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娇踏入这山货铺子门槛,只见高高的柜台,后头是一排货架,塞着粗布、火折子、钮扣子、绣花针、小孩子的虎头鞋等物件儿,地下挨着墙一溜的粗麻袋子。袋子敞着口,堆着冒尖儿的黄面、绿豆面子、火红的干辣椒等物。各样气味儿在铺子里杂在一起,就和世间寻常的山货铺一模一样。

    守柜台的小伙计眼见进来一对男女,容貌出众,就不由多看了两眼,随口招呼了几声。

    秦春娇在货架子上看了一回,挑了一排长短不同、粗细不一的绣花针,几团各色的绣线,一个石榴包针插。她本想再要些红糖,但想到这玩意儿就是女人吃的,完全是给自己买的,也不好意思张口,便也索性算了。

    恰在此时,易嶟也找了来,埋怨道:「哥,春娇,你们怎么一扭脸就不见了,叫我好一顿找!」

    易峋当然不会告诉他,方才带着秦春娇去脂粉铺子了,只含糊说道:「春娇想来山货铺子看看,我们就过来了。」

    易嶟不疑有他,也在山货店里四下打量起来。

    他扫了一遍店里各个角落,忽然望见墙角一个灰扑扑的小口袋里,堆着一袋子的白豆子。

    他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见过。

    那些豆粒子甚小,绝不是寻常见到的绿豆黄豆红豆,灰白色的,小的像鸽子的眼珠。

    易嶟有些好奇,他自问自己生在农家,田间地头那些草木作物,认识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竟然认不得这小小豆子。

    他掬了一把,放在鼻尖嗅了一下,顿时一股子辛辣气味冲鼻而来。他没有防备,立刻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引得易峋与秦春娇都看向他。

    易嶟连忙将手里的豆子洒回袋子里,嘴里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呛的气味儿!」

    秦春娇走了过来,自袋子里抓了一把,细细辨别了一番,又轻轻闻了闻味道。

    一旁易嶟赶忙阻止:「春娇,这豆子气味呛的厉害,你快放下。」

    秦春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没有认错,这些小豆子果然是那味异域香料。

    这东西她在相府里见过,但都是磨成粉末用的,猛然见了这还没有磨的,她一时有些不敢认。

    但这个气味儿,果然是没错了。

    易峋看着她脸上甜蜜的笑容,不由皱了皱眉,这些气味刺鼻的东西,竟然会让她那么高兴?

    他问道:「春娇,这是什么?」

    秦春娇没有答话,只是向守柜台的伙计问道:「店家,这些胡椒怎么卖?」

    那伙计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点头说道:「原来小姐认得,这东西是咱们东家自摩伽陀国商人那儿进来的。这么一小口袋,就要十两银子。可惜进来了,没人识得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个用法,就没谁愿意要。这东西在店里放了小半年了,亏好它不生虫。难得小姐识货,若是肯要,您给五两银子,这一袋子全拿走。」

    秦春娇顿感为难,这种异域调料寻常难以见到,过了这一村怕是再没碰不着这店了。

    但是她自己没有钱,要易峋花五两银子买这东西,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以前在相府时,她只管吃和用,哪里晓得原来这么一味调料竟然这么贵。

    她正想说不要了,易峋忽然出声道:「包起来吧。」

    他是不明白秦春娇为什么想要这叫做胡椒的怪豆子,但看到她发现这东西时,那一脸惊喜的样子,他实在不想令她失望。

    他喜欢看她发自内心的笑的样子。

    那店伙计正愁这东西如何脱手,今听有人要买,当然喜出望外,连忙出了柜台将那胡椒连口袋扎了起来。

    正当他要将这袋子交给易峋时,秦春娇却从旁出声道:「且慢,店家,我们买了你这儿这许多的货物。这袋子胡椒,价钱上就请再折上一折吧。」

    那店伙计苦了脸,说道:「小姐,您是识货的人。这样上好的顶花胡椒,这个价儿真跟白捡的一样。这一袋子,少说也有五斤。您拿回家烧菜也好,配药也罢,通年累月的吃不完啊。我们掌柜,当初是十两银子进的,如今五两银子出,已是赔了一半了。小姐您再杀价,那可真是没意思了。」

    秦春娇浅浅一笑,说道:「话是这么说,然而顶花胡椒也好,什么胡椒也罢,人大多不知这东西。若不是我们来,你们也只好砸手里了。与其丢着将来沤肥,不如将就卖了罢。」

    胡椒这东西,打从摩伽陀国传入中原不过才几年的功夫。就是京城里面,也只有那些爱新潮口味的吃主儿们知道,寻常百姓谁也不识得。京城里尚且如此,这小小的宋家集子就更不必提了。

    饶是这店伙计,也只晓得这是味香料,但怎么用,怎么吃,如何配伍,一无所知。

    是以,这东西自打进了山货店,足足小半年功夫,无人问津。偶有几个好奇的,闻见那气味也都捏着鼻子被呛走了。

    秦春娇便是捏准了这点,才开口杀价。

    易峋肯为她花钱,但她也不能乱花他的银子。这玩意儿,说穿了,锦上添花有余,其实没什么必要。

    她没什么大能耐,只是尽己所能的想要他们在吃穿上过的好些。

    那店伙计果然犹豫了,这女子说的不错。若是他们不要,这胡椒只好扔去沤肥。其实店掌柜也交代过,只要能将这袋子胡椒脱手,随卖几个钱是几个钱。

    当下,他一咬牙:「货卖识家,就依小姐所说,二两银子您拿走。」说着,又连忙补了一句:「可不能再低了。不然,宁可扔去沤肥。」

    秦春娇甜甜一笑,这方才将口袋接了过去。

    一旁易家兄弟看着,都不由暗自挑眉。

    易嶟快手快脚,将口袋接了过来,同她买的所有货物都掮在了肩上。

    易峋则默然不语,她和以前一样,又好似不太一样。

    她一如记忆里的勤俭,仿佛与那个贪慕荣华弃他而去的女子完全不是一个人。而那份伶牙俐齿,果敢利落里,多了一份的世故与心机,这是在相府里历练的结果么?她在相府里,又是过的什么日子?

    那空白的,没有他的三年,让易峋十分的在意。

    秦春娇又称了些绿豆面子,回身向易峋一笑:「峋哥,等回去了,我下羊汤杂面给你吃。」

    易峋看着那张娇艳无双的笑脸,也不由回之一笑。

    易嶟却有些不大舒服了,插口问道:「春娇,你买这怪豆子做什么?味道冲的厉害,怕是也不好吃。」

    秦春娇回道:「这是一味香料。」说着,又抿嘴一笑:「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三人回下河村时,仍旧坐的板车。

    秦春娇的脚下是一篮子鸡雏,黄毛绒绒的小鸡崽子们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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