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当时只是掐住那姑娘的脖子,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那人被吓晕后,他就只是静静地跪坐在那里看着。我以为他是嫉恨那姑娘抢了他的机会,阻碍他报仇。直到这天过后,那姑娘的脸坍塌生疮,素衣的脸却变了,我去质问他……”

    夏总管自是见多识广,立刻想到其中蹊跷,包括素衣和苏苏相似,也引起她的怀疑。

    但她不是去责怪的,夏总管曾经是享誉王侯贵族之间的舞乐大家,如今年华逝去,她越发缅怀,每日都恐惧自己更老一点。

    身边出现这样一个身怀异术的人,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惧怕,而是这个人有办法保住她的容颜。

    素衣没有推脱,直接坦然,他幼时一直跟着一位和尸体打交道的老人,对方有一个术法,可以修补死人的仪容。

    他生来有疮疤,人人厌弃,自从知道这个异术,就一直想要研究出,如何用在活人身上。

    苏苏不是他第一个试验品,却是他第一个成功的产品。

    做魂纸,需要被制作的人自己心甘情愿,苏苏是他妹妹,或许为了哥哥愿意牺牲。但夏总管却是自己送入网中的飞蛾。

    “从殓尸人身上学到的,原来如此。”

    顾矜霄站起来,对那红雾人形淡淡道:“你想轮回超度,还是继续做魂纸?”

    人形红雾激动起来:“不,我不轮回,我受了这么多苦,才换来这么一点美丽的时间,来生万一生得和他一样丑怎么办?”

    钟磬忽而笑了,眼睫半垂,眼眸弯成月湾:“说得也是,你作为魂纸拘役这么多人的碎魂,这样的因果,来生一定丑得很别致。”

    顾矜霄看了他一眼。

    神龙哇哇大叫:【不可能,听他胡说!都是魂纸了哪里还能轮回做人,丑得别致怕就是因为灵魂被他们拘走碎片,关前世因果什么事?她这种自愿入鬼道的,不超度在枉死城最少得迷个百八十年,超度了得下地府牢底坐穿。不如还是留在幽冥,当个面具。】这两人一龙,在夏管事面前摆了一水的坑,没有一条好路。

    钟磬不懂轮回的事,一双潋滟双眸专注地看着顾相知,深深地说:“她为虎作伥锁了这么多人的容貌,被迫就罢了,分明是乐在其中,这种又蠢又毒的人,你何必费心?”

    【嘻嘻嘻,确实费心。又要维护琴娘小姐姐圣母白莲花的形象,还要暗搓搓得坑人。】顾矜霄面上无动于衷,轻轻地说:“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若是有人无意披上这魂纸……”

    钟磬眼底凉薄,似笑非笑,低低地说:“那也是对方自己贪心所致,有什么好同情的?”

    那人形红雾还捧着她的脸喊着不轮回,轮回要变丑八怪。

    “你们去杀他啊,那人后来改名叫苏影了,又叫月问情月问心什么的……去杀他,别管我,我只要美貌。他死了没有人控制我,我没有本事拘人碎魂的。没有本事……”

    “你看。”钟磬眨眨眼,无辜又隐秘地笑了。

    顾矜霄默然不语,侧首看向马车里一直呆坐的紫衣人。

    “她是谁,素衣为什么要你追杀她?”

    “她是灵柩少宫主,不知从哪知道素衣的秘密,去偷素衣的魂纸,结果素衣一直觊觎她的皮肤,趁着这个机会就取了她的皮。不知怎么,居然叫她逃了出去。素衣一朝顺遂,心满意足欣赏新的皮囊,就命我去追……”

    其实她是看上这少宫主的眼睛了,想要,才越过其他魂纸追来。

    &

    ;nbsp; “素衣有几张魂纸?”

    “那张匣子里就有七张。其余不知道,但有一个一直跟着他,不离左右的,不知道是谁。好像不在那个匣子里。”

    顾矜霄颌首:“多谢。既然你不愿超度,就留在幽冥。”

    不等那人形红雾说什么,琴音骤起,整条荒草小径似是撕裂,所有雾气翻江倒海。

    眨眼间,马车,马车上三个人还有戏参北斗,都忽然出现在一处林地上,碎裂的纸屑漫天飞舞,落地成灰烬。

    幽冥界,神龙尾巴抛着一张恬淡温柔的美人面具,快乐地在枉死城上空盘旋,玩够了才尾巴尖一颠,将她抛进城内。

    面具落地,周围是一处人间教坊。

    夏总管抚了抚额头,似是忘记什么,忽然看到冰天雪地,墙角缩着两个孩子……

    马车自动自发向长安城内跑去。

    车上紫衣人浑浑噩噩,钟磬托着脸,垂眸温柔静静地看着顾相知,眼底脉脉深远。

    清冷从容的声音,轻轻淡淡地说:“听说枉死城内,一切执迷不悟,皆作茧自缚,画地为牢,无限重复,无处挣脱。想来是个好去处,平生所愿皆在身侧,谁要堪破了?若我不得复活,也愿意一直在里面。”

    顾矜霄睁开眼:“那都是假的。”

    “可快乐是真的啊,既然得不到,何妨长梦自迷?”

    顾矜霄侧首回眸,看见一双潋滟含笑的温柔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百度:

    唐宋以来的教坊不是妓院性质。

    平民人家进入教坊的女性学习各种乐器包括琵琶、筝、箜篌等乐器,被称作搊弹家。

    教坊是在明武宗时期衰落下去的,教坊的衰落导致了它后来同妓院的结合。

    145只反派

    顾矜霄和钟磬到达长安, 直奔问月楼去,途径教坊,忽然看到许多人围在教坊门前,议论纷纷。

    在教坊入门的前庭, 有一个宽阔可容纳百人的舞台,此刻,华丽的舞台上却只有一个人。

    一个在揽镜自照, 雌雄莫辩的美人。

    穿着价值千金, 珍贵的破红绡、蟾酥纱制造的华丽舞衣, 一眼望去便知风姿绰约。

    似是孤芳自赏的醉舞,似是茕茕孑立的伶仃自惜。

    在那美人周围, 放着三面等身高的水晶镜屏风。

    三面镜子互相折射,似是好让美人能欣赏到每一个角度的美丽。

    然而,走近些却发现,地面散落的红花,并不是真的花, 而是血液粘稠凝固在舞台波斯毯上的图案。

    美人也不是真的美人,&nb

    sp;周身的皮肉都像被恶鬼啃食过,从头到脚没有一寸完好,面容甚至露出白骨。

    而且, 那是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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