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女孩软糯的声音叫自己道友,黑衣修士一时有些绷不住,嘴角荡起笑意。明明是输家,可下台的时候却忍不住笑容。

    如海般的欢呼声四面八方的涌来,虞念清抬起头,有些稚嫩又新奇地怔然看着这一幕,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都在向自己鼓掌和叫好。

    “他们好喜欢我呀。”她小声和系统说。

    “因为清清很优秀。”系统道。

    虞念清下了台,负责维持秩序的修士们恭喜了她之后,旁边有人各自端上此次大比的奖品。

    其中有低阶丹药,有灵草,还有低阶武器之类,获得胜利的修士额外能得到助力破境金丹期的丹药,除此之外她还可以在其他奖品里选一个,其余以此由二三四位选择。

    念清看了看,她说,“奖励我就不要啦,我就是来切磋练手的。”

    “这……”端着奖品的修士不由得看向彼此。

    那么多修士削尖脑袋地赢得修仙界的各种比试,不就为了夺得一颗丹药,或者是一件不用花钱的法宝吗?还第一次见到有人取得胜利却不用的。

    只不过看看小姑娘身上高品阶材质的衣裙,再看看她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储物戒指、还有不知何用的手镯、玉佩……

    哦,对了,她是沧琅宗的弟子,位居排行榜第一的沧琅宗自然不差钱了。

    “小友真的要放弃奖励吗?”修士又确定了一次。

    清清点了点头。感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抬眼看看,确定是师兄的方位,便灵巧地一溜烟穿过人群,来到了谢君辞身边。

    谢君辞握住小女孩的手,师兄妹二人消失不见。沧琅宗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还未停止沸腾的大比现场。

    原本每次切磋之后,师兄们都会带着念清绕一圈,确定没人跟着之后,在悄无声息地回客栈。

    可是这一次,谢君辞带着她在天上飞,转来转去却没有回客栈,而是向着城外飞去。

    “我们不回去了吗?”念清仰起头,她疑惑道,“其他人呢。”

    谢君辞喉结滑动。

    他们在树林里落下,小女孩便察觉到谢君辞握着她的手愈来愈紧。

    而后,骤然一松。

    谢君辞低下头,他勉强笑道,“清清,你看那是谁?”

    虞念清抬起眸子,她看到一个人从树后走出来。

    他的眉眼带着天生的温润柔和,眼角泛红,似乎刚刚哭过。他们对上眸子的那一刻,他的眼眶似乎又要泛红。

    “清清。”虞松泽尾音带着些微哑,他注视着面前呆在原地的小女孩,声音中多了些哽咽,“清清,你还……还记得我吗?我是哥哥。还记得哥哥吗?”

    来的路上,虞松泽最害怕的可能性,便是清清不记得他了。

    他们分别的时候,她才三岁,那么小的年纪,七年过去了……她会不会已经忘记他了?

    可是没关系。她还活着,他们都活着。

    哪怕忘记了也没关系,他已经不奢求那么多了,这已经是他想过最好最好的结果。

    但真的面对面的这一刻,虞松泽看着妹妹稚嫩的面庞,他的心却还是不由得拧着痛。

    虞念清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可是……”她很小声很小声,像是怕惊到什么一样,轻轻地说,“哥哥在地下睡觉呀。”

    虞松泽真的要落泪了。他哽咽道,“清清,我没死,哥哥没死。哥哥活着来找你了。”

    念清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谢君辞,谢君辞微微颔首。

    她再一次看向青年,眼泪后知后觉地涌了出来。

    她再也抑制不住,她的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向着他跑去,在意识回笼之前,虞念清已经一头扎入了熟悉的怀抱。

    那个怀抱温暖,可靠,似乎还仍然带着那漫长冬日的冷冽寒气,是她年幼时的所有安全感,是她的整个世界。

    第118章

    虞松泽紧紧地抱住失而复得的妹妹,手臂用力得像是想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胸膛。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全部被眼泪打断,破碎得断断续续。

    虞念清仰起头,她眼泪花花地哽咽道,“我、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呀……”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他在地下睡着了,或者还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远到她再也找不到他。

    哥哥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小草,还有仿佛再也不会到来的冰雪。

    她好想他啊,很想很想。

    小女孩的脸蛋湿漉漉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虞松泽帮她抹眼泪,自己却也无法抑制地不断模糊视线。

    “对不起。”虞松泽声音沙哑,“都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的错……”

    一想到自己把三岁的妹妹弄丢,让她在那么年幼的年纪沦落到魏府的手中,又九死一生地漂泊修仙界,虞松泽的心便痛得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一双柔软的手抬了起来,帮他轻轻地抹去眼泪。

    虞松泽怔怔地看着妹妹的动作,将她这样抱在怀里,似乎才终于有了她长大了,她已经十岁了的实感。

    他牵下为自己抹泪的柔软手指,却摸到小女孩因长期持剑而磨得有了薄薄茧子的指尖,虞松泽刚止住眼泪,便又想哭了。

    明明才刚刚见过她在台上耀眼的样子,也知道她很喜欢做个剑修。可是虞松泽就是忍不住地心疼。

    他将妹妹的手背抵在额头,又忍不住侧头轻吻了她的手指。

    念清缓过来了一些,虞松泽揽着她的手用力得让她有点痛,但是她没说什么。

    她抬起头,鼻尖都哭红了,看到虞松泽也脸上全是泪痕的样子,她瓮声瓮气地说,“哥哥羞羞脸。”

