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科幻网游 > 穷屿山河(H)
    着的一切都在破土而出。医院里一如往常天天挤满了人,走廊上辨不清内容的聒噪随着外面升高的气温疯长。

    观察时间还没过,割完包皮的小男孩嘴唇有点白,“叔叔……它还会长出来吗?”

    陈屿利索地把垃圾丢到医疗废弃桶里,眼镜随着转头折出一瞬的光,“会的。会长得很大。”

    小男孩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声音堪称惨烈。陈屿以为自己难得说了句哄人的玩笑话,这会儿不免尴尬,最后还是小护士主动接下了善后工作。摘了手套,他走到洗手间,在明亮的灯光下面认认真真地洗手。

    这世界上很少有东西能被划定出严格的步骤和规范。他洗了三分钟,手心搓手心,手背搓手背,指缝相扣耐心地摩擦着,然后把那些水珠倏得甩在水槽里。

    气候的变化的确叫人心痒,这种急不可耐的宣泄欲在植物上表现得最早也最含蓄。山间茶室,窗外算得上好景,咫尺处挂着几朵硕大的白玉兰,看起来唾手可得。

    傅云河走进房间的时候客人已经到齐了。他穿惯了休闲西装,难得换几次板正的中山装,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尤其是领口,勒得人发闷。

    他的人大多侯在楼下,只把梁枫和家规数目内的保镖带到会议室门口,几个人杵着,样子也难看。他正了正金属领扣,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找地方待着,踩进门的瞬间挂上了一张晚辈该有的笑脸。

    “三叔、四叔,齐叔……堂兄也来了,前日还跟傅云祁说起你——”

    “好久没见了。”

    谈话进行了三个小时。

    等送走所有人,傅云河含了口茶,到盥洗室吐了,下楼坐上车。

    他坐在这个位置,目的总归是非达到不可的,只是假惺惺的逢迎和笑里藏刀的试探实在耗人心神。每到这时候,他真是无敌佩服自家亲哥。

    坐在车后座,他缓缓摘下手上的白玉扳指,在掠动的光里端详了一阵。

    清清润润的,几丝漂亮的冰裂痕,倒像那只小猎物——任人把玩,一摔就碎。

    比一只只老狐狸可爱得多。

    傅家二少爷糟糕的心情竟然因为周末的训狗计划明显好转,甚至心底毫不隐讳地开始期待:这事实要是告诉底下人,恐怕他们不惜一切也要把这小玩物弄了来。

    他往后座里靠了靠,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想到一句话:爱鸟人不喜笼中雀。

    忙忙碌碌,日子却过得寡味。一周过去,温度已经爬了快十度,大衣棉衣被彻底收进压缩袋里。周五下了班,陈屿提着一袋杂七杂八的东西开车去母亲家。

    小区里的鸟鸣婉转悦耳,日照的余温尚且在空气里悸动。

    陈屿掏出钥匙打开门。他先叫了声,没得到回应,抬起头发现屋子里没有人影。再向阳台看过去,母亲正背着光走过来,步子有点急,脸上带着笑。

    但他笑不出,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件穿了好几年的……

    那件衣服是反的。可笑的亮片刺绣不见了,外面一大片乱糟糟的针脚。他鬓发斑白的母亲提着大红色的水壶,“小屿回来啦?”

    手里的塑料袋猛地砸到地上,不锈钢保温碗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他在母亲惊愕的目光中半张着嘴,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随我去趟医院吧。

    去医院,但不是现在。

    晚饭是母亲早就准备好的炖鸡,香气四溢,表面上泛着一层金黄的油水。许久未用的客房被收拾出来,那张窄床勉勉强强装下他。晚上是他洗的碗,手缩在被子里,带着洗洁精的味道。

    被子里凉飕飕的,他躺了一会,起身把那个走得过响的塑料钟放到了客厅,又躺回去。

    十分钟之后,他坐起来,盯着墙壁上那只挂钟,直到分针掉到底,猛地打了个寒战。

    他在僵冷的棉被里彻夜未眠。

    病历本和之前的拍片文件袋是早就收拾好的,陈屿带上这一大袋和他母亲,第二天一早就开车回了D城。

    放射科的主任是他原先同校的学长,打了招呼之后,片子三分钟就拍完了,然而半个小时的取片时间省不得。他拉着母亲坐到大厅里的金属凳面上,母亲从帆布袋里掏出医院门口买的豆浆和包子,递给他一个,他摇摇头,但还是接过去了。

    吮吸和啃咬是本能的动作,咀嚼和吞咽不是。凉了的面团堵塞在喉管里,每一寸黏膜都感受到摩擦和挤压。学长一走出来,他就站起身,母亲在一旁抬着头,盯着那张她看不懂的透明片子。

    学长和他不算熟,此时单手搭在他肩膀上:

    “是复发了。但是既然症状不明显……肿瘤的切除本就是肉眼可见的部分,第二次手术,风险肯定比第一次高上很多。要不要做,还是看你们自己的决定。”

    陈屿一瞬间竟没能作出任何反应,倒是母亲先道了谢。肩膀上的那只手垂下去了,他拿着那张片子,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他以为自己愣了很久,但其实也只是三秒钟的事。把母亲送到一楼大厅的休息区,他一个人跑去神经外科和住院部问了些情况,又回到大厅的一片喧闹里,把结果细细解释了。

    “我不做手术。”

    母亲的回答意料之外的斩钉截铁。病历本和片子已经被她用环保袋装好了,一只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拽住他往外走,“我能活多久,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就还是吃药,再不行就做那些照射什么的……”

    陈屿脑袋里嗡嗡一阵响。

    母亲坐在车上打了通电话,他偶尔能听见舅舅焦急的问句。电话挂了,一只手伸过来,极其轻地搭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上,“你别皱眉头,不就是复发了,又不是马上就不行了,我还好着呢,你这小子就瞎伤心。”

    “没事儿。”她把这三个字说得格外笃定,“你舅舅住我楼下呢,我给他说了,他有数的。昨天的菜还是他给我去菜市场捎来的……”

    晚上陈屿用剩下的鸡汤煮了面。蒸腾的雾气中,母子二人相对而坐,隔着头顶一束黄色的暖灯。

    “妈。”

    “嗯。”

    “搬到我那里去吧。这边的房子先不动,我去重新租一个大户型的,这样去医院检查方便……”

    “跟你说多少回了,不去。”

    “妈……”

    “跑一天了,我都累了。你要真为了我,别在今天提这事儿。你也别呆在这,明儿赶紧回去吧,你房间那被子太薄了,睡不舒服,到时候要感冒,现在妈妈可照顾不了你,你得自己……把自己照顾好了。”

    “听见没有?”

    鸡心和鸡肝被夹到他碗里,他喉结滚动了一番,没再说出话来。

    陈屿离开之前下楼买了几箱水果,搬去舅舅家。门被打开了,舅舅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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