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也没有反驳,因为这本就是身边这个大环境的规则。

    姜眠又道:“你们放心,我很小就知道不必自欺欺人说你们会一视同仁,也不必自取其辱要你们用同等标准对待我,所以我选择刚毕业就结婚,迫不及待成立另一个家,虽然那个家也碎了……”

    姜母顿时责道:“所以我叫你不要离婚,可你偏偏不听?喏,现在不就后悔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节真的是删删改改,写得我心理有点沉痛。但就因为跟亲人讲道理不通,所以就得当成谈判~~~

    熬过这一章就好啦,有些事总得撕开消除。

    第37章

    姜眠当真是感慨极了, “……我话都还没说完,妈您真是着急帮我下谬论呀?”

    姜母皱眉:“难不成你离婚不后悔反而还庆幸上了?”

    “是呀。”姜眠赶紧鼓掌祝贺,轻快笑道:“恭喜您总算猜对我一回了!”

    姜母恼羞成怒地瞪她。

    姜域叱道:“注意你的态度!”她的讽刺意味太浓了。

    “我面带笑容,声调温柔, 比起大哥你这龇牙咧嘴甚至动手动脚的态度好了无数倍!该注意态度的是你才对吧?”姜眠目光转向姜域, 语气疏离, “既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那我现在过门该是客。请斯文点、客气点, 难不成哥你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大吼大叫?”

    姜域顿了顿,嗤笑:“你还真把自己从这家剥离出去了?”

    姜眠勾唇:“那倒没有, 我纯粹是从你们四人里剥离出去而已。”

    姜域针锋回道:“法律允许吗?道德允许吗?你就不怕旁人唾骂你吗?”

    姜眠看着他咄咄逼人的脸色, 瞬间将言语放到最冷最利:“法律规定父母必须抚养子女, 没有规定父母要一视同仁!法律规定子女要尽赡养义务,没有规定子女必须真心实意!爸妈不违规, 我也同样。

    而道德——我跟你道德下限从未一致,不必讨论!

    至于旁人唾骂——你猜是骂你多还是骂我多?”

    姜域自诩无大错, “我能被骂什么?”

    “骂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骂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骂你何不食肉糜, 骂你双标、薄情、粗鲁、缺德、脑子有问题等等!”姜眠见姜域眼神愈发凶狠,就将藏刀的挎包故意往前挪了下。

    姜域面色铁青:“我想应该有更多人骂你是个疯子!”

    姜眠唇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我跟疯子沟通, 自然得装疯!否则种族导致沟通障碍怎么办?”

    姜域眼神转瞬恶毒:“姜眠!话不要越说越过分,原本我以为谢珃打你确实过分,正想代表娘家出面帮你教训他, 但如果你总是用这种态度语气跟他吵闹, 我就很是理解他。”

    放屁!

    姜眠冷笑。

    “大哥呀——”

    她声音冷硬如铁, 带着凌厉笑意:“你真庆幸你之所以能坐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妄加揣测,拥有跟爸一样最高的话语权,纯粹是因为你是男的!再无其他因素。

    从小到大,你哪项强过我?你成绩赢过我吗?我各种奖状多得贴满墙,但你得过几张呢?你那学历能看吗?你那脑子能正常使用吗?

    你现在被人称呼一声小姜总,是因为爸妈永远把最好的资源给你,家里的房产工厂也默认都是你的。而我,生而为女就是‘原罪’,不管我再怎么努力怎么孝顺,在这个家永远是食物链最底层,就连陆卓桃那个贱人都敢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

    “姜眠,我算是听明白了。”

    姜父抬眼威严的眼,“你是因为我财产分配不均而心生怨恨?”

    姜眠没料到姜父竟从中得出这样一个原因。她实在是哭笑不得。

    姜父又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哥结婚叫娶妻,你结婚叫出嫁,一入一出。他续的根姓姜,而你续的根姓谢,两姓两家。他日后还要承担我们双亲养老,而你嫁后孝顺的双亲叫公公婆婆!你们本质不同,我偏心点又如何?

