板,走向陵源。

    陆续低头思忖一路,最终还是决定试探着问出心中疑惑:“师尊,若刘漳遭遇事故,死在幻境中,他的尸身为何至今未被找到。”

    他知道刘漳死在何处。

    秀林峰主已经将山永镇掘地三尺,按理说,应该能找回他的尸体。

    “你们是幻阵破了之后,直接回山的?”绝尘道君朝爱徒授业解惑,“幻阵消失,他在哪儿死的,尸体就出现在城中对应的地方。”

    刘漳的尸体,应该在破阵后,出现在山永城郊同一地方。按说不难找。

    为何没找到?

    “若他死后,尸体未被毁去,”绝尘道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续,“有可能,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秦时补充:“你们在幻阵中待了几天后,分隔的空间忽然合为一处。不是乾天弟子破的阵,那当时必然还有别人在阵里,将法阵破除。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永山镇里本来还应有妖修,不知被谁杀了,你们没见到。阵破之后,到秀林峰主找人,还隔着一段时间。”

    他轻笑:“你在幻阵中待了几天,看似无事发生,实则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在。”

    陆续:“……”

    不是,他知道怎么回事。

    妖修也是他杀的,法阵,是他看着别人破的。

    为了隐瞒刘漳的死,他和薛松雨佯装成和众人一样,什么都没遇到。

    刚回乾天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那三妖修意味着什么。

    现在只能感叹:幸好他们连这事一起隐瞒。

    三妖修也类似妖门中亲传弟子的身份,他们的师父,也和秀林峰主一样在找凶手。

    倘若被妖修知道,人是他杀的,就会升至为妖门和乾天宗的恩怨,事情更为麻烦。

    还有那个身份可疑的陈泽,不知到底牵连着什么。

    他遇上的这些事都不能让别人知晓,必须一瞒到底。

    只是刘漳的尸体为何找不到,他却是不知。

    陆续跟着师尊回到尘风殿,很快,暮色降临,结束了惊心动魄的一天。

    ***

    时间如同窗间过马,秋去春来,陵源峰的华林四季不败,陆续走入了来到乾天宗的第三个年头。

    这段时间炎天界不太平。

    妖门和道门为了重新划分地盘,起了不少小冲突。

    三宗四门十二派之间也矛盾不断,据说魔门也发生了许多大事。

    炎天局势的改变,和陆续这样人微言轻的小弱鸡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乾天宗主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陆续仍旧一天天的悠闲度日。

    无论乾天宗的地盘大了小了,被谁抢了一块,又抢了谁的一块,都不是他的,他才懒得在意。

    当局面平定,事态缓和之后,他的忧虑就来了。

    他甚至有些理解,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的心思。

    前段时间元婴尊者们有事可做,时常离山,修为低微的下层弟子们在山中安静修炼。

    他隔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遇到师兄他们一次。

    如今局势安稳,完了,他悠懒闲散的日子没了。

    有绝尘道君的庇护,无论炎天乱成什么样,他都能有一方陵源乐土。

    若是师尊遇到危险,他必死无疑。

    师尊实力强大,外人不是他对手——真正的强敌都在身边,在背后使着阴谋诡计。

    陆续又要对付回山的秦时了。

    “给我的?”陆续嘴角翘出一点虚假的淡笑,看着桌上几样法宝,和一杯……茶?药?

    尘风殿后院的一处花林,有流水飞瀑,风景优美气势磅礴,只有殿前亲随等高阶弟子才能进入,人迹稀少。

    ——特别适合杀人之后毁尸灭迹。

    “这是我前段日子得到的,这几样很适合你。”

    看着秦时眼中仿若要把自己穿透的幽深目光,陆续瞬间明了:秦时前段时间和人斗法,杀人夺宝抢了不少宝物。

    眼前这几个,大概也和那把染煞凶剑一样,其主必早夭。

    秦时的眼神一直深锁在陆续脸上,目光更加晦暗:“无究剑用的不顺手?我很少见你用。”

    不是很少用,是没用过。

    秦时朗音低沉,上扬男来风犊伽的嘴角挂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师尊的剑,我也没见你用过。”

    陆续依然用着最初那把精铁长剑。

    他已经结丹,本该换一柄和修士血脉相连的本命灵剑。

    师尊已经借给他那把神剑,没打算给他准备自己的本命法剑。

    陆续现在的情况,别具一格。

    他神器在手,可以纵横天下。一离开这些法宝,就还是一个刚刚结丹的普通修士。

    以他的资质,从金丹初阶到中阶,靠自己每日修行得几十年。即便依靠丹药等外物,也得几年。越往后,境界提升越难。

    他的师叔师兄说过,靠最好的丹药堆到元婴,最少也得五十年。

    丹毒沉积损伤经脉,对身体有害,为了他身体着想,不能连着服用。

    他之前结丹时乱七八糟吃了一大堆,至少得等个三五年,丹毒全消后才能再服下一颗。

    这一年,他的修为增长十分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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