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都忍不住心头一寒,情不自禁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甩开奇林山庄众人后, 钟磬脚下不停,忽隐忽现, 于山野之处穿行, 目标明确的停留在一处荒僻的废宅里。

    日头从天穹顶端, 很快走向西斜。

    宅院的光线也从明媚清晰变成昏黄暖融。

    那渐变的光影摩挲过层层绿叶草木,连风都被镀上一层薄薄的朦胧。绚烂柔和的橙黄, 仿佛置身于半睡半醒的白日迷梦。

    这样幽静荒凉的地点,秋风静谧柔和,黄昏温暖绚烂。若是只有一人置身其中,很容易便会神思沉浸,不经意间勾起记忆里某些似曾相识,永生难忘的片刻。

    直到乌金西坠,这朦胧如梦的静谧恍然,才被突然而来的脚步声打破。

    钟磬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漠然冷锐,神情却无丝毫意外。

    他清冷从容的声音,似有不悦道“来得这么迟,你好像并不怎么在意那个人”

    林照月踩着,遍生草茎野芳的青石砖,一步一步,不徐不疾地走近,止了步。

    闻言,他唇边勾起淡淡的笑,冷静地说“无妨。在你等的时候,人已经救回来了。”

    钟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亲自出手”

    林照月既然要设计摆神机门一道,让天下人都以为是神机门的人劫走的顾相知,之后再将人劫回来,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钟磬本以为,林照月早先约他在此处等候,就是要和他一起去劫人。这才对林照月迟迟不来,生出不满,若是再晚一刻,钟磬便不打算等了。

    林照月唇角微扬,语气也平和,他摇了摇头“是一位朋友相助。”

    钟磬挑眉,眉宇隐隐一丝桀骜嘲弄,轻慢道“朋友你确定那人可信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小心功亏一篑。”

    “那个人的话,向来是不会在意人间之事的。”林照月脸上露出淡极了的微笑,“走吧,我已将她安置在一处隐秘的地方。若是担心,便一起去看看吧。”

    林照月向来很少笑,自出现在这里开始,他脸上的笑容虽淡,似有若无的,却一直都浮于唇边眼底。温润如玉,如玉生烟。

    钟磬才发现,林照月今天穿着一身毫无杂色的红衣,比天边的霞云还要红。

    从很久以前,林照月出现在众人面前,就都是一身比雪还要素的白衣。须知以麒麟自称的奇林山庄,更尊奉黑色和赤红的赭色。唯有本就病弱不足,神情飘渺的林照月一直穿着无暇的白衣,像是为谁披麻戴孝一般。

    与此同时,钟磬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像跃跃欲试的山火,从未有过的充盈强大。

    这代表,林照月已然背弃过去的他,内心深处的恶念已经被完全放纵,而他全然接受侵染,没有一丝抵抗。

    或许很快,就要彻底与恶融合。

    “还是白衣更适合你。”钟磬声音清冷,这么说道。

    林照月微微一笑,清俊的眉宇舒展,透着几分超然“今日是我加冠之礼,也是麒麟归位之时。往昔所执,俱化作尘埃尽散。是应该穿红衣以贺。”

    钟磬没有再说什

    么,两个人一前一后轻功飞起。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如同两只飞鸟,转瞬消失在黄昏之下的荒野。

    前方依稀一处寂静的庄园,最前方矗立的山石,阴刻七个飘逸的字秋水在天清如月。

    两人直接落到一处假山嶙峋之处。一阵操作,传来低沉的石壁移动的声响。

    暗处,一道石门移开。

    林照月率先走进来,脚步不停向内走去。

    紧跟其后的钟磬,目不斜视,也没有丝毫迟滞犹疑。

    穿过这地下密室通道,很快便走入一处墓室一样的地方。

    在四周镶嵌的明珠的照耀下,一眼便可以看到,在墓室正中的棺椁里,躺着一个人。

    即便是这样森冷诡谲的情景,都无损那棺椁中女子的美丽。

    她静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狭长的睫毛轻轻的合上,不像是酣然无觉的沉睡,也不会叫人想到僵冷绝望的死亡。

    她像是躺在满是霜雪或鲜花的仙境,入一场红尘修行,很快便要睁开眼睛,顿悟醒来。到时候,那双空灵的眼睛,那清冷的眉宇,仍旧目下无尘,无欲无求,超脱世外。

    “顾相知”钟磬的血却无法克制的一冷,随即便是盛怒,“她怎么了为什么把她放在那种地方”

    林照月就站在那棺椁旁,带着无忧超然的浅笑,温润如玉,光风霁月,双眸澄明清透。

    他没有往那棺椁中看一眼,而是冷静地看着盛怒的钟磬,沁凉的声音,温和友好地说“你最好,站在那里不要动。”

    不用他说,钟磬也已经止步。

    就在钟磬试图过来的那一瞬,比钟磬更快的,是林照月手中的麒麟刀。

    那霜华一绽的刀锋折射的光,仿佛有一头火红的麒麟之影穿梭而过,摄魂夺魄。

    此刻,这刀尖深入棺椁,正对着棺中之人的颈侧要害。而持刀的人不知是自负还是不在意,竟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似乎完全不在乎,差之毫厘,便会杀死棺中之人。

    钟磬牙关紧咬,目光凌厉地看着林照月,鼻翼、唇角、眉梢透着狠戾,全是压抑不住的杀意。

    他清冷的声音一经发出,便沙哑不稳,又轻又冷又狠“林照月,你敢”

    林照月的脸上却没有丝毫阴翳,比任何时候都清贵温雅,高洁无暇。

    他轻轻挑眉,抿唇微笑,温柔地说“我为什么不敢”

    说着,那刀尖便轻轻陷下去,颈侧那缕垂散的秀发,一碰到刀锋便断开。刀锋挨着玉一样莹润无暇的肌肤,便是一道白痕,再多毫末,必要沁出血珠子了。

    魔魅的视力极佳,便是那样昏暗的墓室,相隔三十尺外,钟磬都看得一清二楚。

    钟磬的瞳仁微微一颤,连额角淡青色的血管都微微一跳,但他整个人却像被施咒变成的石头人,僵冷得一动不动。

    只有喉结,隐忍地滚动。

    可是,即便他这么配合了,林照月

    的刀锋都没有往回收分毫。

    “为什么这是顾相知,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把她放到自己身边,为她挡住所有窥探的目光,却喜欢到连多看一眼都不敢,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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