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我可就真的走了。”

    练功的间隙,方淮忽然这么说道。

    余潇握剑的手一顿, 方淮故意说得自己好像一去不回似的,见他紧张了,又忍不住笑道:“只是出去一趟,还会回来的。”

    他已跟仲瑛打听好了水镜老人的所在,据说当年玉京子神隐之后不久,水镜因与同门不合,也隐居去了, 传闻是隐居在千机阁的旧地, 金蟾谷。

    仲瑛给他指了金蟾谷的方位,在宁州境内,除开方位, 仲瑛又提醒了他一句道:“那金蟾谷机关重重,且水镜擅长布幻阵,还是有些难缠的。”

    方淮问道:“会要人性命吗?”

    仲瑛道:“幻阵杀不了人。但会困住你,你若不能清醒过来,就永远留在幻境中了。”

    无论如何,水镜老人是目前唯一一条线索。方淮根据余潇恢复的速度估算了一下, 打算一个月后出岛去。

    眼下已经是一个月后。

    余潇看一眼方淮,后者说的话, 听起来像个承诺。但他从来不寄希望于别人的承诺,

    练功结束, 两人回到石洞, 方淮一边按着他的脉门输入灵力,一边道:“我走后,就是仲前辈陪你练功了,他可不会陪你练完功还巴巴地来给你疗伤,你要自己保重自己的身体。”

    余潇一如往常的沉默,方淮运起灵力,格外细致地抚平他经络上那些撕裂的地方,等一切做完了,轻舒一口气,便要起身。

    余潇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方淮倒也不抗拒,两手撑在毯子上他身体两侧。两人脸庞挨得极近。

    要说他们这一个月的日子过得和上一个月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每两三日,两人总要在这石洞中颠鸾倒凤一回,两个人都是身体强健,血气方刚的青年,虽然修真者可以压抑自己的欲望,但余潇不是会压抑自己的人,而对方淮来说,和心上人肌肤相亲,也是桩乐事。尽管这心上人别扭得很。

    余潇握住他两个手臂,一翻身,两人便倒在毯子上,方淮在他身下。

    方淮其实对上下没有那么执着,不过连着一个月,他对在上面该怎么做也有所了解了,揽过余潇的脖子,笑道:“明日我都要走了,不如……”

    他不说还好,一说余潇眼神一沉,不由分说就动作起来。

    这一晚余潇索求得格外强横。早晨醒来时,方淮一动腰,就能感受到过于激烈的□□带来的后果。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余潇的双臂还紧紧箍着他的腰,头挨着他胸口,正是从前还在昆仑时,两人同寝时的姿势。

    他躺着施展法术让身体恢复了。再低头自上而下看余潇沉睡的轮廓,刀刻般的眉锋,根根分明的眼睫,凛然的唇线。

    他伸手握住余潇的一只手,手指动了动,从对方五指的缝隙交错进去,十指交扣。

    “阿潇……”

    余潇睁眼了。

    方淮笑了一下道:“可以放开我了吧?”

    余潇仍抱着他不动。

    方淮挑眉道:“难道你舍不得我走?好吧,要是你撒个娇……”

    余潇的手在方淮紧窄的腰上揉了一把,终于慢慢起身了。

    方淮起身,将落在地上的衣裳捡起来穿好,余潇在他身后坐着,嘴唇动了动,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方淮穿好衣裳,回过头来一笑,俊雅如玉的侧脸沐浴在晨光中,简直有如将要凭虚御风而去的仙人。

    他要走了。余潇这样想着,不自觉顺从了自己的心意,走过去将人抱在怀中,交换了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天光大亮时,方淮出了岛。

    他的脚程很快,过了海到云鹿,再北上,行数日,最终到了宁州境内,遵照仲瑛的指示,在连绵群山之中,找到了代表金蟾谷的金蟾石雕。

    又过了近十日,方淮走出群山,来到了一线江边。

    他一路过来,已破解了数不清的机关阵法,走到此处,面对这茫茫的江面,观察了许久,始终未能找到破开的线索。

    方淮立在凸起的岩石上,眺望宽阔的江面。对岸就是山谷?他摇了摇头。雾太浓了。

    雾中有结界,是幻阵。

    方淮皱起了眉,以他眼下的修为,寻常的幻象一眼就能看破,但眼前这一片空阔的江面,能看到的仅仅是平坦寂静的水面,再往远处,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雾气后是雾气还是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方淮观望片刻后,决定再沿岸边走走看。

    他跃下高高的岩石,近水的江滩上尽是些碎石和细沙,方淮眼角余光一瞥,看到不起眼的沙堆中,一小截白骨露出来。

    又走了一阵,他停下来,面前靠岸的江水中泊着一只小船。

    “又到这里了。”方淮自言自语道,他看着那最多供两人乘坐的小船。看来这是唯一的路了。

    他伸手一抓,船身系着的绳索的另一端到了他手中,再一用力,小船便泊上了岸。

    方淮一手挽着绳索踩上船,另一手握着佩剑,剑尖在后方的水面点了点,小船立即朝江中游去。

    天、地、江面都是寂静的,船明明在动,却一丝风都没有。

    方淮的心情很平静,他知道幻阵向来是通过感知阵中人的心绪来设置幻象的,心情越平静,幻阵就越简单。

    不过即便再心如止水,人的七情六欲是断不了根的。所以当方淮在茫茫雾气之中看到李持盈和方其生的身影时,他既不惊讶也不慌乱。

    方淮立在船头,双手驻剑,剑尖抵着脚下船板,看着雾中的那一幕。

    “我儿从前铸下种种大错,罪无可恕,当年他剖走你金丹,如今我剖丹还你!求魔尊饶他苟活世间,无论如何,自有他的报应。”

    女人沙哑的、痛心的语调从远处传来。

    方淮看到李持盈的幻影从腹中剖出金丹。这一幕足够摇撼他的心神了。但他没有闭上眼逃避,而是双手稳稳握在剑柄上,又等了一会儿,李持盈夫妇的身影便从江面上淡去。

    再过片刻。“师兄。”

    身后传来一声喊,方淮一刹那间有些恍然,毕竟他的确很久没听人这么叫他了。

    他转过身去,黑袍青年站在船尾,凝望着他。

    方淮不由微微笑道:“阿潇。”

    青年朝他走过来,小船轻轻摇晃。他含笑看着他。

    “师兄……”青年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狰狞,有些冷酷,“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没有害你。”方淮道。

    青年盯了他一会儿,脸上表情又变了,变成深沉的,痛苦的,“师兄,我……”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方淮又道。

    青年皱眉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

    方淮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很像,这幻象倒是很逼真。

    许久,青年终于又开口道:“你不恨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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