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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陆渊入宫之后,便被洪丰帝召到了御书房。

    洪丰帝面前挂了个纯金打造的笼子,里面有一只羽毛华丽的鸟儿。

    洪丰帝手中握着一根黄金制成的签子,饶有兴趣地挑弄那鸟儿的爪子。

    鸟儿被戳得四处乱窜,在笼子里撞来撞去,看起来仓惶又狼狈。

    洪丰帝却兴趣更甚,抬手招呼陆渊:“掌印,快来看看朕新得的鸟儿!”

    陆渊几步上前,抬眸,瞧了一眼那金笼子。

    笼子里落了不少鸟儿的羽毛,鸟儿喳喳地叫个不停,仿佛在控诉洪丰帝。

    陆渊笑了笑,道:“这鸟儿羽毛亮泽,五彩斑斓,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洪丰帝满意地笑起来,道:“还是掌印有眼光……掌印可知,这鸟儿是从哪里来的?”

    陆渊似是凝神想了一会儿,道:“内臣不知。”

    洪丰帝对一旁的内阁首辅温之慎摆了摆手,道:“不若温大人告诉掌印?”

    温之慎微微一拱手,笑称:“掌印有所不知,这鸟儿是老臣犬子从西域猎回来的,名为‘不死鸟’,听闻得见此鸟之人,都能长命百岁。”

    陆渊勾了下唇,道:“原来是温公子的杰作……听说温公子一直在外历练,如今竟回京城了么?”

    温之慎徐徐展露笑颜,道:“不错,犬子前段日子方归。”

    洪丰帝手中的金签未停,笑道:“这尹大将军驻守西域那么久了,却从未给朕进献过什么东西,温公子一去,倒给朕寻了个好玩意儿……你们说说,尹大将军是否也太藐视皇权了?”

    洪丰帝口中的尹大将军,乃是当朝名将,尹天辰。

    尹天辰祖上曾与锦衣卫有些关系,到了尹天辰父亲这一辈,开始从军。

    凭借出色的军事才能和良好的侦查能力,很快便在军中崭露头角,获得了先帝的赏识。

    但凡先帝赏识之人,到了洪丰帝这儿,大多是不受待见的。

    如今洪丰帝这般发问,看起来漫不经心,实际上,很可能动了其他的心思。

    温之慎听罢,胡须微颤,轻轻笑了声:“尹大将军战功赫赫,威震四方,如今又拥兵驻扎西域,赢得西域百姓交口称赞。尹大将军军务繁忙,疏于与京城联络,也是人之常情。”

    这话听起来是为尹天辰开脱,但实则句句往洪丰帝的心上扎。

    尹家世代为官,在朝中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虽然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但手里的兵权却是实打实的。

    洪丰帝也曾想过撤掉尹家手中的兵权,但当时他初登大位,手中无人可用,又担心引起更多朝臣不满,这才没有动尹天辰。

    可他虽然没有动尹天辰,却将尹天辰的姐姐强行纳入了后宫。

    尹家姐弟感情深厚,有了尹妃在手,尹天辰就算对他再不满,也得乖乖的俯首称臣。

    如今温之慎这话,便是在侧面提醒洪丰帝,尹天辰功高盖主,并没有把洪丰帝放在眼里。

    洪丰帝面色冷了几分,又看了陆渊一眼,道:“掌印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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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人缘

    御书房中, 龙涎香愈燃愈烈。

    洪丰帝一目不错地看着陆渊,陆渊却无谓地笑笑, 道:“内臣若是说真话, 只怕会得罪了尹大将军。”

    洪丰帝来了兴趣,道:“此话怎讲?”

    陆渊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尹大将军虽然骁勇善战, 但于其他事上,实在过于呆板无趣……听闻曾有人献上古玩字画,他却嫌这些东西在行军打仗之时, 增加辎重;旁人献他珍宝, 他也不懂赏玩, 转身就将东西上缴了国库。内臣想着,就算这‘不死鸟’放到他面前, 他也未必识得,又怎么可能想到进献给陛下?”

    洪丰帝听了, 顿时哈哈大笑。

    “不错, 他确实是个不解风情之人。”

    尹天辰虽然已到了而立之年,但在洪丰帝眼中, 他依旧是当时那个,只知道行军打仗的土包子。

    陆渊又道:“比起尹将军,还是温公子更有雅趣, 听闻温公子赛马遛鸟,赏戏品酒无一不精,等咱家得闲了,定要约温公子聚上一聚。”

    陆渊面上始终带着友善笑意, 但话里话外, 都在讽刺温之慎的儿子不学无术, 游手好闲。

    温之慎心中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干笑了两声,道:“掌印过奖了……对了,听闻掌印要离开京城,亲自下江南一趟?”

