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老三的仵作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耷拉的眼皮撩起一些“三坛。”

    沐君侯眼都不眨“若是能查明真相,三十坛我也替你去拼一把。”

    老三冷笑一声,鹤仙人的酒自己有没有三十坛都是个问题,听他在这吹。

    他没说话,抽完了之后,烟锅对着脚底板叩了叩,装进他的布袋里。手脚都套了东西,这才拿出瓶瓶罐罐,开始侦查起来。

    先是案发的庭院,也就是素心的窗外。

    随着刺鼻的液体洒在地面上,不久,地上出现了奇怪的痕迹。

    素心本来扭头不看,不知不觉也凑了过来,咬唇蹙眉。

    地上的痕迹正是一滩血迹,当初微生浩然一剑杀死淼千水留下的痕迹。

    沐君侯眨了眨眼,深呼吸一口气“老三,我记得你可以显露十日以内的脚印。”

    然而,别说时日已久,当初这现场可也是来了不少官府之人的,哪里还能看清叫老三的仵作却不吭声,依旧埋头细致的干活,不久,一串串脚印的痕迹出现在地上。

    沐君侯是习武之人,在这些凌乱的脚印痕迹中,很快找到两个特别的目标,但再多却也看不出来了。

    纵使没有这些官府之人来过,当初微生浩然拖曳尸体行走,必然也损毁了所有痕迹。

    素心虽然明明亲眼所见,知道没有第三人,到底也抱着希望,此刻一见这杂乱无章的脚印,也失望不已。

    只有仵作老三面无表情,依旧在扩大脚印显露的范围。

    沐君侯睁大眼睛,耐下心一寸寸认真地丈量,妄图从这些残旧的痕迹中找出来,当日微生浩然的轨迹,他都做了什么,在想什么。

    忽然,沐君侯的神情一凝,眼睛睁大一些“老三,这里的脚印,这个方向”

    老三早在他开口,就已经埋头朝这个方向小心前行。

    松庐里,除了案发现场和埋尸松树下来过许多人,其他地方却少有人走动。

    这次,脚印延续的地方就清晰多了,更幸运的是,只有单向一行两个人,但脚印来处的方向却格外奇怪。

    沐君侯转头看向素心“素心姑娘,这松庐里平常有几个人出入”

    素心迷惑不解“平常只有四个人,微生哥哥,先生,先生的书童阿箬,还有就是给先生做饭洗衣的张姨。”

    “这间屋子,谁都会来”

    素心整理了一下思路,回忆道“因为先生隐居于此,几乎没有客人会来拜访,松庐一向清静。先生对我很好,这间屋子特意留给我住。里面摆放的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我想除了张姨会来洒扫,就没有人会来了。”

    但这明显的,属于两个男人的单向脚印,却是迂回的,出现在素心的房门口。

    当两人随着脚印走到这里来的时候,都惊讶至极。

    唯有张三毫不挂心,依旧一心一意复原着痕迹。

    最后,属于微生浩然的脚印停在了素心的檐下,而另一个脚印则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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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素心脸色苍白,瞳孔微微颤抖,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房间内虽然有很多属于素心一人杂乱的脚印,但仍旧能分辨出,那个特别的脚印延续到素心的床边三寸停下。

    在杂乱的脚印中,还可以看清楚,那个特别的脚印回转走出来的痕迹。

    沐君侯和素心都没有说话,但想必两个人心中都明白了什么。

    张三套着脚袋,小心地退出来,又照着脚印走来的痕迹继续复原。但,其实不必麻烦,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淼千水的脚印,脚印的来处,必然也是另一头淼千水的独居。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什么。”素心眼里不断颤抖闪烁,“对,这脚印一定是我还没来的时候,先生来找我”

    可是,只要稍微想一想整个逻辑链,这便绝无可能。

    沐君侯想到顾莫问说的话,凌晨穿着白色衾衣的微生浩然,一夜不睡穿着昨夜新衣的淼千水,为什么会忽然选在这里杀人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八月十日晚,淼千水过五十六大寿。你是十号早上来到的松庐。张姨在你来之前,必然清扫过所有痕迹。所以,你房间的脚印很少,除了你,就是他的。”

    素心浑身都在发抖,瞳孔微微放大,不断摇头,却发不出声音。

    “八月十一日早上,寅时初凌晨三点多,你惊醒,看到窗外微生浩然一剑杀了淼千水。两个人的脚印来处,淼千水是穿过松林,从大路走到你的门前,走了进去。微生浩然是从他的房间,一路走到你门前台阶下停了。”

    素心捂住嘴,眼睛睁得极大,却毫无光彩。

    “然后,淼千水从你房间走出来,两个人沿着无人走的小路,走到背后的松林里”

    素心什么都听不到,她失神地睁大眼睛,想起曾经听书童阿箬提起,微生少爷平日里很少留宿松庐。但每次她来给淼先生诊病留宿的时候,必然会小住几日。

    她还记得,那小书童打趣“少爷很在意姑娘呢,生怕姑娘住得偏,被狼给叼去了。放着正经的居处不住,也住在这客房小筑,跟看家护院似得。哈哈哈哈。可咱们这松庐是一等一的圣贤居所,哪里来的狼呀我看呀,他就是那只想娶媳妇的大尾巴狼。”

    她听了几回,心下害羞难为情,还特意避开微生哥哥。心里却是一直以为,他是对自己有意,才会如此。

    沐君侯眼底略有怜惜,却也隐带怒意,极力克制了说“请姑娘回忆一下,半夜初醒,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淼千水为什么一夜不睡,半夜跑到素心的房间去还用说吗“我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白日热气反袭,夜里又吃了酒,太热了自己胡乱抓扯的”

    素心掩面,羞耻,羞愤,悲愤涨红了脸,眼泪不断溢出指缝。

    一开始只是不断颤抖,随即忍不住哽咽出声,一面嚎啕大哭,手指极力抓着她的衣领。

    “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他怎么能这么做他穿的衣服还是我亲手新缝制的,他喝的药是我翻山越岭去挖来的他为什么是这样的人我那么尊敬他,我视他如父”

    沐君侯长长叹一口气,或许那一天,动手杀人的微生浩然,也是这么问的。

    “我们,去把你的微生哥哥救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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