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幻觉。

    他抚摸着这那双眼眸,小心亲了亲:“很好看。”

    鹤酒卿温顺地眨眼,跟他的神情不同,伸出的双手将那个人抱紧,抱起,颇为理所当然的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两只手一起揽着他环紧,心满意足的晃啊晃。

    顾矜霄都微微一怔,两个人以前虽然也亲密无间,但是这只鹤好像一直都很克制,隐忍守礼得近乎禁欲疏离了,从未这么理所当然亲昵过。

    鹤酒卿的脸上没了白纱遮掩眉目,笑容薄暖,清俊的面容眉宇展开一点恣意。

    此刻,鹤酒卿坐在仙鹤的背上,顾矜霄坐在他的腿上。

    鹤仙人心满意足的,就像拥抱着整个世界。

    看到顾矜霄看他,笑容也依旧清浅从容:“我可以这么抱你吗?”

    顾矜霄怔然点头。

    鹤酒卿微微垂首,便轻轻的亲了他一下,不等顾矜霄反应,又亲了一下,再亲一下。

    就像终于得到的心爱至极的宝物,只能这样不断的确认,释放内心的欢喜。

    这一下一下,时不时的亲吻,温柔小心,也坦然直接,亲得顾矜霄所有虚无缥缈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眉宇微微的茫然,耳尖也不由自主泛红。

    只有三百年前的鹤酒卿,才会因为一直以来的陪伴,这样理所当然亲密粘人,三百年后的鹤仙人,明明清冷克制得要命!

    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鹤酒卿额头抵着额头,低喃:“虽然当时不记得,重走了一遍过去。可是这一次的过去里,有你一直暖着我。从前拼命想要遗忘否认的过去,反而变成最珍贵美好的记忆了。”

    清冷从容的声线,含着浓浓爱意,变成难以抗拒的性感,叫人的心跳不知如何是好。

    “阿天,我不是什么超脱无情的鹤仙人,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只是从前的世界没有我想要的。”

    “从以前开始,每次看见你的时候,都想这样抱着你不放,心里的喜欢每漫溢一点,就亲一下。”

    “可是,那时候我习惯了伪装得完美,怕你发现我其实和你想象的不同,就不喜欢我了。只好不断压抑克制自己的渴望。”

    清冷声音含着一点蜜甜,又微微的苦恼,从容温柔说道:“不止是作为钟磬的那一半嫉妒鹤仙人,其实,鹤酒卿也很嫉妒他。每次都要想一想,你喜欢的鹤仙人是什么样子的,我好做得更贴近完美,能让你一直喜欢。”

    自傲又自卑的人就是这样的,在所有人面前睥睨众生我行我素,举世非议还是嘉许,都无动于衷。可到了喜欢的人面前,就时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

    总觉得被喜欢,一定是因为对方被他无意间的伪装欺骗了。只想着怎么把那个伪装做得更完满一些,能让这谎言侥幸得来的幸运,再长久再多一些。

    然而,通常最大的疑惑却是,那个人到底喜欢鹤酒卿什么?以期能顺利假扮他自己的完美。

    “那个世界,钟磬不喜欢鹤酒卿,鹤酒卿也不喜欢钟磬。不过是因为,我不喜欢我自己。”

    顾矜霄枕在他的肩上,满心微微的热和涩,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喜欢。”

    太久不习惯说话,太多话想说忘记了,此刻只能这样,只有这样,一句句重复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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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nbsp;但鹤酒卿是知道的,与他十指交扣面容相贴:“我知道,我知道。阿天喜欢我,我知道,就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也能喜欢自己了。”

    “太白之巅的那个夏天,我就知道了。”

    之后三百年的轮回,这个人看见了鹤酒卿所有的狼狈不堪,弱小无能,知道他不是世人眼中生来就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鹤仙人,却更加爱他。

    不止一次,鹤酒卿庆幸九幽之下能遇见顾矜霄,真是太好了。半生坎坷,一定是攒着所有的运气,就为了未来那一次遇见。

    若是换个地方与那个人相遇,云泥之别,便是他多喜欢,也只可能远远看着那个人走出他的世界。

    可是,事实却是那个人从天下走下来,把他从泥泞里拉起来,为他拂去所有尘泥,为他撑伞,携手一起走上漫漫高山。

    “阿天是,破解这无尽轮回牢笼的钥匙。这次,是你放走了那只鹤。”

    顾矜霄想,不是的,明明那个从漫漫黑暗里走来,不被侵染丝毫的人更璀璨完美,被他喜欢的自己,才是该感到庆幸的人。

    ……

    按理来说,顾矜霄这么多年好歹还有一个林照月能看见他,偶尔也能与他说话。鹤酒卿却是真的,一直以来都只能旁观顾矜霄。

    可是,如今历劫归来,顾矜霄仿佛得了失语症,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却一句也想不起来,只能一直看着那个人,拉着那个人不松手。

    鹤酒卿却像是情话满级,一句一句冲淡漫长岁月留下的所有阴翳。每说一句,便暖融顾矜霄一分,让两个人更密不可分,彼此融进对方的世界。

    仙鹤停下的地方异常熟悉,竟然是当初两个人一起看澜江日出的野渡口。

    鹤酒卿看着他的心上人,异色瞳眸映着漫漫天光,潋滟美丽:“顾矜霄,一起看日出吧!”

    就像当初他在澜江等那个人许久,说出的话一样。

    万千霞光从远处水岸线上迸发,漫天云彩绯色如梦的瑰丽。

    两个人看得最多的,却是身边人的眼眸。

    “阿天想去哪里?什么世界都可以。”

    顾矜霄:“哪里也不想去,我们回太白之巅,我累了。”

    那段时间,顾矜霄就像长途跋涉之后,精疲力竭的行人,每天除了时不时确认鹤酒卿是真的,依旧在他身边,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听他说话。

    即便如此,夜里他却不会睡,鹤酒卿不得不用符咒让他入眠。

    然后挑选一些简单不复杂的小世界,让暂且放下现实漫漫过往的顾矜霄,有一夜轻松。

    比如,一段不算长的旅行。

    沿途是种满花树果树的村庄,两个人牵着手,边走边看,几步路,从春天走到夏天。

    花开满树,清风摇曳,那时候他的阿天会看着现实不曾见过的植物,满眼喜欢困惑。

    鹤酒卿揽着他,靠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话,清冷声音也如这清风温柔:“喜欢的话,我们记住地方,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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