    陆渊长眉一挑,笑道:“咱家正要向皇上报告此事,只不过去的不是江南,而是江北。”

    温之慎有些疑惑,他明明收到风声,陆渊很可能要去江南,为了查证东厂探子遇害一事。

    洪丰帝却道:“掌印何故要亲自去江北?”

    陆渊从容答道:“回陛下,内臣去追查乱党。”

    洪丰帝一听,便来了精神,语气都兴奋起来:“爱卿已经查到了乱党的所在地?”

    陆渊正色道:“为陛下剿灭乱党,一直是东厂的职责之一,其实在苏昂之事被爆出之前,内臣便已经派出了不少人,日夜搜寻,终于收到消息,乱党曾经在江北出没过……很有可能就是求助王大学士不成,离开京城的苏昂。”

    “好,好!”洪丰帝一听苏昂有了消息,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爱卿是否要多带些人马过去,将其一举抓获?”洪丰帝站起身来,继续道:“若那苏昂有同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陆渊从善如流地点头:“陛下放心,内臣一定将乱党抓捕归案,只是……有一事,内臣想请示一二。”

    洪丰帝忙道:“爱卿但说无妨。”

    陆渊道:“苏昂狡猾,听闻三番两次都逃脱了,若再与此类情形,是否可当场射杀?”说罢,陆渊扬起脸,看向洪丰帝,眼中还带着一丝期待:“带死人回来,比带活人回来,更容易。”

    洪丰帝凝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放声大笑:“好!就依爱卿所言,但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渊微笑颔首:“那是自然。”

    -

    一刻钟后,陆渊和温之慎,一前一后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温之慎冷笑了声,道:“掌印当真要去江北?”

    陆渊淡淡瞥了他一眼,笑道:“难道咱家不该去?莫不是这江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温之慎定定看着他,陆渊眸色深沉,面上含笑,但笑却不及眼底。

    片刻之后,温之慎收回目光,道:“掌印说笑了,本官不过是担忧掌印走了,这京城的票拟批红该如何是好?”

    陆渊答道:“温大人放心,秉笔很快便回来了。”

    洪丰帝上位之后,便大力扶持内阁,开始的时候,内阁势大,洪丰帝不放心,便又扶持了东厂和二十四监。

    陆渊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监管二十四监和东厂,后又接管了锦衣卫,与内阁呈抗衡之势。

    陆渊算是东厂第一号人物,那秉笔太监竹幕,就是第二号人物。

    只不过这半年,竹幕依照洪丰帝的吩咐,在各地官府衙门听记,美其名曰是体察民情,实则是监督一线官员的一举一动。

    陆渊和温之慎虽然明争暗斗,但表面上依旧虚与委蛇,从来没有真正撕破脸。

    但竹幕不同,他一贯思维跳脱,三言两语便能把温之慎气得吐血。

    温之慎眼皮跳了跳,道:“竹公公要回来了?这半年来,他当真是辛苦了。”

    陆渊温和一笑,道:“竹公公回来之后,只怕要辛苦温大人了。”

    温之慎嘴角一抽,面色更是难看。

    陆渊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笑着离开了皇宫。

    马车驶上回程的主道。

    张霖坐在马车的侧坐上,低声问道:“掌印为何对温之慎说,我们要去江北?”

    陆渊道:“江南之事极为隐秘,若他早做防范,只怕不易查出真相。”

    张霖顿时明白了陆渊想声东击西。

    张霖寻思片刻,又道:“可江北与江南是两个孑然不同的方向,掌印打算如何骗过温之慎那只老狐狸?”

    陆渊笑而不语。

    -

    两日之后,一列车队,自东厂门口,浩浩荡荡地出发。

    马车华丽,彩旗飘飘,侍卫们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声势浩大。

    这队人不像是去抓捕乱党的,反而像离京游玩的。

    车队慢慢离开东厂门前主街,入了京城主道。

    两旁的百姓们见了,顿时议论纷纷。

    “什么车队,这么威风啊?”

    “这你还看不出来!一见前面的侍卫和宝马,就该知道,是掌印太监的车驾啊!”

    “我呸!一个阉人,也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阉人怎么了?人家会拍马屁,讨得上头欢心,你能么?”

    “这般说话,你不要命了!仔细被抓进诏狱!”

    外面的质疑和谩骂声此起彼伏,从街头延伸至街尾,若是长街上马车多,他们便少不得要在某处停下,这些嘈杂的声音,就更刺耳了。

    宋云凝与陆渊同乘一车。

    这一次,她有经验了,知道不能推开车窗,便一直乖乖坐着,怀中抱着一个食篮。

    陆渊手里始终端着消息簿,看完一页,又翻一页,对长街上的声音充耳不闻。

    宋云凝看了陆渊一眼,忽然开口:“掌印若是去修仙,一定能飞升成功!”

    陆渊从消息簿中抬起头来,疑惑这看着她:“宋小姐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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