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手腕被捏疼的经验,她知道在陆渊睡眠时,不能靠近他。

    于是,宋云凝便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

    他们带来的护卫日夜交班,此刻,不但院子门口有人驻守,连张霖也抱剑守在门口。

    “张公公,早啊。”

    宋云凝冲他一笑,张霖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宋云凝开口道:“可否跟张公公借一个侍卫?”

    张霖疑惑地问:“宋小姐要做什么?”

    “这淮州的鸭油烧饼、咸豆浆都非常有名,我想去买些回来,给大家尝尝,一个人恐怕拿不完。”

    张霖听了,犹疑了一瞬,道:“咱家同你去吧。”

    宋云凝微微讶异了一瞬,但却没说什么,只笑着颔首。

    两人出了驿站,经人一打听,便拐弯上了淮州的一条长街。

    这条长街,在淮州有名的小吃街,一大早,便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张霖皱了皱眉,道:“要不要换个地方?”

    这等街边小摊的东西,掌印入得了口么?

    可一问出来,他又有些后悔了。

    掌印连街边的麻花都买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张霖想到这,忍不住看了宋云凝一眼。

    从前的掌印,一顿饭里总能挑出些不悦来,要么是食材不喜欢,要么是口味不合意,要么是厨子但宋小姐来了之后,做什么他便吃什么……

    “张公公?”宋云凝见张霖一目不错地看着自己,有些奇怪。

    张霖忙敛了神色,收回目光。

    宋云凝笑道:“张公公是觉得街边小摊不好?”

    张霖含糊地“嗯”了一声。

    宋云凝却解释道:“张公公有所不知,若论用膳环境,那自然是大店好。但要论地道,便是街边小摊、百姓们日日光顾的地方强。”

    说罢,宋云凝抬手一指:“张公公快看!那里的鸭油烧饼,一定很正宗!”

    张霖放眼望去,却见前面一处小摊,门脸不大,但排队的人却不少。

    宋云凝说罢,便抢先一步奔了过去,张霖一愣,连忙跟上。

    两人排到了队尾,舒甜踮起脚,恰好可以看到里面做鸭油烧饼的桌子。

    一个师父,熟练地用水油皮包好油酥,用擀面杖滚了滚,压扁之后,又擀成细长条。

    宋云凝小声道:“张公公可知,这鸭油烧饼的做法,讲究得很!师傅这般擀面,便要擀上两回,然后,这里面还要搁上葱花,揉成椭圆形的饼。”

    送选料到合料、烤制,一点都马虎不得。

    “等这饼胚做好了,还得在外面刷上一层鸡蛋清,借着鸡蛋清的粘稠,裹上一层芝麻,等烤熟了,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张霖虽然不是很懂吃食,但他吃过宋云凝做的食物。

    既然宋小姐说好吃,那应该味道不差的。

    宋云凝想了想,道:“张公公,我们一共五个人,买上十个够吗?”

    张霖轻轻咳了下,淡淡道:“有骆无忧在,不够的。”

    说罢,张霖冲那掌柜的一招呼:“来五十个鸭油烧饼。”

    宋云凝眼皮微抽……是谁说不买街边摊来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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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咸豆浆

    买完了鸭油烧饼, 张霖的两只手已经满了,宋云凝想帮忙, 他却不让。

    烧饼铺子的老板喜笑颜开地将他们送出来, 笑道:“欢迎两位再来!”

    宋云凝问:“请问哪儿有好喝的咸豆浆?”

    老板一拍大腿,笑道:“姑娘,您可算是问对人了!这条道走到底, 便有一家卖咸豆浆的老字号,可正宗了!”

    宋云凝眉眼轻弯,向老板道谢。

    张霖听过甜豆浆, 却没有听过咸豆浆, 一时有些疑惑。

    “这咸豆浆又是什么?”

    宋云凝一面走一面道:“咸豆浆佐以油条、紫菜、虾皮等, 滋味咸鲜,与甜豆浆截然不同, 张公公若是没尝过,倒是可以试试。”

    张霖闷声点头。

    两人进了一趟咸豆浆铺子, 过了一会儿, 手上又多了几分咸豆浆。

    “宋小姐,给咱家罢。”

    宋云凝忙道:“张公公已经拿了许多烧饼了, 这豆浆我来拿便是,不重的。”

    张霖拒绝道:“哪有让姑娘家干力气活的道理。”

    宋云凝莞尔,笑道:“张公公客气了, 我力气可不小,再说了,万一咸豆浆洒到鸭油烧饼上,可就糟了。”

    张霖一听, 这才勉强同意。

    两人继续往前走。

    宋云凝发现, 张霖虽然不爱笑, 态度也有些冷,但待人却是不错。

    很多时候,都是默默无闻地打理好一切,不愧是陆渊的左右手。

    “张公公,你在掌印身边多长时间了?”

    张霖沉声答道:“差不多十五年了。”

    宋云凝思忖片刻,道:“十五年前?那时候掌印也不到十岁吧?”

    张霖点点头,道:“是啊。”

    当时,陆渊不过九岁,而他也才八岁,整日跟在陆渊身后,仿佛是陆渊的小尾巴。

    宋云凝见张霖仿佛陷入回忆,继续问道:“那时候,掌印应该没有入东厂吧,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张霖愣了下,道:“咱家自幼无父无母,是掌印的母亲将我买来,为他做伴读的。”

    宋云凝还是第一次听张霖提起自己的身世,安慰道:“我也没有见过我父亲,原来张公公也是同病相怜之人。”

    说罢,她又道:“不过,张公公身手了得,办事雷厉风行,哪里像一个书童?”

    听到宋云凝的话,张霖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

    “掌印自幼天资聪颖,乃人中龙凤,咱家不过是耳濡目染。而且,咱家得以学文习武,还是承了夫人的恩德。”

    宋云凝想了想,道:“掌印的母亲……应该很美吧?”

    掌印生得那般精致,想必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张霖认真道:“是啊……不但很美,而且心地善良……她是咱家见过的,最好的人。”

    夫人不但对自己的孩子好,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十分和气。

    虽然自己是个书童,但夫人也允准他一起入学读书、习武。

    冬日里,会提醒他添衣加被;夏日里,凉爽的瓜果,也不会忘了给他留一份。

    宋云凝温言道:“夫人现在在哪里呢?”

    张霖眼眸微黯,嘴唇微颤:“应当,在天上罢。”

    宋云凝微微一惊,低声道:“抱歉。”

    张霖神色微冷,道:“无妨,过去十几年了。”

    宋云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轻轻点头。

    这么说来,是夫人去世之后,掌印才到东厂的。

    宋云凝突然想起了宗良。

    宗良入东厂之后,迟迟不敢告诉母亲自己的境况,就怕她难受。

    有哪个母亲,舍得自己的儿子,经历入东厂这般痛苦呢?

    宋云凝忍不住惋惜起来。

    也不知是为陆夫人,还是为陆渊。

    -

    驿站的厢房正对着东边,天光大亮时,便有些刺眼了。

    陆渊这一夜睡得不太踏实,有些郁闷地坐起身来,理了理胸前衣襟。

    他侧目看向屏风——宋云凝外出准备早膳,还未归来。

    其实她出门之时,陆渊便知道,听见她同张霖的对话,便没有插手了。

    毕竟,这时候,跟着张霖,比跟着他更安全。

    陆渊抬起右手,那条藤蔓一般的血线,已经过了手腕,直冲手心而去。

    怪不得这一路上,他都觉得周身寒凉,原来是反噬提前了。

    待这血线冲过手心,新一轮的反噬便会开始,届时他将功力尽失,夜夜饱尝冰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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