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有一位长老起身来打圆场道,“ 真人心直口快了些,并无冒犯之意。咱们换过一件事来问,被你救起的人说,你身边还曾跟着一个黑袍人,实力很是不俗,怎么不见他和你同来呀?”又笑道,“不会这一位也不爱见人吧?”

    又有人笑对众人道:“据说这黑袍人的修为极深,在座的我们无一人能及。一直跟在方小道友身边,救下了将近一半的人。我等很想一见,以表谢意啊!”

    方淮道:“这也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已经下山去了。”

    “方小道友的朋友中尽是能人啊!”长老拈须笑道,“只是……”他看过殿内众人,道,“似乎有人认出来,这黑袍人就是今天白天在喜堂上将你带走之人,且他还是太白的弟子,名字也有人说了,叫余潇。”

    方淮抬头望向上座的外公,三春真人朝他摇了摇头。

    方淮便道:“他……是余潇。长老有何吩咐?”

    他一承认,殿中太白的真人和弟子中便响起一阵骚动。

    长老笑道:“也不为别的。只是这样一位道行高深的年轻人,就这么放他走了,未免可惜。”

    方淮额角青筋跳动两下,这种对话真是对他耐性的极大考验。可惜?你这是要把一代魔尊招到你麾下当打手?你这条老命还要不要了?

    见方淮一言不发,便又有人笑道:“说来也奇怪,太白有这样出色的青年弟子,为何一直名不见经传呢?”众人也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因为他是魔女之子。”方淮一句话让整个大殿都静了。

    “他是太白的弃徒。早已不属任何人门下,在座的各位,包括太白的各位,都没有资格命令他做什么。”

    说完,他便施礼道:“该说的在下都说了,请诸位自行判断吧。”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回到霁月峰的小院时,天边已显露微微的曙色,方淮跨进院门,可乐雪碧两个争先地迎出屋来。

    “公子!”

    “公子!喜宴那边出什么事了!我们要过去瞧您,禄光拦着我们不准我们出去!”禄光是方淮身边一名亲信弟子。

    “唔,禄光是对的。”看到两个懵懂无知的僮儿,方淮才真正感到累了,摸了摸他俩的脑袋道,“那些事,等我歇一歇再告诉你们。”

    他进了屋,直接合衣躺在软榻上,他的新郎服上还有血迹。

    两个小僮攀在榻边道:“公子,您不睡喜房吗?”

    “没有喜房了,也没有公子夫人了。”白虎这时候也跟进屋来,拿大脑袋蹭方淮的鬓角,叫他不得不伸手推开它,“大白,别闹。”

    他头往后靠在软枕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晨光照破窗纸,落在方淮脸上,两个小僮呆呆地看了他们公子一会儿,悄悄说:“我们替公子把衣裳换了吧?”

    “那吵醒公子怎么办?公子看起来好累了。”

    “可是这衣裳又脏又拘束,公子睡醒了会不会难受啊?”

    两人嘁嘁喳喳的,大白则绕着软塌走来走去,尾巴摇来摇去,忽然之间,它身子伏在地上,尾巴夹紧在两腿间,脑袋埋进两个大爪子间,对软塌旁出现的男子俯首帖耳。

    可乐雪碧抬头一看,吓得往后跌坐在地上,莫名地被男子的气势慑得发抖。

    软榻上方淮的眉毛皱了一下,叹了口气,睁开眼来道:“你们都出去吧。”

    两个小僮靠在一起,身子直打颤,可又觉得自己该忠心护主,不肯就这么出去。

    方淮从榻上坐起来,对他们还有白虎道:“去外面守着。我没事。”

    可乐雪碧看看那穿黑袍的凶人,又看看方淮,哭丧着脸挣扎起来退出去了,大白也夹着尾巴跟出去了。

    方淮盘坐在榻上,不想理任何人,更何况是余潇。

    静默良久,还是余潇先开口道:“在大殿上,为何要那么说?”

    方淮双眼放空,脑袋跟着放空:“嗯,说什么?”

    “替我说话。”

    “我有替你说话吗?”

    方淮的逻辑很清楚。余潇和他有恩怨,大殿上那群人,他也照样厌烦,所以不存在为了谁说话,两边他都不想与之打交道,都不想如他们的愿。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他们。”余潇又在他面前半跪下来。

    窗外旭日东升,阳光照射进来,为他落在地上的衣边袍角渡上一层淡金色的边,方淮的视线移到那上面:“我不需要。我需要你立即、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余潇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兄,你在殿上说的话,是为我打抱不平吗?”

    他常常想起他们在碧山和昆仑时的日子,那时候方淮看他的眼神,是全然的温和和怜惜。那种怜惜不是局外人的怜悯,而是在为他所经历的一切感到郁愤不平,方淮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他对于眼前所见的诸多不公正,总是比别人更快接受,然后思索如何改变,但对余潇却是个例外。

    余潇直到回忆起这些,才发现他那时的目光总是跟随着方淮的一举一动,以至于方淮的眼神、表情所传达的所思所想,他都领会并牢牢记在心里,只是他自己从未察觉。

    他错了。他错不错在没能继续把方淮欺骗下去,不错在放松了对方淮的钳制,他以为只要占有就可以满足,只要满足自己的私欲,像对他豢养的鹰隼那样,他就可以将心中那种失控带来的不安压下去。但是都错了。

    他错在没有明白方淮在他心里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一个人只是目光落在他身上就能让他欢欣雀跃,那么他能做的,只有倾尽全力让这个人高兴。

    方淮静坐了一会儿,道:“我认为世上的道理是有付出才有回报。但付出颇多却一无所得的人比比皆是,毫无付出却叫嚣着索要的人也很多。”

    他看向余潇道:“你眼下愿意帮他们一把,或是将来有一天心怀怨恨杀上门来,都随你,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做评判。这次人傀和尹家之事你帮了我太白,我不会透露你魔修的身份,你走吧。”

    方淮说完这段话,顿了顿,闭上眼又道:“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还是那句话,若还念及当年情分,就放过我吧。你我之间,就等一个光明正大的了结。”

    说完再缓缓睁眼,面前已空无一人,旭日的光透过窗纸,将地面映得光洁,屋外传来清晨鸟儿的啼鸣,一室静谧。

    方淮重新躺到软榻上。方才居然……软弱了?不能直视余潇的眼神,才闭上了眼。

    他看着屋顶的房梁,苦笑。

    方淮睡了一觉。醒来时是可乐在他榻边轻声道:“公子,禄光来传话说,各家各派的真人们都走了。”

    “走了?”方淮把手背覆在额头上,长呼一口气,“终于清静了点。”

    “掌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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