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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烈的晕眩感袭击了他,意识仿佛要打着旋儿离开身体,这感觉像酗酒过后。几秒后,他空空如也的胃部也开始抽搐。

    “晕眩是正常反应,等一会儿就好了。”大姐头的声音忽远忽近,“和尚,给他杯热水。”

    不到片刻,和尚就把热水杯放在了桌面上。他的光头在灯下很亮,闪到了苏鹤亭的眼睛。

    苏鹤亭单眯起改造眼,眼睛不习惯光亮。他看向前方,暴雨和检查员都不见了,房间里点着某种熏香,闻起来很闷。

    惩罚区做得太逼真了,仿佛就是另一个真实世界。苏鹤亭必须尽快适应这种真假世界的交换,否则会给精神造成巨大创伤。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掌心干净,没有任何伤口。

    他在公交车上受的伤也不见了。

    “在惩罚区受的伤不会带回现实,”大姐头抱着自己的水杯,正站在窗边观察苏鹤亭,“但在惩罚区里被杀就会真的死。嚯,狗儿子,没在里面少胳膊少腿吧?”

    “黄鼠狼给鸡拜年,”苏鹤亭握起手掌,目光不善,“你巴不得弄死我。”

    “怨念不小。”大姐头勉强安慰他一下,“里面多刺激,跟打游戏似的,还能开阔视野。”

    打游戏可不会真死。

    苏鹤亭无视她的回答,在适应了恍惚后提问:“那个侦查系统怎么回事?”

    “哦,他啊……”大姐头摸了摸下巴,“应该叫惩罚区防火墙?反正他全年无休,把我们派去的卧底全杀了。”

    苏鹤亭拧起眉:“全杀了?”

    “对,全杀了。”大姐头喝了口热水,“这家伙很棘手。”

    当然棘手,苏鹤亭想到刚才的场景:“他能复活。”

    “不仅呢,他还有预知能力。”大姐头停顿须臾,眉心微蹙,似乎在斟酌自己接下来的措辞,“卧底上线地点都是随机的,但他总能提前知道。”

    和尚站在一旁,竖起纸质的时刻表,给苏鹤亭看时间:“你20:58进入惩罚区,他20:55已经上了会经过你的公交车。”

    苏鹤亭不信什么预知能力:“那他在车上不动手?”

    “夜行游女1打断了他的计划,”和尚说,“他得先保护公交车上的其他人。”

    苏鹤亭无法理解:“他不是个侦查系统吗?”

    “那也得救人。”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说,“我们知道那些人是npc,可他不一定知道。”

    什么奇怪的设定。

    如果要救人,主神系统大可直接搞串数据在惩罚区里扮演警察,而不是让一个侦查系统独自充当超级英雄。

    苏鹤亭眸光微动,保留疑问,没跟和尚深入交谈,而是继续问:“你们要怎么分辨里面的真人和npc?”

    和尚没转头,用大拇指给苏鹤亭指了下隔壁:“我们有专门的真人检测,遇到真人会给你发短信。”

    真他妈质朴啊。

    短信在关键时刻根本不顶用,苏鹤亭不会掏出它来诵读完再打架,提示音还像个bb机一样在干扰他的听觉。

    “麻烦给我惩罚区的全部资料,”苏鹤亭不客气,“不然这任务你们自己干去吧。”

    和尚还没有卸掉武装,只是摘掉了防毒面具。他看了眼大姐头,警告苏鹤亭:“我劝你好好——”

    “别劝了,”苏鹤亭凉凉地打断和尚,“不想给就在这里枪毙我,赶紧去找下一个倒霉鬼。”

    房间里立刻变得落针可闻。

    “说吧,”大姐头摸到口袋,里面还有包烟,但她没抽,在两指间捏了捏,选择妥协,“你还有什么要求?”

