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帅点头。

    “咿,都快放学了?”姜眠瞅了眼手表,赶紧收拾东西跟董雪帅暂且分道扬镳。她需要去幼儿园接孩子。

    距离放学还有十几分钟,幼儿园门口已停着不少车。

    姜眠与其他家长均是靠边站等。

    不少人认出她,相熟的则打招呼,不熟的则暗地对她指指点点,不知说什么但也绝非好话。

    姜眠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这世道,女人离了婚,不管好坏都要被指指点点,而且指点最狠的有时还是女人?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恶性闭环。

    放学铃声一响,各班班主任开始领着孩子们有序走出教室,齐齐排队站在校门内,由老师们认真核实每位接送者的身份跟照片后,这才将孩子交给对方。

    谢子奇走到姜眠面前,突然像个小绅士弯腰行礼,嗓音奶奶:“让妈妈您久等了!”

    这么正经?姜眠捧着他的小脸蛋啵一口:“说吧,小绅士有何诉求?”

    谢子奇垫起脚尖回亲一口,仰起晶晶亮的眼:“小绅士请求今晚有糖醋排骨吃!”

    姜眠失笑:“那小绅士知道有句话叫‘有所求就要有所付出’吗?”

    谢子奇摇头,但又立即咧嘴笑道:“妈妈现在说了,宝宝现在知道了。宝宝要付出什么?”

    有事就撒娇自称宝宝,姜眠对自家孩子那股机灵劲,也是缴械投降。

    两人手牵手往回走,开车先去公寓附近的超市购物。

    一辆黑色低调的普通轿车突然从角落慢慢跟出来。

    第25章

    但街道车流如水, 姜眠并未注意到。她只顾着将车开到商场门口。

    那辆尾随的车也跟停附近,尔后拉下半个车窗,一双猩红的目,目送她们母子走进商场。

    明明法院就在昨日一锤敲定他的婚姻彻底结束, 可谢珃缓不过神, 整个人浑浑噩噩, 依稀觉得离婚那是很遥远的事情, 遥远到——

    他今早突然惊醒, 满以为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可是醒了,空荡荡的房间仅剩他一人。

    整个家纯粹变成一座房子, 空荡、死寂, 寡无烟火人气, 令人窒息。

    谢珃本想用酒精灌醉自己,可是他不敢再碰酒了。

    谢珃也想用香烟麻痹自己, 可是他也不敢再抽了。

    他扶着把手,踉踉跄跄地走下楼。

    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发愣, 大口大口喘气:“老婆, 儿子,我回家了……”

    “可是……”

    “可是你们现在在哪里呀……”

    “你们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伸手捂住脸, 一点一点,泪流满面。

    这一日一夜,很多人打他电话:有阿谀庆祝他重归钻石王老五、有假意安慰他看开点、有真诚讥讽他遭报应, 有暗示姜眠不识货而自己话里话外才最配他的……

    信息太多,多得他又哭又笑。

    他从少年时期就深爱的女人,他最渴望与之携手的婚姻, 怎么一日之间就反目成仇全没了?

    ***

    商场里, 谢子奇正撒娇耍泼地缠着姜眠, 嫌她买的一斤排骨太少会不够吃。

    可姜眠态度坚决,六大一小总共十道菜,菜多就浪费了,更何况对糖醋排骨下手最“深”的嫌疑人正在换牙!

    谢子奇顿时欲盖弥彰地捂紧嘴巴,面红耳赤道:“妈妈,你怎么又知道宝宝在换牙?”

    姜眠笑而不语,绝不透露是她今早扫地发现扔在床底的乳牙。老人家有个说法,上牙掉了扔床底,谢子奇对此深信不疑。

    两人很快将购物车堆满,到前台排队买单。

    可售货员刚将货物扫完码就说有人提前帮姜眠付款了,她愣了下:“是谁付的钱?”

    女售货员回答说是位年轻男人,语气有些欢脱,显然对方露面时让她怦然心动?

    姜眠皱眉,坚持自己扫码付账,理由充足。自己买的东西自己付账,鬼知道替她买单的人是什么人?兴许是新型诈骗手段呢?何必贪这点便宜搞得自己人心惶惶,得不偿失!

    售货员听着有理,但想想那男人看起来又高又帅又有钱,不像诈骗呀?

    可姜眠已利落扫码支付,扭头走人。

    她左手牵着谢子奇,右手单手推着购物车朝停车场走去。视线四巡,果然瞧见人高马大的谢珃就倚在车辆附近,昨日衣装,但形容憔悴。

    姜眠视若无睹地打开车尾,将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搬挪进去。

    踟蹰的谢珃看见购物车里有袋沉甸甸的米,顿时快步走来,“……很重,我来吧。”

    “不必劳烦,这点重量我早拿习惯了。”姜眠直接从他手里成功夺回5kg的米粮,哪怕是最大桶的食用油都提得不费吹灰之力。

    谢珃看着她那两只白皙纤瘦的胳膊,心,狠狠被扎了下。

    他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

    ——真得是天底下最廉价最无用的一句废话!

