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复的口诀说了几遍,他便一字不差地记下了。

    只是记住却也不成,沈清弦又细细讲给他听。

    这其中道理却是很难领悟的,顾见深听得频频皱眉,沈清弦问他:“哪里不懂且说与我听。”

    顾见深摇摇头,眉心紧拧着,似是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道法于凡人便是这般,一般人都听得到,聪慧得也能记得住,可是理解起来却极其困难。

    如此浅显的道法,顾见深这般悟性极高的都已如此吃力,可见修道一事,真的不能强求。

    不过沈清弦也没想让小卫深真正入门,不过是想让他利用吐气吸纳和静心打坐来调养身体。

    沈清弦怕顾见深枯燥,说道:“这修行虽艰涩,但对陛下日后却是大有好处的,希望您能勤修不辍。”

    顾见深又打起精神,吃力地学习着。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沈清弦又问:“陛下,最近太后娘娘还有给您布置功课吗?”

    顾见深笑了下:“母后盼我前程,自是要布置的。”

    沈清弦又问他:“那您如今明白那千化经了吗?”

    以前这话他是不适合问的,但如今顾见深看了那般多的儒家的治世之道,想必也该有些见解了。

    只听年幼的小皇帝说道:“千化经讲的是轮回因果,不可造业。”

    沈清弦继续听他说着。

    顾见深便又道:“可我身为帝王,又如何能不造业?不造业又该如何造福百姓?修自身固然重要,可天下万千百姓尚在苦海,我又怎能兀自高飞?”

    沈清弦眼中带着赞许:“陛下大善。”

    顾见深想了下,又垂眸道:“母后心中念着我,只想我好,所以希望我抄经后领悟真理,可以放下负担,宽慰自身。”

    她只是想让你失去当皇帝的资格。当然这话沈清弦不能说,顾见深如此信任孙氏,又这般渴望来自于母亲的关爱,他又怎好戳破这本就脆弱不堪的小水泡。

    沈清弦道:“太后娘娘爱您深切,着实让人感动,可陛下既为万民之主,便不该只悟自心,更应敞开胸怀,容纳万千。”

    顾见深连连点头,显然是极为认可的。

    沈清弦又委婉道:“孝道也不可失,太后一番心意,陛下不可辜负。”

    顾见深垂眸道:“朕明白,这经书我会好好抄,也是为太后祈福。”

    沈清弦又道:“如此一来,陛下的身体只怕要先受不住了。”

    顾见深摇头道:“没事,我向来浅眠,尚有时间。”

    沈清弦看着他道:“陛下年幼,睡眠不足会影响身体成长,这样却是本末倒置了。”

    话说到这份上就让人很为难了。不抄经不孝,抄经又于自身不利……

    顾见深困惑地看向沈清弦。

    沈清弦轻声道:“不如让臣代劳?”

    顾见深瞳孔猛地一缩。

    沈清弦道:“这十遍经书……便让臣来代您抄写吧。”

    顾见深愣了下才说道:“可这字迹……”

    沈清弦笑了下,提笔在纸上写了两字。

    字体工整却稚嫩,笔锋虽在却气弱,这竟和顾见深写的字一模一样!

    顾见深定定地看着,黑眸陡然变深,一股凌厉杀意瞬间冲出脆弱的皮囊。

    沈清弦隐约察觉到一些,只是他刚凝神,那杀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见深惊叹道:“涟华哥哥,你好厉害!”软糯的语气里全是钦佩和惊喜,哪有丝毫异样?

    沈清弦只疑惑了一下,但也没想太多,他温声道:“好在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如此一来算是帮顾见深减轻负担了。

    这抄经本就于他无益,但为了应付孙氏,也为了不打草惊蛇,这经还是要好生抄的。

    当年的“沈皇后”多才多艺,于书法造诣极高,模仿一下顾见深如今这不成熟的笔迹还是很轻松的。

    而且这经书样本很多,照着写更加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只是这十遍经书很耗时,即便是沈清弦来抄也得费些时候。

    顾见深问他:“这时候不早了,今日的经书还是由朕来吧。”因为明天一早就要交到太后那边去检查。

    沈清弦想到那伏在案前的瘦小身影便心生不忍,他说道:“让臣来吧。”

    顾见深又道:“可是再晚些……你出宫就不方便了。”

    沈清弦道:“臣带回去抄。”

    顾见深微微拧眉:“这明早……”

    沈清弦宽慰他:“放心,等晚些时候,臣会偷偷将经书放于案前。”

    这话的深层含义是,沈清弦可以避开宫内守卫,无声无息地出入宫廷。

    顾见深面上不变,但拢在袍袖中的小手却用力攥紧。

    他问沈清弦:“这样能行吗?”他面露担忧之色,“若是耽搁了,明日……”

    沈清弦以为他怕孙氏生气,于是安慰他道:“不会的。”

    顾见深想了下,释然道:“那就有劳国师了。”

    沈清弦眸色很是温柔:“臣之荣幸。”

    如此便说定了,沈清弦回去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抄完经书,抄好后他又去处理了一些事,然后借着夜色入宫,将经书放在了御书房。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宿顾见深根本没合眼,他躺在华丽的龙床上,手放在匕首上,全神贯注地听了一宿。

    第二日晨起,他便去了御书房。

    桌上摆着的一叠经书如同烈日的强光般刺痛了顾见深的双眼。

    他没听到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动静。

    这严密死守——卫琎尝试过暗杀无数次都无功而返的皇宫,竟然被秦清来去自如。

    他凝神之下连虫鸣都听得清楚的耳朵却没听到秦清的动静。

    顾见深闭了闭眼睛,拿起那一叠经书,看到上面的字,他眸色更深。

    这字迹别说孙氏,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

    他可以尝试改变笔迹,但沈清弦也可以继续模仿。

    孤零零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的小童危险地眯起眼睛。

    第52章 没有谁是例外。

    翌日, 沈清弦进宫时,顾见深又是满面喜色地迎上来:“国师!”

    沈清弦向他行礼。

    顾见深赶紧将他扶起来, 他凑近他小声道:“经书很好,我听福达说,母后看过后还欣慰地笑了。”

    他这般说, 沈清弦只觉得气闷,那孙氏估计看都没看过, 又谈何欣慰一笑?这福达……八成也是心疼小皇帝,故意说来让他欢心的。

    当然他不会拆穿,只说道:“如此便好。”

    顾见深又问:“我们今日学什么?”

    沈清弦道:“昨日臣教您那法门, 你可还记得?”

    顾见深连忙复述了一遍, 沈清弦很是欣慰, 对他说道:“我们今天再练练吧。”

    顾见深弯着眼睛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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