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锐打量着他, 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

    廖谨任由他看着, 道:“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就先回去吧, 我今天真的感觉很累。”他苦笑着,“我没有抱怨的意思,我就是,”他尽力用一个楚锐不会误会的方式去解释,“就是工作了太久,我还没有洗澡,元帅阁下。”

    楚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走出去。

    廖谨并没有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楚锐的打算,他一直披着,然后目送楚锐离开。

    在离开之前,楚锐道:“晚安,教授。”

    廖谨道:“晚安。”

    “还有,抱歉。”他再一次道。

    廖谨道:“您无需道歉,我是认真的,您无需道歉。”他的语气还是那样,软软的,像是覆盖了一层糖浆。

    不过此刻这层糖浆大概也是霜糖。

    这可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您要是介意,”

    “我并不介意,”廖谨道,他把枪还给了楚锐,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您这样做一定是有理由的,而且我猜和安全有关系。”

    楚锐点了点头。

    他得承认自己现在心里很乱。

    当然,其中有很小的一部分因为廖谨出乎意料的回答,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他和廖谨似乎真的以前在哪里见过,而廖谨则对此闭口不谈。

    廖谨道:“我明白,今天的事情,我......”

    他好像不是十分轻易能够说出我不在意今天的是事情,最终只能扯开一个微笑来。

    这一天晚上他微笑过太多次了,微笑得面部神经都感觉僵硬。

    “晚安。”

    “晚安。”

    廖谨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楚锐衣服,他看了一眼已经扣好扣子的外套,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您需要吗?”

    楚锐道:“不用了,您先回去吧。”

    廖谨点头。

    门关上了,挡住楚锐若有所思的脸。

    廖谨脸上的微笑一瞬间消失了。

    “我很讨厌别人自作主张。”廖谨道。

    他这次说出了声。

    可我不是别人。颜谨道:而且拿到了楚锐穿过的衣服你不觉得很开心吗?

    虽然廖谨不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颜谨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楚锐这样的人,你依靠等的方法是等不来的。

    你难道要等着他想起自己家里还养着一个美丽的妻子等着他去设施那点公务之外的喜欢吗?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千万不要告诉我,您还是如此天真。

    廖谨道:“别把元帅当成傻子。”

    颜谨笑了:我当然,楚锐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我,不对,使我们,难道不是非常清楚吗?

    廖谨脱下衣服,将这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的最底层。

    为什么放在哪?

    “那我应该放在哪?”

    他想了想,道:比如说床头。

    说完他就又笑了:您不要用您正人君子的那套理论来反驳我了,教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除了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所采用的方法不同,除此之外我们毫无区别,我的想法,也是你的,这点你没法否认,廖谨。

    就连名字都是。

    廖谨是廖谨,他也是廖谨。

    只不过他们都不喜欢无法区分,而且在称呼一个人时叫自己的名字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像廖谨不能在觉得颜谨烦时告诉他廖谨闭嘴,同样的,颜谨也不能在不满廖谨行为时嘲讽他说廖谨,废物。

    有两个姓氏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尤其方便。

    廖谨走进浴室。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脸上还带着眼泪的漂亮面孔。

    颜谨突然道:您有没有觉得,您的一举一动很像一个人?

    廖谨当然知道他想说的那个人是谁,他不动声色:您也一样。

    楚锐回到房间。

    他头很疼,他有很多疑问,这种疑问让他的脑袋都要炸了。

    当年的医生早就找不到了,他父亲过世的时间是楚锐年龄的一半小一点。

    他能找谁去询问?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十年前吗?

    楚锐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他睡不着,但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楚锐的记忆力很好,在某些时候甚至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他不是一个天才,生物素浓度的上升会带来大脑皮层的兴奋,他的记忆力因此而提升。

    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忆着。

    遗憾的是,他闭上眼睛什么都回想不到。

    在基地里的记忆清晰无比,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不需要其他角色。

    他不知道该把廖谨摆在自己记忆的什么位置上。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

    楚锐的呼吸逐渐平稳。

    他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楚锐揉了揉太阳穴,他居然也有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这个感受太稀奇了。

    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十分轻松。

    他抬头,发现他以为是阳光的东西其实是不断闪烁的日光灯,照得他眼睛都疼了。

    所以他之后才会喜欢眼罩。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绝对没在自己的卧室里,这点是可以确认的。

    楚锐的卧室色调偏冷,灯光暗淡,他的眼睛脆弱,经不起强光的照射。

    但是这个房间却不是那样,房间是白色的,不过因为时间太久早就变成了很多颜色的混合体。

    身下的被子也太不舒服了,硬的要命。

    楚锐起身,想要下床。

    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动作,不需要任何训练,只要做出这个人动作的人是一个正常人,或者说,不是一个残疾人。

    楚锐没能做到。

    他像往常一样下床的结果就是他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明明连半米都不到的高度却好像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太疼了,楚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楚锐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很沉重,宛如年久失修的机器突然运作一样。

    他全身都像是没有被上好润滑油那样的干涩,疼痛。

    楚锐扯开一个笑容,虽然这一点都不好笑。

    又是这个梦。

    他总是梦见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或者是他在基地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通常情况下连走路都要喘半天的气,更不要说拯救什么人。

    这些梦乏善可陈,楚锐之前已经在现实生活中经历过一遍,现在又要在梦境中体会一回,不得不说他毫无感情和兴趣。

    他只好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冷的地上,等待着谁来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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