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良好,甄珍推心置腹,“黄金地脚有限,张哥的丸子铺你们都看过,所以要做好准备,除非找到跟他一样的黄金位置,大部分店都不一定有他的挣钱。”

    有个面色苍白的大哥开口道:“做买卖肯定有风险,我们不图挣大钱,让家里孩子一个礼拜吃上两回肉,我们就满足了。”

    这两点大家有共识,剩下就好说了,好些人已经找好了位置,等验过现场之后,就能安排装修。

    上次给张伟装修时,招牌等材料备得多,甄珍找给她做锅的冶金厂师傅又加急赶制了一批煮丸子的四格汤锅,店小,准备时间两三天就够了。

    得了这个慢性病,大家性格多少都有些受影响,以前话少的现在话更少,开完会出来,说不出太多感谢的话,跟甄珍点点头,把感激深深放在心底。

    陈星耀不想甄珍那么累,他有车,对这个城市又熟悉,下班之后,由他开车去看加盟店铺的场地,甄珍只需要负责重新优化丸子汤底。

    ……

    老道口是铁路局的集散地,除了占地甚广的办公楼之外,还有铁路局的附属企业,比如铁路印刷厂就在办公楼后身。

    以前印刷厂只对内,不接外部订单,这两年改制,也接些外单,因为有补贴,收费比别的印刷厂低,好些消息灵通的都来这里办理印刷业务。

    张权背了一大包样书从印刷厂出来,心情跟背后的大包一样沉重。社里没钱,取样书,没有公车坐,扶了扶眼镜,往大马路上的公交站走去。

    干等车不来,小北风一刮,有鱼的腥味从背后吹来。转身看了一眼,见巷子里一家楼上鱼干像银色的小旗帜一样迎风舞动,晒这么多鱼,估计是开饭店的。

    中午没吃饭,正好想吃鱼了,工作不顺,更要对自己好点,张权不等车了,背着包进了巷子,走到大渔门前。

    现在差十分钟三点,以为这个时间不当不正,店里没顾客,不一定爱开火。没想到进了门,见屋里还有三位年轻姑娘在吃饭。

    张权找了张桌子坐下,看了眼菜牌,对漂亮的小老板说:“给我来份红烧青鱼腩,再切一盘羊头肉。”

    青鱼是咕嘟昨晚的出品,价格不低,张权点这俩菜一共得花三十多。

    教育出版社工资不高,之所以花大价钱吃顿好的,是因为今天是他入社第十五周年纪念日,人生还有几个十五年?今天想独自为自己庆祝一下。

    听邻桌三个打扮时髦的姑娘边吃饭边谈论上哪进料的事,张权深深地感叹,为什么现在年轻人都不读书了呢?

    甄珍将鱼入锅之后,转回前厅片羊脸肉。

    张权注意力被吸引,小老板的动作原样复刻了梁实秋老先生的描述,“一把雪亮的薄刀,横着刀刃片羊脸子,片得飞薄,然后取出一只蒙着纱布的羊角,撒上一些椒盐。”

    老先生的书出版社出过,编辑正是他,内容几乎都要背下来了,不知不觉念出声。

    甄珍抬头看了眼这个戴着酒瓶底眼镜的大哥一眼,美目含笑,“《雅舍谈吃》?”

    张权路出一脸惊讶,随即又明了,技术这么好的小姑娘,估计对美食书籍如数家珍,读过这本书正常。

    “让梁老先生惦念了七八年的羊头肉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味?您尝尝。”甄珍笑着把肉端上桌。

    羊头肉外层的皮带着胶质,皮下脂肪如膏脂般细白,弹牙嫩滑,夹一片肉入喉,恣意又舒坦,确实是能让老先生躺在枕头上,吃着入睡的好滋味。

    羊头肉吃了一半,红烧青鱼腩也好了,甄珍还上了一碗刚焖好的白米饭,张权先浇了一勺鱼汤在米饭上,鲜香浓滑,吃了口酱色米饭,感觉自己要被放倒了。

    青鱼是常见的淡水鱼,咕嘟变不出高品种,又在重量上下功夫,甄珍一早开水箱的门,见地上躺了三条快四十斤重的螺丝青鱼,被吓了一大跳。

    这种重量的青鱼,鱼腩最美味,肉软,无骨,每一口都是净肉,红烧更能凸显它的美味。

    白煮羊肉,红烧鱼腩,张权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小姑娘,你是不是梁老先生的亲戚?”

    亲戚算不上,前世倒是实实在在的老乡,甄珍含笑摇头。

    以书会友,张权话匣子打开,跟甄珍聊起了他的工作,“我是七七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我们那时候都定向分配,回原籍的多,我被分配回省教育出版社,到今天,参加工作整整十五年。”

    文化工作者值得敬重,甄珍拿小盅倒了两杯山楂酒,“真是可喜可贺,我敬您一杯。”

    张权痛快地干了,实话道:“今天这顿饭吃得开心,烦恼都消散了不少。”

    吃了口菜,接着问甄珍:“作为本地人你应该知道,我们出版社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号。你爱看书吗?”

    见甄珍点头,他立即划开背包的拉链,掏出几本书,要送一本给甄珍,“这是我最新编辑的书,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吃了你这么美味的饭菜,当是我的回礼。”

    他执意要送,甄珍没推辞,双手接过。“我一定好好拜读。”

    见旁桌三个姑娘停了话头,也在看他,见者有份,张权问,“你们要不要?”

    三个姑娘立即点头,接过书,珍重地收到包里,自己不看,家里有上学的人,留给他们看,她们文化少,工作中碰到太多没素质、没文化的,对文化人格外多了层敬意。

    这三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西塔歌厅陪人唱歌的周秀艳、赵晓鸥、魏明明三个,三人最近不在歌厅干了,来大渔的次数少了,今天过来除了吃饭,还想找甄珍帮忙拿个主意。

    几个姑娘爱书的举动让张权感到高兴,“你们知道这本书我们印了多少册吗?”

    不等甄珍几个回他,张权比了个手势,“五千册。五千册兴许都卖不出,就是在书店躺着吃灰的命,卖不出去,书店再退回来,各种退书,我们社的仓库现在都要堆满了。哎……

    时代变化太快,我们上学那会,哲学书最受欢迎,康德的作品第一版起印就是十万册,印这么多册,还是一书难求,你再看看现在,谁还逛书店?或者说谁还看书?”

    “人人朝钱看,谁还关注灵魂那点事。”周秀艳接口。

    “读书大部分时候都是很小众的爱好,爱着恒爱之。为了这部分人,您也要坚持做下去,对了,出版社什么时候清库存?我去搬一箱子回来。”以前没钱,现在甄珍准备用实际行动支持出版事业。

    张权笑了,“留个电话给我,清库存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聊了两句,张权专心吃饭,听隔桌的三个姑娘跟小老板聊天。

    周秀艳开口说:“甄珍,博物馆的缂丝刺绣你看没看过?”

    甄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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