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箫,看动作,似乎正要收起来。

    见他来,皇后望着他,眼中神色很温柔,全然没有丈夫死去该有的悲伤。

    “箫儿。”

    “母后,”凌凤箫的神情却是有些严肃的,“您吹奏凤凰箫,引来天地异象,是何意?”

    皇后手指缓缓抚过这柄殷红的玉箫,萧的形制很美,纹路古朴,似有上古遗风。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她缓缓念了一句古书上的辞句,声音柔和,像山间的醴泉,温和道:“我还小时,你祖母便交给我凤凰箫,说……以凤凰箫吹奏《箫韶》之乐,可引来天地间一缕凤凰残魄。方才我吹奏后,果如母亲所说。原来凤凰血脉,确有上古传承,并非妄言。”

    “儿臣不解,”凌凤箫垂眸:“凤凰血脉确与常人不同,但母后为何要在此时验证?”

    “来国都时,你母亲所说之事,可还记得?”皇后收起玉箫,问。

    凌凤箫道:“记得。”

    皇后看着凌凤箫,轻轻叹一口气:“箫儿,你过来。”

    凌凤箫便到了皇后的身边。

    皇后伸手去抚他的脸颊与头发:“一转眼,你已这么大了。”

    凌凤箫没有说话。

    “我虽久居宫中,却也知道,凤凰山庄历代以来,你是最出挑的一个。”皇后款款道。

    凌凤箫道:“母亲谬赞。”

    “数百年来,山庄有过无数漂亮出众的女儿,埋在这宫墙之中。”皇后的眼睫微微垂了下去,“凤凰之血乃绝世炉鼎,正因为此,凤凰家世代为皇家玩物。母后侥幸生一副好皮相,才得你父皇恩爱,三十年独宠。而新帝即位,又是……”

    凌凤箫道:“灵阳非浪荡之人,一旦收心,可以托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凤凰血脉,即是灾祸之始。皇家纳凤凰家女儿为后、为妃、为嫔,向来不拘个数,纵灵阳能善待凤凰山庄,百年之后,谁又能料到新帝如何?”

    凌凤箫望向皇后,道:“凤凰山庄嫡系女儿,贡予天家,天家亦报山庄以权势富贵,使山庄可以广纳天下失路孤女,为商为武,亦可凭借天恩屹立江湖,远离纷争。儿臣一直以为,母后与历代凤凰山庄前辈,虽有不忍,却无怨怼。”

    皇后轻轻道:“怎会毫无怨怼?凤凰乃天命玄鸟,上古神裔,却世代拘于人间帝皇之手,任人摆布,如何能不怨怼?”

    “上古神族,不过飘渺传说,母后不必执念于心。”凌凤箫淡淡道:“母后之意,是想废止皇室立凤凰为后的规矩么?”

    皇后点头:“不错。”

    凌凤箫道:“萧灵阳秉性纯善,我立即转告予他。”

    “箫儿。”皇后声音却是冷了冷:“你这二十年来,虽在山庄长大,以女身示人,却因功法缘故,并未沾染阴柔之气,仍是男儿之身,你还不明白男人的秉性么?”

    凌凤箫道:“儿臣不明。”

    暗中观察的林疏心想,这人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黑乌鸦,但却一直自诩为白乌鸦,原来到了他母后面前,也是这样——看来是自我催眠进行得太过成功。

    在他看来,这只小凤凰无论怎样标榜自己的雪白,终究都是谎言,任他好到天上去,也至多是个皮毛为白的乌骨鸡。

    皇后微笑摇了摇头,眼神中似有感伤:“凤凰炉鼎,使用之后,延年益寿,百病全消——世间又有几人可以抵挡得住?我年少时,与你父皇山盟海誓,也信过他口中情爱。然而人心易变,数年之后,我才明白,他心中所求,也不过是寿命之长,皇位之固罢了。”

    林疏想,凌凤箫这种皇家的后嗣,家庭成分也着实复杂,听皇后的意思,她与先皇帝貌合神离已经很久了,而且心中还对先帝很是怨怼。

    正想着,就听凌凤箫道:“母后以为萧灵阳会经受不住诱惑么?”

    皇后道:“他如今年纪尚轻,你可以管教得住,二十年后,他大权在握,你还能管得住么?四十年后,人寿将尽,他还能不起意么?纵然他一世都是好的,下一代的皇帝,却又未可知。”

    凌凤箫沉默了一会儿。

    由他沉默时略微怅然的目光,林疏便知道他明白了些什么。

    只听大殿之中,响起他淡淡的声音。

    “母亲与母后,终究想让我去当皇帝么?”

    “今日既有异象,母后又已备好陈年往事之证据,箫儿,只需你点头,这南夏皇位,即是你囊中之物。此后皇帝,便皆是我凤凰血脉,山庄亦可从中解脱。”

    说罢,她目光殷殷,看着凌凤箫。

    凌凤箫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长到皇后轻轻问一句:“箫儿?”

    “回母后。”凌凤箫淡声道:“母后生我,母亲养我,凤凰山庄护持我长大,又给我财势权柄,此恩无以为报。儿臣……自小,亦仰慕敬爱母后,母后吩咐之事,无一悖逆。若……此乃母后心愿,我便依母亲之命行事,未尝不可,只是——”

    皇后听闻这一个“只是”,身体微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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