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农监,你被那个豪奴十分客气的请上了马车,马车并未走多久,晃晃悠悠在邺城西北处的一户宅院前停下,你下了马车,满腹狐疑的走进去——

    你差点以为进了蜀锦生产基地。

    从宅子外面看过去还不觉有异,一进门便见墙壁不知刷了什么漆粉,一片明艳如霞,走近又有异香,院中养了两三只红鹳,正低头在池塘边找食吃。

    两名容貌姝丽的少女从屋内快步走出来,轻声细语的向你行了礼,引你进去。你看了看她们身上的蜀锦,发髻上烁烁生辉的明珠美玉,再看看她们俩十分明显的婢女举止,石化了。

    这可是邺城啊!曹老板眼皮底下啊!谁家的婢女敢穿成这样!曹植媳妇死得何其之冤啊!

    等你再走进去,你觉得你就快绷不住,整个人都要囧得碎一地了:如果你忽略掉周围的蜀锦屏障,也忽略掉地上波斯风格的精美地毯,这间正室其实不算十分奢华,至少不是那种满目金银的奢华,但你先看了看那盏宫女手捧型的半人高宫灯,宫女红裙金袖,鬓如乌云,肤胜白雪,眉目细致如画,审美还是本时期的审美,就是怎么看都不像魏晋时期的瓷器工艺。

    而后你又看了看那张兽角琉璃几,通体是以一整块琉璃铸成,一气呵成,线条流畅优美,独见匠心。

    最后,你看向了案几上那只水晶盆中,散发着浓烈酒气的,酒渍杨梅。

    在三月份的北方见到红艳艳的杨梅,太扯淡了。

    你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你应该感到欣慰,这一屋子的超时代奢侈品明晃晃的告诉你蜀魏之间贸易顺差有多大……

    你真不知道丞相是如此的经商小天才_(:3」∠)_

    侍女请你坐下,而后为你倒了茶,过了一会儿,你听见了一个慢吞吞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然后你见到了一个……病恹恹的青年,他看上去不到20岁的模样,瘦骨嶙峋,袍服宽大,晃晃悠悠的样子好似一只刚完成转变仪式的巫妖。出乎你的意料,尽管他的豪奴十分不客气,他倒还挺客气,轻声细语,当然也可能是没力气说话而已。

    “在下曹熊,足下便是刘公子么?”

    “……是,不知公子——”

    他瞥了你一眼,对你的行礼没什么表示,侍女早将凭几摆好,又铺了毯子在上面,你看得有些羡慕,心想跪坐果然是反人类的,看这位主人家多会享受,把自己的位置收拾得跟猫窝似的。

    你正羡慕着,他瞥了你一眼,又开口了。

    “那只狮身人面兽的谜题,我解出来了,是人吧?”

    …………………

    你万万没想到,来邺城路上随便给夏侯惇讲的故事被肉票老伯复制粘贴给曹熊了。

    “…………是。”你僵硬的露出一个微笑,“公子真是天资聪颖。”

    曹四公子(你不知道他到底排行老几,反正把曹昂排除掉之外,在卞夫人这里他行四没错,你姑且心里这么称呼他)没笑,他仍然轻声细语,“后面的故事,叔父不曾听到,你继续讲给我吧。”

    给曹老板的儿子讲俄狄浦斯的故事,这有点刺激吧?

    你想了想,给故事改了一个温和版本,然后不断观察他的表情,再徐徐往里加料,很快你就发现,这位病恹恹的曹公子也是个天资聪颖的,你改后的版本里有什么和原来相出入的地方,他都会立刻指出来,甚至在你好不容易让俄狄浦斯下线,开始七英雄攻底比斯城战役剧情时,他还特意打断了一句。

    “既有神明插手,灾厄皆为天罚,那俄狄浦斯王究竟犯了何罪,要受此刑?”

    啊哦。

    你尴尬的修修补补,继续给他讲,总体来说,他听得挺开心,只不过这位曹四公子的爱好也挺明显,他就喜欢听那些r15+的血腥场面,要是放到现在,绝对是个番茄酱电影爱好者。

    你大致明白了这位纨绔的喜好,开始有针对性的改动古希腊神话,你一边讲着,眼神扫来扫去,扫到那盏宫灯上,忽然想起了给男神讲《长恨歌》的画面了,你想起了他那双晴空下湖水般温柔的眼睛,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唉,不管他在干什么,你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再开高等探知了。

    宝贵的上巳节就这么浪费在曹四公子府上了,听你讲了半天“大秦故事”,又和你聊得颇为投机之后,他邀请你在府上住一晚,幸亏这位公子是个体弱多病不惯别人近身的,否则你怕又要花容失色一把。

    但是,你还是被雷到了。

    客室十分清雅干净,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帷帐上的暗纹在灯烛下隐隐藏着金色波纹。

    婢女们想服侍你更衣,被你婉拒了,又想服侍你洗脚,也被你赶紧婉拒了,等到你收拾完毕,打着哈欠准备上床睡觉时,一转身,榻旁跪着一个少女,安安静静,不出声息。

    你了个去,你吓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日系恐怖电影吗这是!

    “若嫌奴婢粗鄙,不足侍奉公子的话,”这妹子含着泪问你,“公子是要再换一个吗?”