    苏鹤亭要了份大盘鸡。

    * * *

    苏鹤亭回到筒子楼已经是深夜,他花五十块洗了个澡,在洗漱池前用吹风机吹耳朵。

    泰坦说得没错,苏鹤亭的耳朵和尾巴很难打理。

    他撩开潮湿的头发,把它们在手指间吹得乱七八糟。耳朵不喜欢热风,抖动了好几下。他吹完耳朵吹尾巴,边边角角都要毛蓬蓬的,否则很容易感染。

    苏鹤亭捏着尾巴尖,观察有没有掉毛。他切换了下连接口,检查里面有没有渗水。

    当个拼接人并不快乐。

    脑机接口要打开颅骨才能植入,大脑神经元容易受损,接口还可能旧化。最重要的是,虽然植入体能改变肉体,但也增加了脑死亡的风险2。

    苏鹤亭记不清自己是不是自愿做手术的。

    大爆炸几乎炸掉了他半条命,没有这些麻烦的植入体,他可能要永远躺在病床上,连站立都做不到。

    小吹风机吹了半个小时就发烫,开始断断续续地出风。

    苏鹤亭关掉了它,正好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

    这是他目前最贵的东西,和他在惩罚区里用的古董手机相似,只接受最原始的信息id卡,能发短信,接电话。

    苏鹤亭认识的拼接人都用这个。

    这东西因为老旧,一般不受刑天的信息监管,在拼接人手中流通范围很广。除此以外,它还能保值。

    主神系统太新潮了,反系统生存地就崇尚复古,高价格的奢侈品都会故意做旧,像这种真正的老物件更贵,对怀念旧世界的幸存者来说很有收藏价值。

    苏鹤亭点开消息,发件人是隐士。

    隐士:我听说你被抓了,又给放了。干他娘,刚才脏话组织被和尚抄了。你是卧底吗?

    主神系统训诫人类不许讲脏话,诸如“你爸”“你他妈”这种词都是违禁词,所以反系统生存地就出现了专门教人骂脏话的游行组织,各种语言都有,还有方言。

    苏鹤亭刚学到“你他妈”就退出了,里边神经病太多了。

    他回复:你傻子吧。

    隐士:?身份确认,是你本人。

    隐士:我头还没拼好,最近打不了比赛,所以贿赂裁判想雇个替打。

    苏鹤亭立刻把自己挂在交易场里的替打广告发过去。

    【找我,专业替打。超便宜,包上分。】

    隐士:你不早说???

    隐士:我刚把替打钱付了!

    苏鹤亭:你找的谁?

    隐士:一个叫谢枕书的。

    隐士:你听说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夜行游女】 身长两米,裸体披发。臂如藤蔓,面似人脸。通常有4~8条锋利的钢刃腿,移动速度极快。虽然有嘴,却靠胸腔部位进食。无惧弹药,怕火,只有雨夜会现身惩罚区,容易被人类哭声吸引。受到攻击会狂躁,但绝不伤害任何幼崽。——《准点狙击异闻录》

    1-1、设定灵感源自《酉阳杂俎》。《酉阳杂俎》:夜行游女,一曰天帝女,一曰钓星。夜飞昼隐,如鬼神。衣毛为飞鸟,脱衣为妇人。无子,喜取人子。胸前有乳。

    2脑机接口相关资料参考《插口人生:脑机时代已来?》。

    第6章 魔术

    苏鹤亭没听说过。

    交易场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职业替打都是履历不干净的亡命徒,一般只接受现金交易,经常出现收钱跑路,或者黑吃黑的情况。

    这估计是个假名。

    他回了一句“当心骗子”。

    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苏鹤亭体力告罄,眼睛都困得快睁不开了。隐士半天不回消息,他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但这一觉睡得很不好,检查员在梦里穷追不舍。苏鹤亭对他那脚飞踢印象深刻,以至于被手机吵醒时双臂还残留着酸麻的痛感。

    他醒来时意识还不清醒,接了电话,语气不佳:“你干吗?”

    谢枕书被问住了,一秒后才回答:“送资料。”

    苏鹤亭皱眉:“你谁啊?”

    他说:“谢枕书。”

    苏鹤亭用了两秒来反应这是谁。他拿开手机,扫了眼号码,又送回耳边:“你打错了。”

    “隐士介绍的。”

    对方的声音略哑,像是开了某种变声器。

    “嚯……”苏鹤亭学会了大姐头的语气词,“送什么资料?”

    谢枕书说:“申王的。”

    苏鹤亭两天后就要打申王,他自己都快忘了这茬儿。

    房间里的通风设施有问题,睡了一夜闷得要命。苏鹤亭很热,胡乱扒拉了下头发,跟对方说:“不用,不要。再见。”

    他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直接挂了。

    隐士昨晚凌晨又发了一大堆,苏鹤亭滑动看消息。

    隐士:大消息!

    隐士:泰坦死了!!!

    隐士:详细我不敢说。

    中间停顿了将近半个小时。

    隐士:你醒来去拿申王资料,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隐士:一定要拿啊!

    苏鹤亭沉默片刻,又给谢枕书打了回去。

    “你好,”他真诚地说,“刚才接电话的是我弟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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