    更何况我的财产想怎么分配,由不得你说三道四!我已供你吃穿不愁,供你风光出嫁,我给你的已足够,你若是因为贪心走极端,非要把家闹得鸡犬不宁,那你以后也不要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女儿!”

    坐在旁边的姜母,亦是恭顺附和:“对。把财产给你,岂不是让你带去白白送外人?”

    ——在娘家是外人,在婆家也被当成外人。

    ——那她在哪里才算是内人?

    姜眠冷笑:“爸,您这些话有说服力吗?您说您的财产想给谁就给谁,我不能说三道四。那我的财产四膳堂,你们就能越俎代庖送给陆卓桃?”

    这是一道永远过不去的槛。

    姜父看了眼自知理亏的姜母,只得道:“这事确实是你妈做错了。但四膳堂你也已收了回去,没必要再惹是生非!”

    姜眠眼神凌厉地迎视姜父:“我收回来的四膳堂已经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空架子!我要他们把私吞的钱全部给我吐出来,再给我坐牢付出代价,这叫维权,不叫惹是生非!”

    姜父隐隐愤怒:“可你妈就多说几句,你直接闹到断绝关系?”

    姜眠冷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爸说我想得简单,你也是想得天真呀?我离婚打官司,你们没看到我在法庭上呈现的亲属鉴定,但我尚有第二份未披露,是陆卓桃跟你们的鉴定关系!”

    姜父愣了下,厉喝:“荒谬!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陆卓桃是你妈娘家那边的,跟我们姜家能有什么关系?”

    “亲属鉴定结果出来,确实没有关系。所以我就更奇怪了——”姜眠托腮看着姜母,“为什么我亲妈对一个外甥女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要好?甚至明知道这个外甥女自小品行不端,对亲生女儿充满恶意,依旧对她好得胜过亲生?”

    姜母叹道:“我都跟你说过,就因为卓桃不是我亲生的,她没爸没妈太可怜了。”

    姜眠笑着慢慢吐出尖锐的话:“那我以前需要开家长会时,您都去参加陆卓桃专挑这个时间惹出来的家长批-斗会,害我被人嘲笑‘有妈生、没妈养’,我就不可怜是吧?

    那我以前在家里住最差的房,花最少的钱,兼做最多的家务活,我就不可怜是吧?

    那陆卓桃不断往我身上栽赃陷害,企图勾引我丈夫,怂恿他家暴妻儿,我就不可怜是吧?

    我觉得呀——妈,反正我嫁出去就已迁走户口,您要不直接认她做女儿,将我空出来那张户口页改成她,岂不更如意?”

    姜母斥道:“我自己有儿有女,干嘛还要再认一个?再说她现在被你害得坐牢,有案底,户口留在我们家,会影响姜家子孙三代的背景调查。”

    “当我跟陆卓桃相比,你大概率会选择她。当她跟大哥想比,你彻底选择大哥。妈,您的想法真是多年如一日的坚定。很好,您继续坚持……”姜眠鼓励道,“坚持看我把陆卓桃告到牢底坐穿!”

    姜母神色委顿:“她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妹,年纪还小……”

    姜眠嗤嗤笑道:“妈,我好像只比她多一岁吧?”

    姜母苦口婆心:“大家亲戚一场,不要做得太绝……”

    “妈,你又想委屈我,好自己去当圣母享受多方褒奖呀?”姜眠看着姜母被她这话刺得再度红了眼,语气讥诮:“可我被你们牺牲透了,不想借尸还魂怎么办?”

    “姜眠。”老妻被女儿逼到哭,姜父自然得出声维护。“话点到为止就好!”

    姜眠却将话锋直接转向他,“爸,您知道我大学后来为什么还要辅修一个法律系吗?”