    换你妹啊!这是提供的什么客房服务!你吓得赶紧推拒,告诉她你不是嫌她丑,你就是单纯没这爱好。

    她俯在地上给你磕了个头,悄悄退出去了,你确认门关严了,幔帐拉上了,最后还是进了你的半位面里睡这个觉。

    这一夜倒是没什么,早上你回到卧室里,门外的婢女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听到你出声了,才悄悄进来,其中一个没控制住,给你端洗脸水时,一滴眼泪落进了盆里。

    “……这是怎么了?”

    婢女悄悄抬眼看你,“公子不知,主人自夸府中婢女皆有姿色,若有婢女或劝酒,或侍奉客人安寝被拒,常会被主人打杀……”

    艹,你心想,石崇是跟他学的吧。

    共用朝食时,你赶紧跟曹四公子拐弯抹角的提了两句你昨天状态不太好,但是那位美人如何如何惊艳到你之类的废话,这位鬼畜贵公子一边喝汤,一边颇为嫌弃的看你讲些你自己都不知所云的东西,最后你讲累了,他终于有回应了。

    “一个婢子,也值得宗硕如此上心,既如此,我将她赠你做妾好不好?”

    ………………………

    你能说不吗?

    这位妾室姓陈,名怜娘,比你大了一岁,正好二九年华,今天太阳出来了,你得以仔细看看她的长相,杏眼桃腮,确实是个小美人。你看着在马车一角跪坐,低眉顺眼的她,心情很是复杂。

    你,诸葛亮的侧室,自己跑到魏国不说,还谋了个小官,吃了曹老板家的饭不说,曹老板的儿子还送了你一个妾。

    也不知道你那名义上的夫君知道这一切会是什么表情……你心想,可能鹅毛扇不够打的。

    曹四公子就这么和你熟络了,理论上说你们俩是朋友,但你不觉得那叫朋友,你对他来说最多算是一人肉故事点播机,至于他对你来说……

    看到你领回怜娘的那天,吓了一跳的卞耀听完原委,很快冷静下来,寻了机会单独找你谈心。

    “公子若与曹熊相熟,于大事有益。”

    “……什么大事?”

    “自然是公子所谋大事。”他低眉顺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小人说错了?”

    “……………………”你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说魏王痛恨奢张,怎么这位公子……”

    “天下父母心,”便宜跟班说,“这位公子从小体弱多病,卞夫人延请许多名医,总认为他不得活,磕磕绊绊到现在,据说每况愈下,人皆传言不过再熬个两三载罢了,魏王不愿见他,也不愿屈了他,是以生活奢华无度,非其他曹氏子可比。”

    那怎么才能有用呢?你想,邺城的病秧子曹四公子和许都的受气包皇帝,这两个要如何联系起来?

    大概你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便宜跟班看了你一眼,“公子,魏王重臣家小皆在邺城啊。”

    …………这人太坏了,你心照不宣的看了他一眼。

    至于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妾,你实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她,最后你只好告诉她,她想住下就住,想走时你给她提供一笔盘缠,总之来去自由,但你恐怕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小美人儿给你磕了个头,“您不爱色,却为了贱妾安危而求于人,公子纵去天涯海角,妾当跟随。”

    她那张年轻无暇的脸上满是坚定无畏的神情,看得你都有点怀疑你身上带的到底是玛丽苏光环还是杰克苏光环,你想,也说不定她只是说说而已,前面的路谁知道呢。

    不过至少现在,有了她之后,你的生活质量迅速上升了。

    这位小美人儿十指纤纤,却既擅长针线,又能做羹汤,甚至琴棋书画也比你强多了……你问起她的出身和亲人时,她愣了一会儿。

    “家母亦是汝南世家出身,邺侯败后,飘零落魄,妾未及总角,便进了倡家,至今十数载光阴,也不过这么过了。”

    你稍微听闻过一点,曹操破邺城后贵族女眷们的命运,但是这一个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还是让你觉得这世道太过残忍了。

    尽管主观能动性和客观规律性都掐死了你和怜娘之间的罗曼线,但你们俩仍然关系处得相当融洽,很快农监的同僚们就知道你在邺城纳了一位爱妾,虽然调笑一番,但对你的好感度竟然还神奇的上涨了,你时不时能和他们聊聊各地的农业新闻,他们则和你聊聊谁家的小妾又被大妇打了之类的人间烟火事。

    而你也不再需要出门给酒楼客舍提供gdp了,怜娘根据你的口味调整过后的手艺吃得你简直宽面条泪,感动万分。

    当然,你最感动的是,在未来某一天的成都府,重逢的男神气得想要找藤条来教育你时,怜娘扑在了你身上,抬起那张倔强的,愤怒的,含着泪水的面容,冲着你的夫君大嚷——

    “公子纵如何得罪了将军,也是贱妾的夫君!妾决不能任由夫君受此折辱!将军要打就打死妾好了!”

    说真的,在那之前,你好像没见过武侯气到豹跳的样子,但是怜娘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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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习了一遍男神征南中,觉得被孟获气得豹跳的丞相好萌怎么回事

    跑路倒计时,女主的行李:妹子一只,便宜跟班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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