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不算非常响亮,但也足够成为一项谈资,毕竟生在仙门中,父母都是有名的修士,灵根却低劣得几乎不能修仙,饶是这样,太白宫仍然将其奉为第五代首席真传,基本上算是确定了他掌门继承人的位置。

    尹凤至暗中打量方淮的同时,发现方淮也在看着她,眼神也和一般男子不大一样,那种温和的没什么侵略性的注目,好像真的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人,又因为那个人而对她施以这样温柔的目光。

    但方淮很快就收回自己的目光,起身道:“大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

    尹凤至放下茶盏道:“没有了。”

    方淮道:“那么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吧,否则要是太真宫的人追来,反而连累了尹大小姐。”

    尹凤至道:“连累倒说不上。”她看了看窗外的雨道:“这雨下个不停,方公子和另外两位不妨在客栈里多留一会儿,我瞧那位小妹妹的精神像是不大好。”

    方淮犹豫了一下道:“还是算了,早些离开魔界,也免得再生变故。”

    他向尹凤至辞谢过,便上楼去找雁姑和七喜。

    找到那间厢房,只见尹大小姐的两名侍女站在门口,门开着,方淮进去一看,七喜正坐在床边,腿上搭着被褥,雁姑道:“你想清楚了?”

    七喜没回答也没点头,看神色像在经历一场艰难的挣扎,雁姑见方淮来了,便道:“你来得正好,你来劝劝这丫头。”

    方淮过去,俯身正视着七喜道:“怎么了?害怕?”

    七喜看着他,点了点头。

    方淮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已经逃到边境,再飞不到百里,就到了仙界,不会有人再追来了。”

    七喜望着他,眼睛里泪水莹莹道:“我不是怕姐姐们追来,我是怕……去仙界……”

    方淮一愣,再细看七喜,少女脸上满是彷徨的神色,他抚了抚她因泪水而湿润的脸道:“还是后悔了是不是?”

    七喜用力摇头道:“不是,我不后悔,能帮公子逃出来,我一点也不后悔。但是……”她抱紧了被褥道:“我舍不得姐姐们,我不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的……”

    方淮刚想说仙界没什么好怕的,他也会保护她。可是话到嘴边,脑海里却蓦地闪过余潇的影子。

    从荒原上抽身离开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去想余潇,除非必须提起,不然这个名字根本不在他脑海中出现。

    可是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余潇,不是四年来见过的任何景象,而是许多年前,太白宫的三叠峰上,满天繁星之下,他骑着白虎第一次偷偷攀上桃花岩,看到余潇站在半人高的八角灯旁。

    其实他那时眼睛看不见,什么满天繁星,什么八角灯,什么少年,他只是在心中将这些景象描摹过,刻印成了一幅画,并给它起了个没什么想象力的名字。

    “孤独。”

    一千个普通人中的异类,被人猜疑和排斥的“魔女之子”。方淮如今忽然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在他心里的印象是如此清晰,以至于跟欺骗他、囚禁他的“余潇”剥离开来,成为另一个独立的存在。

    他记得这个少年,在寒冷的三叠峰顶牵他的手时,带茧子的掌心也是温热的,叫他“师兄”时,不同的心情声音会有一点点不同,喜欢突然抱着他,就像白虎爱用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一样。

    在刚发现被欺骗时,他的心里只剩下愤怒和失望,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句话充斥了整个大脑。

    但现在,那些温度、触感、声音,居然和他金丹被剖时的痛苦一样真实。

    那是一个孤寂的身影,脆弱得像纸片一样,却寄托了他所有的保护欲和希望。

    他尽全力的保护,从来都无法彻底隔绝伤害。无论是余潇还是七喜,他们都是正道眼中的“异类”。

    世人削足适履,拼命让自己符合俗世的标尺。而眼前这个懵懂又生气勃勃的少女,他真的要将她再带入那苛刻的标尺中吗?

    方淮拉过一方凳,在七喜面前坐下道:“不想去仙界?那里的确有很多讨厌的人,我会把你带在身边,让他们离你远远的。”

    他替七喜把散乱的鬓发挽到耳后:“不过,我的确不能保证你会像在太真宫一样开心。”想要痛痛快快地活在世人定下的标尺以外,如果强大到站在顶端睥睨众生,像余潇的上一世那样,或许能够做到。

    但余潇走到那一步前,也早就遍体鳞伤过了。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少女的额心道:“既然如此,你自己来选吧,两条路,无论哪一条,走上了就不能回头。”

    七喜低头拿衣袖呼噜了两把眼泪,抬起头来道:“公子,重头来再让我选,在太真宫我也会选跟你走。但现在公子已经自由啦,我尽了我的一份力,一点儿也不后悔。我想回去,哪怕宫主和少宫主生气要杀了我,我也想回去。”

    她刚开口时还有些畏惧和犹疑的神色,但对上方淮的目光,她两手握紧了膝盖,眼神越发坚定。

    方淮道:“他拦住我们时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他要杀你,就是眨眨眼的事。”

    七喜眨眨眼道:“我不怕。怕死是要被师姐们笑话的。”

    方淮皱眉,复又舒展眉头,对七喜道:“你记住,死不难,活下来才难。”他低头,从脖颈里扯出那半块玉佩解下来。

    雁姑道:“你真要放她回去?”

    方淮看了她一眼,将玉佩放在七喜手里,对她道:“回去倘或被问罪,随你跟他们争辩也好,认错求饶也好,要记得一切是为了你能活着。这玉佩你收起来,如果他们一定要杀你,你把此物亮出来试试。”

    七喜低头看看那玉佩,又抬头看方淮道:“公子,少宫主是爱你的。”

    方淮苦笑道:“你小小年纪,还懂什么叫‘爱’?”

    七喜道:“方才在野地里,我看见少宫主哭了。”

    方淮请雁姑给了七喜一件护身的灵器,思来想去,还是拜托尹大小姐派了两个随从,护送七喜回风烟城。

    雨势渐渐小了,方淮站在窗前看七喜和两个随从远去的背影,尹大小姐在他身旁道:“我倒不觉得这丫头回去会送命,反而会被余潇当作要挟你的筹码。”

    方淮看看雁姑,显然她也抱有这样的想法,他自己何尝没想过这一点,只是把目光又投向蒙蒙的水幕中道:“这是她自己选的。”

    尹凤至离开窗边,回头看方淮道:“方公子放心,那丫头在进太真宫的宫门前都会平平安安的。不说她了,眼下雨势小了,方公子可要与我一同上路?”

    方淮道:“大小姐要回五凤台,我要去碧山,方向不同,不必勉强一起赶路。”

    尹凤至道:“谁说我要立即回碧山了?”

    方淮身体一顿,转头看她,尹凤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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