    姜父眯眼。

    姜眠大学最早报的是管理系,后来不知何故,突然要钱辅修一个挂科率极高的法律系。

    因为,“我一次次被伤害,你们却从不自知,依然自以为是,压根没有过改变的念头。而我承受的这一切不公,我偏偏很难反击,因为你们每一个举止都要裹上‘爱’的包装,都要说这就是规矩。在伪道德方面,我以一敌众,根本拗不过你们所有人,所以我只能选择法律来反抗你们。”

    “所以我不介意再把话说得直白点——”

    姜眠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各异的家人。她的眼眸如一潭乌黑清澈的死水。“一、你们不想给我的,我可以不要。但相对应我自己的,你们就别碰。二、我会把属于我的东西一件一件抢回来,再要抢走我东西的人一个一个不得善终!不管对方是谁……”

    她俯身撑着茶几,直视姜父:“我六亲不认,说到做到!”

    说完,姜眠抓起包就朝外走,脊背笔直,步伐沉稳有力。一只手更是头也不回地朝后挥,潇洒得很:“需要钱就打我电话,法律范畴内我愿意给。其他的就不要来找我,因为我嫌你们太烦。”

    姜父赶紧起身喊道:“姜眠!你给我回来!你这像什么话?”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声重重摔上的“砰”,关门声。

    ————

    姜眠出了门,表情若无其事地,一边走向车库,一边翻看手机未读短信。

    最近几条全是路涵发来的,每隔半小时就汇报谢子奇情况。

    半小时前,谢子奇睡着了。

    一小时前,谢子奇喝牛奶,听故事。

    一个半小时前,谢子奇将一到十乖乖抄了十次。

    姜眠笑了下,眼眶突然潮湿泛雾。

    她迅速眨眼扇去,可刚将引擎启动,视线又再度模糊。

    她只好朝路边那家24小时便利店走去,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鲜肉包和两袋冷藏的鲜奶回到车里。

    返程半小时,车途中,两行长泪果然猝不及防地滑落,流不停,止也止不住。

    姜眠没有伸手去抹,就任由它们狂掉,视线直视前方,专心致志地踩着油门。直到视线大半模糊才赶紧用手抹一下,循环至此。

    回到公寓的地底停车库,她将车停在最偏角落,关灯关引擎,在车内四周一片黑暗中静坐,然后双臂抱住自己,直接趴在方向盘上。

    她哭了。但她的哭是无声的,是撕心裂肺的痛楚痛到悸颤,唯能流泪……

    回击需要坚强和勇气。

    回击后的快感只是一时的。

    但回击之后的难过却是痛彻心扉的。

    姜眠真得无法接受,她从小到大遭受的所有不平,归根到底就是——她生而为女,最大的原罪!

    ***

    家里灯火通明。

    姜眠刚进门,就闻到很香的窑鸡味。

    路涵正戴着眼镜坐在沙发看书,见她回来,伸手指了指已关门的儿童房,表示谢子奇在房间,又指了指餐桌用锡纸层层包裹锁温的半只窑鸡,示意她有需要就赶紧去吃。

    姜眠表示等会,然后走到沙发坐下,伸手抱住路涵。

    路涵顿了下,低头瞧她神色:“你哭过了?”

    姜眠质疑:“你不是说冷热交替敷眼能促进局部血液循环,有利于缓解眼疲劳跟肿胀吗?我就用便利店的热包子和冻牛奶来交替敷眼了,怎么,我严格执行你的方案却没效果吗?”

    “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知识!”路涵哼道,“我纯粹是职业病犯了,观察太入微。放心,常人不会发现你刚刚哭得有多么的撕心裂肺。”

    姜眠:“……”怎么觉得有点怪异?

    路涵却突然伸手回抱她,认真道:“如果需要帮忙必须跟姐妹说,文斗有我,武斗有疯子菲。”

    姜眠抿嘴笑了下,真好。她这辈子交友如此。

    路涵又道:“那我先走了,你进房看下孩子。他知道你回娘家有点担心,但又不想让我知道于是在装睡。只能说你家这枚乖宝演技生涩,但思想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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