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那人用微慌微乱的嗓音喊住他。

    池矜献脚步顿住,下意识回身去看陆执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

    他们之间隔着几个人,可这完全不妨碍陆执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的步伐。

    池矜献。陆执喊他。

    声调不稳,似乎带着抹不易察觉的颤音。

    他的状态绝对不对劲。什么生气什么愤怒,顿时都先被抛在了一边,池矜献嘴唇轻动刚要说话,就听景离秋突然在他耳边出了声:易感期。

    池矜献眼神看过去,下意识道:什么?

    景离秋眉头蹙起来,啧了一声,评价道:他好疯啊。

    你没看他好像是匆匆跑过来的吗。为了不让信息素泄露,他往自己腺.体上绝对不止打了一针阻隔剂。

    他是不知道易感期是Alpha最脆弱的时候么?

    医学生说话绝对有可信度,况且还是景离秋这样对人体极感兴趣的。

    中间的行人终于走了过去,双方彼此的面容也就此全部裸.露在了对方的瞳孔深处。

    陆执面容慌乱,眼尾红得不像话,好像是难受疼得厉害了,又像是

    池矜献。陆执到了人面前,第三次喊了这个名字。而伴随着名字最后一个音节的落地,他眼尾的红猛地变了样,那双平日里温冷墨黑的眸子眨眼间被湿润映满。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他的眼睛里落了下来。

    池矜献懵了,大脑还直接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动嘴巴道:哥。

    谁成想这个称呼就像打开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机关,陆执无措地盯了池矜献一秒,眼泪便开始更加汹涌地往下落。

    他哭得简直不像陆执。

    池矜献小池,陆执伸手抓住池矜献的手腕,我真的没有想过故意骗你,可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我知道错了,是我错了,我以后、真的会对你特别好特别好的

    我可以追你三年,五年,十年三十年也可以,他牢牢地抓着池矜献的手,使力将他从景离秋身边拉过来,道,但是你别跟别人走,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的。小池别这样对我。

    车子鸣笛的动静在身边时不时地响起,可池矜献耳朵里、眼睛里存在不了除陆执以外的任何人。

    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住了,致使他有些喘不过气。

    陆执好像要崩溃了他此时就待在崩溃的边缘,努力地想要抓住他的救命稻草。

    竭尽所能。

    你说过明天和玫瑰,我都会拥有的,陆执嗓音沙哑,哭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不能骗人。

    我在努力,我真的在努力抓住明天了我已经碰到了,真的可我把我的小玫瑰弄丢了我不想,也不愿意我没有办法。

    小池,他说,你别把玫瑰收回去,求你了似乎是想到了池矜献把玫瑰收回去的这个现实,陆执的语气突然有些茫然,那我要明天又有什么用啊。

    他说:没有玫瑰,那我要明天有什么用啊。

    陆执像是重新被黑暗紧紧包裹住了,那股暗强势地穿透了他整个人,让其无法呼吸。

    他只能极其茫然地看着池矜献,一遍一遍地低声说:别放弃我。

    第61章 小池,别再丢下我了【火

    周围的所有动静好像都被放慢了, 一帧一帧地走,每一幕都清晰地令人心悸。

    陆执眼里落下的每一滴泪珠里面,全都包裹着一个池矜献。

    无一例外。

    池矜献下意识伸手去接晶莹剔透的液体, 那点湿润染在手心的瞬间便晕出了一朵无色的花,他好像要被烫伤了,只觉得心里被灼得难受。

    我没有,他说,声调微哽, 哥,我没有放弃你。

    可陆执明显不信,那股明显的黑暗还锲而不舍地拉扯着他, 他根本分辨不出真假,又或者到底该不该信。

    因此目前只能拼尽全力去做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陆执强硬地抓着池矜献的手腕,将他彻底拉到自己身边,而后又一点一点去牵他的手。

    如愿以偿地十指相扣后, 他哽咽着说:你不要骗人我找你找不到,回宿舍以后也找不到他们说你跟别人走了要去酒店,我找不到你, 陆执垂着眼眸, 眼睫极其湿润, 语气里满是委屈,我找不到你。

    话落, 池矜献似乎明白了。陆执今天易感期,从家里回宿舍之后没有看到池矜献在,然后再听叶辽他们说自己跟景离秋出去了,地点还是酒店

    一时之间,方才的难受都先化为了一股无可奈何的情绪, 池矜献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怎么。

    这时,早就已经对眼前情况目瞪口呆而退避三舍的景离秋终于忍不了时时被提及,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给自己打了几针阻隔剂啊?

