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醒来,店小二正在他床前哼着小曲数铜板。

    他口干舌燥,浑身泛着疼,挣扎着爬起来。小二瞧了他一眼:“哟,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少年揉着自己脑袋道,忽然几个画面闪电般地在脑海里掠过,“谁救了我?”

    小二白了他一眼道:“你说是谁?”

    “总不会是你。”少年摇摇晃晃地下床。

    “小白眼狼。”小二嘟囔了一声,道:“要不说人家是君子呢?你扒了人家客官的钱袋,人还救你回来。”

    少年一呆,急急问道:“是那眼瞎了的……”小二眼一瞪,他又改口道:“他人在哪里?”

    “怎么,要去谢恩哪?”小二道,“晚咯,那位客人今早就付了账走了。”

    两人口中的客人自然就是方淮,他此时正在云鹿的港口前面,预备上船。

    “海蜃”整座船可负载三千余人,分为天字号舱、地字号舱、和人字号舱,等级依次降低。

    方淮买的是地字号舱,在船上有个小隔间,往上一层的天字号舱专为富人和权贵们准备,而下一层的人字号舱则住着手头不宽裕的平民。

    他曾经看过“海蜃”的图纸,说实话,这么一艘巨船,放到他原来那个世界,就像是电影里的泰坦尼克号。

    说不定七百多年前,有人和他一样,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呢。

    方淮抱着这样的想法,踩着老旧的木板,跟随船上的仆从来到自己的舱房。仆从走后,他将舱房的支窗打开,咸湿的海风吹进来。

    岸上一排洪亮的号角吹响,显然都附带了使声音增幅的法术,凌厉高亢的声调响彻在海天之间。

    百姓们拥挤在甲板上,看着巨船出港的风光。巨船的最上层,雅致的厅堂中,已经响起靡靡丝竹之音,对于贵人们来说,无论在哪里,都是享乐第一。

    “海蜃”就这样出航,朝着千里之外的茫茫瀛洲驶去。

    第52章 金光仙草(七)

    女修手拿一面铜镜, 仔细打量自己在镜中的形容, 发鬓乌黑柔亮,肌肤如雪堆成,一双媚眼,一点红唇,弯唇一笑, 足以让所有见她的男人着迷。

    她满意地收起铜镜, 扭着掐得盈盈一握的腰,向石室内走去。

    寒冷的石室内, 一张石床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 正闭目打坐, 精悍有力的身躯罩着一件黑袍,敞开的领口里, 贴着肌肤挂着小半块玉佩。

    他脸上本有横亘的狰狞疤痕, 不过现在已了无痕迹,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来的是一张英俊深刻的脸,深凹的眼窝, 不长但浓密的睫毛, 挺直的鼻骨,唇线曲折显得愈发凛然。

    女修笑盈盈地坐上石床,立刻被石床的寒冷冻得脸一僵,随即运转功法, 抵抗那往骨髓里爬的寒气。

    她声音娇软地笑道:“少宫主, 你都坐关两个月了, 石室里这样冷,不如去外面散散心吧。”

    余潇纹丝不动,仿佛压根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女修看着他敞开的领口下精悍的胸膛,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笑着把自己温软的身体靠过去,一边伸出玉葱似的指尖想要拨弄余潇领口内的那半块玉:“少宫主,来我这里歇歇吧……”

    她手还没碰到余潇,石室黑暗的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轻笑道:“唐师妹,你那爪子要是真摸上去了,只怕半边手臂就没了。”

    女修脸色一变,起身正对着那个角落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角落里盘坐的女修哈哈笑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自然是少宫主请我来的。”

    姓唐的女修怒目圆睁,正要说话,余潇却睁开眼道:“出去。”

    他这句话当然不是请对方出去,而是话音一出,唐姓女修就跟凌空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一样,朝着石室门的方向飞了出去,身体嵌在门外的石壁里,“哇”地吐出一口血,体内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角落里的女人笑眯眯道:“潇儿,怎么手下留情呢?她方才可差点碰到了你的宝贝,不如把她那只手剁下来吧?”

    余潇重新闭上了眼道:“好歹是宫主的徒弟。”

    女人道:“倒也是。”便拔高声音笑道:“唐师妹,还不走?你那半吊子的媚术还是留给外面的蠢男人们用吧。”

    唐师妹方才有多风姿绰约,现在就有多狼狈。打落牙齿活血吞,也只好捂着伤处踉踉跄跄走了。

    女人待她走远了,才道:“潇儿,听宫主说你进步神速,照这样下去,不过十年便能突破第七层了。”

    “嗯。”

    女人舒了口气,笑道:“绿玉馆的日子无聊,倒是想念你娘。等你功练成了,就把你爹娘从碧山接回来吧。你已入魔道,留他们在仙界也不合适。”

    余潇道:“爹未必肯,娘必定要跟着爹。”

    女人道:“倘或到时候你露面了,仙界的人拿他们当把柄怎么办?”

    “他们没那个本事。”

    女人不禁一笑道:“好,潇儿有本事了,姨娘白操心了。”她抬了抬头,仿佛已见到十年后的景象,“等你一出关,就回仙界叫那些正道们看看,他们唾骂的魔修,魔女之子到底是什么样。”

    不料余潇却道:“我先去人界。”

    女人一怔道:“去人界哪里?”

    余潇道:“云鹿城。”

    “云鹿城”三个字,倒是让女人又愣了一愣,有些记忆被勾起了。“去那里作甚?”

    余潇没有回答,但女人回过神来,目光在他颈间的玉佩上转了一转,便明白了。

    余潇睁开眼,看着前方的石室角落,像是透过它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场景,那人在千里之外的自言自语,通过那融合了他神识和精血的玉佩,传达到他耳边:“托你的福,还能到这里走一遭。”

    女人道:“说起云鹿城,我和它倒也有一段缘分……”她自笑了笑,起身道:“你好生修炼,姨娘不打搅你坐关了。”

    她走出去,而余潇再次闭上了眼。

    “海蜃”航行了十来天,一路风平浪静,甚是顺利。

    方淮连着数日都呆在自己的舱房里,在房间里贴上几个符咒,不受外物所扰。不过呆得久了,毕竟还是有些闷,于是这天傍晚,便走到甲板上吹吹风。

    他现在脸上带着□□,衣着也普通得很,混进人群压根就不起眼。只不过在栏杆旁站了一会儿,直觉告诉他有人一直在盯着他。

    毕竟打小吃了那么多灵丹,五感比起凡人们来说还是要敏锐一些的。

    方淮又晒了会太阳,转身向舱内走去。

    走到自己的舱房前面,伸手刚要去推小隔间的门,忽然身体一顿,随后飞快转过身去,宝囊中的灵器自动张开,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泛着淡淡金光的防护罩,挡住了刺来的一剑。

    方淮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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