    虞松泽破涕为笑,他伸手揉了揉清清的头发,这才终于有力气抬起头。

    他松开清清,握着妹妹的手,来到另一边一直沉默看着他们重逢的谢君辞面前,膝盖弯下,对着谢君辞跪了下来。

    谢君辞一惊,他连忙道,“使不得,你快起来……”

    虞松泽仍然俯下身体,行了大礼。他声音沙哑地说,“感谢道君救命之恩,此等厚恩,松泽此生愿为道君万死不辞。”

    “你不要这样说。我与清清之间虽无血缘,却情同兄妹。这些年朝夕相处,彼此之间谁对谁的恩情更多早就算不清楚。”谢君辞伸手扶起他的肩膀,他沉声道,“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反而让清清为难。”

    虞松泽抬起头,果然看到站在一边清清看着他们二人的这一幕,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小姑娘刚刚哭猛了,如今眼睛鼻尖泛红,整个人呆呆的,反应也有些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

    在谢君辞的搀扶下,虞松泽站起身,清清便像是小猫一样贴了过来,紧紧地抱着青年的腰部,虞松泽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发。

    看着兄妹二人难舍难分的样子,谢君辞心中抽疼,他垂下眸子,勉强压下声音的沙哑,尽量正常地开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见两位宗主。”

    他唤出本命剑,三人上剑之后,向着山林深处飞去。

    谢君辞尽量让自己不回头,可是许多细碎的声音仍然不断从身后传来。

    “清清的脸哭得跟小花猫一样,哥哥给你擦擦。”

    “唔……”小女孩闷声闷气,声音软软的,像是能掐出水。

    妹妹都十岁了,是大孩子了。可是虞松泽一对她说话的时候,仍然忍不住用宠溺疼爱的语气,仿佛她才三岁。

    谢君辞注视着前方的天空山林,衣袖下的手指却逐渐捏紧。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传来感应,又过了一会儿,谢君辞果然看到前方半空中有人,那人头戴斗笠,白色袈裟胜如雪,正是佛子谢清韵。

    看到他们过来了,佛子身姿轻盈,落在谢君辞的剑上。

    谢君辞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自然是来迎你们的。”谢清韵缓声道。

    他伸手拍了拍谢君辞的肩膀,仿佛是无声的安慰。

    清清抬起头,她开心道,“谢清韵,你也来了呀。”

    虞松泽见过两方宗主和弟子都尊称青年为佛子,倒是小姑娘兴高采烈,似乎根本不知谢清韵的地位高上,更像是见到隔壁邻居一样亲切。

    佛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并未多言,可爱护之情能够看得出来。

    虞松泽只见过佛子淡然温和却疏离的样子,如今看到他竟然对自己妹妹这样亲昵,不由得有些吃惊。

    “恭喜你们兄妹团聚。”谢清韵缓声道,“我与两宗皆有联系,没想到还能促成这样的好事。”

    “什么意思呀?”清清疑惑道。

    虞松泽这才想起来,他们见面太激动,竟然什么事情都没说。

    “我拜入了长鸿剑宗,正巧佛子和长鸿有联络,又与谢道君是兄弟,我才能这样轻易地见到你。”虞松泽缓声道。

    “是这样啊。”念清听得很高兴,“哥哥有师兄吗,他们对你好吗?我的师父师兄们都对我可好了,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虞松泽轻轻地笑了笑,他温声道,“我有师兄也有师姐,他们也对我很好。一会儿你就能见到我的大师兄了。”

    也是你的前世的大师兄。虞松泽心中补了一句。

    他其实也有些好奇,前世今生的故事听起来有点神秘,不知道宋远山和沈云疏与清清接触时会不会真的感应到什么。

    清清听了便过去了,倒是系统听到虞松泽的话,大受震惊。

    虽然它知道原著的主线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可是这一世念清没去长鸿剑宗,却是她的兄长替她去的,这实在还是超出它的预料。毕竟原著里虞念清就是标准的落魄主角设定,父母双亲和兄长都去世了的小可怜,虞松泽在原著里甚至连名字都没出现过。

    没想到,他本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机缘?

    系统如何做想暂且不提,在兄妹二人相见的时候,两边宗门都在其中一座山顶停泊着的飞舟里等他们。

    这个飞行法宝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并不显眼,实则船舱内有空间术法十分宽阔,装下几十人是不成问题的。

    兄妹没来,船舱内安静得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两个宗门之间,长鸿的沈云疏沉默寡言,沧琅宗的齐厌殊、秦烬和楚执御也都是懒得说话的类型。而沧琅宗唯一的交际达人苏卿容此刻心情不好,也不愿说话,只剩下性子温和的宋远山,根本调动不起场面,便干脆和大家一起沉默了。

    另一边,谢君辞抵达山顶。他停下剑,剑悬浮在与地面膝盖高的空中,只不过是两台阶的距离,对修士而言不成问题。

    小姑娘明明平时自己就能灵巧地跳下去的,这次却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谢君辞面前,伸手要青年抱自己下来。

    谢君辞习惯性地便将她抱下来,他还弯着腰的时候,清清用手指轻轻地摸着他的脸颊,小声说,“你怎么啦。”

    谢君辞一路沉默不语,他心中有事,便爱紧绷着下颌线,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感便又来了。

    虽然他平时也没表情,可是念清和谢君辞相处久了,很容易便能从他的面无表情中感觉到他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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