    陆执全当没听见,还微垂着脑袋小心地感受自己和池矜献十指相扣的手。

    池矜献只好亲自出马:打了几针阻隔剂?

    陆执沉默片刻,眼角的泪接着往下滑,好像他就没想停止过哭似的,三针。

    景离秋:

    服了,原谅景离秋一早就被戚随亦科普过陆执有病,这时候也忍不住佩服地说,怪不得神志不清。

    评价完又啧道:还哭成这个狗德性,吓死人了。

    Alpha易感期期间都会在家里待着,那时候他们的信息素特别不稳定,不然信息素泄露出去很容易出事。

    比如被刺激发.情,或者把别人刺激发.情。

    而且这时候的Alpha总是不太理智的。

    他们极其脆弱,且极其缺乏安全感。

    陆执本该在家里待上一周,可他找不到池矜献,只好完全不计后果地往自己腺.体上扎针,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可阻隔剂太多,直接扰乱了他的信息素平衡,所有东西就一齐被往他身体里压。

    无论是什么东西,人一旦被压抑得多了,时间一到,就总会不可避免地来一场无法控制的大爆发。

    陆执抬眸瞪了眼景离秋,眼神里的晦沉像是能把人淹没,只是瞪完还不等人反应,他就又像没做过坏事般将眼睫垂下,对池矜献说:我不吓人。

    唯恐对方信了景离秋的吓死人了似的。

    景离秋:

    小池,陆执说,你别走。

    眼前的人和强大的Alpha一点也扯不上关系,陆执将最脆弱不堪的自己完□□.露出来,在夜晚的凉风里摇摇欲坠。

    池矜献轻呼出一口气,抬手轻碰陆执的眼尾,将那些扰人的眼泪抹掉。他微仰着脑袋看人,安抚一般地解释说:哥,我爸他们过来这里工作,小爸想我了所以就一起过来啦。我只是去吃饭。

    话落,似是果然起到了一些安抚作用,陆执本还止不住的眼泪即刻停了一瞬。

    他错眼不眨地盯着池矜献,寻求真实似的哑着声音问:真的吗?

    池矜献:真的。

    那你会不要我吗?陆执堪称希冀地盯着他,眼眸的湿润似乎都要化为祈求承诺的实质。

    让人无处可逃。

    池矜献看得心里止不住地泛软,他觉得他得对此时的陆执轻拿轻放。

    所以他仔细想了想该怎么回答才能让身在易感期里的陆执好受一点,只是还没开口,手机铃声就响了。

    小爸。池矜献先低头接了个电话。

    原斯白在那边刚喊了句安安,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便被迫终止了话音。

    只听一道明显在哭,很委屈很慌乱的声音突然说:你都不回答我。

    景离秋就眼睁睁地看着刚才明明已经快好了的陆执,眨眼间又变成了哭得更凶的落水狗,心情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一言难尽地咦了声,这次是真被吓跑了,直接跑到了街对面。

    头都没回。

    我、你池矜献的音色忽而慌了起来,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忙道,哎呀我不是不回答你,我是接小爸电话。你别哭。

    听着对面的几方动静,电话那边的原斯白终于从些许茫然中回过神来,道:安安,你那边怎么了啊?

    这时,戚随亦用含着抹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谁在哭?陆执?

    原斯白:啊?

    池绥:你确定吗?

    戚随亦大声:就是不确定才震惊啊!

    池绥:祖宗,你那边儿谁在哭?

