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跑了?偷偷摸摸的,现在又有什么好,为他得罪家里,要是他对你不好谁管你。还不是娘家人最疼你。”

    “他对我挺好的,我昨天过来,跟他一说他就连忙去操办了,啥都不叫我费心,安安心心等着就好。还答应我等过几天爹娘气消了,他就陪我回去,一定好好孝顺他们。他也是不得已,家里的担子太大了,不像我随心所欲的,他心里有我,不过怕连累我不敢表现而已,这一次我一说他要不娶我,我就嫁给别人再不见他了,他就比我还着急了。”

    提起王青山,肖兰脸上幸福的微笑不似作假,眼睛格外明亮。她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肖缘就突然想起她跟何兆当时偷偷摸摸的样子,她怕的要死,何兆却恨不得立马叫人知道。

    他总说怕啥怕呀,就是死他也在她前头,他皮厚不怕打不怕骂,只要她别放弃,他怎样都无所谓。此刻的肖兰,就如同何兆,豁出去了,得不到誓不罢手,对自己都有一股狠劲儿。

    他走了快一个月了,说是一个月三封信,现在一封都没有。肖缘心里沉甸甸的,思念来的猝不及防,浓烈地将人淹没。她突然就很想抱抱他,闻闻他身上干爽带点他独有气息的味道。

    肖兰说得满不在乎很大方的样子,其实还是怕家里真不再理会她,吃过饭还不肯放肖缘回去,总想她再陪一会儿,肖缘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我回去看看,明天给你来信,都走到这一步了,好好过吧。”

    肖缘看了王青山一眼,总想有话交代给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话。王青山似乎懂了她的欲言又止,点点头,拉住肖兰的手,“小妹你放心。”

    放心是不可能的,肖兰忧心忡忡先回了娘家,家里气氛低沉,周桂花他们回来连饭也没做,周家奶奶煮了稀饭送过来。肖飞吃得狼吞虎咽,周桂花没胃口,瞪着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肖飞捧着碗一缩,肖奶奶劝道:“人是铁饭是钢,你凶他啥子?天塌下来饭也要吃——缘缘,你姐那头怎么说?”

    肖缘支支吾吾,只能捡王家对她姐的重视程度来劝人,周奶奶叹道:“哎,姻缘强求不来,两个娃要好到这份儿上,谁也拆不开了。你们也别多想了,挑个日子把人接回来看看,这门亲总要认得。”

    周一德黑脸,一声不吭进了屋,周桂花也不说话,显然还没想通。

    048

    天气转秋的时候,姨夫帮肖缘看的活儿有了着落,隔壁县有好些大型工厂。姨夫有个弟弟在工厂带着几条生产线,算是一个小领导,缺人的时候顺带将肖缘安排了进去。

    肖缘在工厂上班之后,就搬到集体宿舍去住,假期的时候才回家来。一个月两天假。李绣不是个苛待儿媳妇的人,肖缘回来她就煮了一大锅肉招呼她吃,还洗干净了几块腊肉让她带上。

    晚上,婆媳俩难得聚在一起说话,肖缘看着火,一边手上不停剥豆子。李绣站在土灶锅后头炒菜,屋子里烟熏烟燎,铁铲擦着铁锅的声音响亮,菜香浓郁。

    “干得下来不?你们平常都做些啥?你三姑也在厂里上班,累得很,一天大半时间就坐在那机器前头,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肖缘看了一眼火,将多余的柴退出来,以免菜炒糊了,“还成。我们也忙,早上七点上班,晚上七点下班。刚开始不会缝纫机,人家上扣子,一个小时做七八件衣裳,我就做两三件。慢慢熟练就不难了。”

    她还很能吃苦坚持,跟她一道进去的二三十个人,半个月下来跑了一半。领头的脾气不好,劳动力又是最廉价的,人家才不怕得罪人,骂起人来凶神恶煞,跟肖缘一道的几个小姑娘,好多都骂哭过。

    肖缘也挨骂,不过她不爱顶嘴,心思又细,错过一次的地方下次再不会犯。渐渐地手上熟练起来,就不怎么犯错了,人家看她勤快,又文文静静的,不好意思再说。反而跟领班的关系好起来。

    不过她也不喜欢在李绣他们跟前诉苦,就是刚开始工作艰难些,尽挑人放心地话说。李绣道:“所以现在厂里的活儿不好干了。先前闹着分地,如今真把土地分下来,又鼓励支持生产发展,好些人都出去找活儿干。人家有了挑拣的余地,就不担心没人。”

    近来几个月,上头一连下来好些文件,先是分了地,又派人下来开展演讲。肖缘他们厂里前两天就放了一次演讲小电影,她觉得那朴实戴眼镜的领导说得很对,“……谁不想拥有自家地呢,现在就把土地交到大家手上,一年到头收多收少,全凭你们自己做主。国家最不怕的就是大家富有哇,咱们这里的干部就是怕大家赚到钱喽!收入高了,人民群众富了,资本主义就冒出来了——这话真没道理!人家外国人都不这样看,人家巴不得人人手上有钱,这是我们学习的地方。现在不单单种地一条路走,只要你积极,肯吃苦肯下功夫,国家就是大家伙儿最结实的后盾……”

    这样一通演讲下来,人人心潮澎湃,仿佛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街上的电视、电影、广播、报纸,都在大力宣扬新政策。现在,私自贩卖商品已经不叫投机倒把,改叫私人企业,国家不但不打击,而且给予支持。没钱给钱,没技术给技术。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社会经济仿佛一条盘踞许久的巨龙,吃饱喝足,开始为腾飞活动肋骨。没几个月,白勉峡便活了一个跳蚤市场,各种小摊贩如同雨后的竹笋往起来冒,大家都在摸索阶段。

    肖缘隐约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什么经验都没有,认识的人也少,所以不能急。她一直是个踏实肯吃苦的性子,干一件事,就专心致志全身心投入。

    不知不觉,便在制衣厂上了五个月的班,冬月如期而至,漫天的大雪覆盖了河子屯。山上山下、谷里坡上,整齐旺盛的庄稼是农民的底气与幸福生活的资本。

    一切都在朝着辉煌的方向迈步。厂里上班到最后一天,肖缘将领到的薪水存入邮局,留下一小部分,给周桂花和李绣各自买了一件毛衣。

    又买了一大堆毛线、布料、花线,她想买个缝纫机,价钱不便宜,至少要花半年的工资才能买个二手的。幸好,张英婆家跟镇上百货经理有点亲戚关系,帮肖缘算是半赊半买了一台八成新的,按月付款就成。

    缝纫机到手,肖缘高兴极了,她在厂里学了不少东西,如今衣裳的搭配、颜色的组合,图案的挑选都难不倒她。有空的时候她不是到省城去开眼界,便去图书馆借书看,只要是写服装的书,她都看。

    有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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