    姜眠皱眉:“谢先生,我纯粹是不习惯接收无关人士的帮助,所以你无需跟我道歉。另外,我跟你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法律上没有,道德上也没有,所以请你不要肆意干扰我的生活!”

    谢珃脸色苍白如死,“我们认识二十年,结婚五年……怎么可能撇得一干二净?”

    姜眠平静道:“我下半辈子还能再活三四十年,犯的着为这二十年再跟你纠缠不清吗?”

    谢珃身子一震,忍不住伸手想拉住她,却被不足大腿高的谢子奇举臂挥开。

    谢子奇两腮鼓鼓已气成小河豚:“爸爸,我不许你再欺负妈妈!”

    谢珃低头看着儿子,看着这张何其肖似自己的小脸,却对着自己露出怒意。

    “子、子奇……”他说不出话来。

    谢珃伸手想摸摸儿子的头,想看看他的伤,可是谢子奇再度挥开,转身紧紧抱住姜眠大腿。

    谢珃的手痉挛了一下,他岂会看不出……儿子很怕他?

    他嘴角浮出一个悲哀的微笑。

    ……那天晚上他是疯了吧?

    ……要不然哪里舍得伤害自己的老婆孩子?

    姜眠抱起儿子就想上车走。

    谢珃猛然伸手将她连同谢子奇从后抱住,紧紧地,紧到恨不得将她母子融入血骨里。

    姜眠一怔,使劲挣扎却挣不开。

    谢珃眨着酸涩的眼,咬牙道:“我知道你现在连看我一秒都觉得恶心!”

    姜眠冷笑:“如果谢先生真有此等自知之明,那还不放手?免得我还要费时告你暴力猥亵!”

    谢珃埋首闷在她发间,纵然心中翻腾,千万个念头冲出又消逝——他语气竟还有点委屈:“那你就去告吧,反正我破罐破摔!”他堂堂谢氏当家大佬的里子面子早没了。

    姜眠深吸了口气,被气笑了。还委屈上了?

    她镇静地看着怀里的孩子,“谢子奇,你先捂住耳朵。”

    谢子奇眨巴着眼,乖乖伸手捂住双耳。然后,她气沉丹田,尖声喊道:“救命呀!非礼呀!”

    谢珃愣住,还没回过神,就被飞奔而来的两个保安拽手拽脚地使劲扒开。

    姜眠趁机抱着孩子钻进车里,迅速启动引擎,乍然听见外面那人边挣扎边喊“我是她老公”时,她直接回道:“你、不、是!”然后扬长而去。

    于是当晚,有幸受邀参加“庆祝姜眠离婚”晚餐之一的高美玲,在驱车前往姜眠公寓时,突然收到来自警察局的电话,让她过来取保候审——

    “吱!”

    她猛然心一颤,腿一抖,紧急踩下刹车,抄着手机提声问:“你说保释谁?”

    警局里,两位警察小哥望着隔桌而坐的年轻大佬,咽了咽口水道:“他说他叫谢珃。”

    高美玲:“……”

    厉害了,我的小老板!

    ***

    晚上七点整。

    公寓陆续来人,有所求被“有所要求”的谢子奇,负责担当开门迎宾的角色,一口阿姨一口叔叔,嘴甜得很,比他刚刚偷吃的翻沙芋还要甜!

    双董律师、路涵、莫闫菲原想坐等最后的高美玲,却被餐桌食香勾得垂涎,不由得走过去。

    饭桌摆着八菜一甜品,菜是白切鸡、避风塘炒虾、糖醋排骨、虾仁炒苦瓜、豆豉鲮鱼、酿三宝、沙姜猪蹄、上汤娃娃菜,甜品是翻沙芋头。道道卖相极佳,香气四溢。

    莫闫菲忍不住拿了块芋头吃,发现粉滑香甜,味道特佳。

    她连连竖大拇指:“眠呀,你厨艺又长进了!”

    恰巧姜眠端着最后一道鲫鱼豆腐汤出来,见状,忙道:“你洗手没?”

    莫闫菲愣了下,讪讪笑了声,显然没。

    谢子奇顿时在旁,食指勾脸,对莫闫菲说道:“莫姨羞羞羞,饭前不洗手。”

    “你这小鬼,居然敢取笑我?”莫闫菲叉腰说道。

    岂料路涵突然伸手将她推进洗手间,语气亦是鄙夷:“疫情期间,出门戴口罩,回家洗手消毒,这些警告你全给我吃进肚子里吗?活该被小孩嘲笑!”

    “高总监还有多久到?”老实说,就连董鳕都有点食指大动。

    姜眠也觉得奇怪,按理说高美玲是准点达人才对。她正想打电话,门铃响了,眉梢一扬,就走过去开门,“刚刚好,就差你……”

    话,戛然而止。

    因为站在门外除了高美玲,还有一个谢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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