    他们语气激动的恨不得要当场从对面飞过来一睹为快才好。

    池矜献头都有点儿晕。

    啊小爸,他忙说,我这里有点事,我等

    原叔叔。脆弱的Alpha陆执用泣音这样喊了一声,直接打断了电话双方的所有思绪。

    原斯白不自觉地应:哎,小、小执。

    原叔叔,陆执哭着说,可怜得让人没办法拒绝,我想把小池借走几天,可以吗?

    啊?原斯白惘然,下意识重复,几、几天啊。

    陆执沉默,小声商量:那一天,可以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斯白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了。他没问目前的具体情况,只温和地出声道:好,那你借走吧。

    答应完缓了片刻,原斯白又说:好好对他哈。

    池矜献带陆执回了家颜悦留给陆执的家。

    半个月前陆执搬进宿舍时,池矜献就已经进来这里并且熟悉了。

    因此开门开灯什么的,他还算熟门熟路。

    哥你难受吗?池矜献牵着陆执的手一起往客厅里去。

    到了沙发边他让人坐下,自己则打算去烧点水,却被陆执牢牢地握着手不松开。

    陆执把人一起拽坐下,垂着脑袋,点头说:难受。

    池矜献微蹙起眉,轻轻叹了口气,问:你疼不疼啊?

    陆执便又点头:疼。他低哑着嗓音道,腺.体疼,身体也像要炸掉了小池,疼。

    提起这个池矜献就气不打一出来,不说心疼了,他先没好气地轻斥:谁让你打那么多针阻隔剂,你做事情是不是总是不考虑后果?

    真碰巧了是不是还要进医院?

    嗯,对不起,陆执垂着眸子,我错了。

    他安静了一会儿,说:你别走,我真的很害怕。

    面对街道的那面玻璃墙上映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外面的行人车子来来往往,他们或走或停或快或慢,入目之处全都是一抹不可多得的色彩。

    池矜献上次来的时候,陆执跟他说玻璃质地是比较特殊的,哪怕是在夜晚时分,客厅里亮着灯光,外面的世界也窥探不到他们一分一毫。

    池矜献抬手碰了下陆执的额头,方才舒展开的眉头转而又蹙起:有点烫。

    陆执摇头,说:易感期都会这样的,腺.体也烫。

    池矜献:我能帮你吗?或者我可以做什么?

    话落,陆执抬眸了。他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错眼不眨,眼底的情绪一两句话根本描绘不清。

    池矜献的心脏微紧,莫名地紧张了起来,连心跳都控制不住地变快,好像下一刻便要冲破胸腔。

    哥他喉结轻动,某个热情似火的自己好像即刻便要附体,池矜献眨了下眼,矜持又隐忍地小声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

    二人又互不退让地对视了片刻,陆执率先移开视线,遮住自己眼眸里的所有晦沉。

    缓了好大半晌,他才嘴巴轻动,极轻极轻地裸.露妄念:可以抱抱吗?

    池矜献:

    不知道为什么,池矜献突然很想把曾经跟了自己三年的没出息称号盖在陆执头上!

    抱叭。池矜献张开双臂,说。

    话落的瞬间,池矜献便只觉整个人一紧,身上又一重,他被陆执直接抱着按在了沙发上,力道重得根本挣脱不开。

    陆执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呼吸平稳且安静。

    池矜献双手环上他的后背,任由人抱着。

    一时之间倒是谁也没说话。

    外面的夜色渐渐深了,陆执兴许是难受得厉害,就着这个姿势抱了人个把小时,池矜献都快困了,也没见他想睡觉。

    为了防止自己真睡着,如果那时候陆执难受了那就真的没人安抚了,池矜献想了想,喊了一声:哥。

    陆执即刻应:嗯。

    我们聊聊。

    好。陆执动了动脑袋,蹭了下池矜献的脸颊,声音还沙哑着,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之间是有问题的。

    我知道。

    我说的如果你不坦诚我就不回头,不是开玩笑。

    我知道。

    池矜献动手推开陆执,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地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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