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甯放学了。

    “岳则章在法国的这几天就是揭发他的最好时机,只要时差利用得好,他再快也不可能快过网络信息流。我不信上亿网民都是他的眼线。”

    董欣忍不住再次提醒他:“老肖,务必慎重。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更何况他是头不折不扣的疯老虎,小心他和你玉石俱焚。”

    肖照山起身穿上大衣,反过来宽慰她:“那我就带肖池甯去你家避避风头,看他敢不敢往北京常住人口数量第一的朝阳区投导弹。”

    “再不济,我们还有日料店里的录音。这么多证据,总有一个能留下来。”他拿上车钥匙走出办公室,“我下班了,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

    秘书室里的瞿成闻声,连忙起立致意:“肖总。”

    肖照山揣起手机,站在秘书室门口交代他:“明天办公室可能会来一通重要的国际电话,如果那时候我不在,就你来接,让他第二天再来。”

    瞿成在日历上画了个圈,问:“我该怎么称呼对方呢?”

    肖照山说:“中井岳总。卖酒的中井,上丘下山的岳。”

    瞿成笔尖一顿,脸上却毫无破绽,仍尽职尽责:“好的,我记下了。肖总慢走。”

    肖照山点了点头:“你也赶紧下班儿吧,过几天有得忙,回去好好养精蓄锐。”

    瞿成镜片后的丹凤眼谨慎地弯了弯:“快过年了嘛,忙才正常,不碍事的。”

    肖照山坐上车后还在回味这句话。

    他拍掉肩上的雪,想起了曾经度过的春节们。

    不忙,不惊心动魄,不生死攸关。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亮点,始终平淡、乏味、千篇一律。

    他的母亲会拉着他在家里做大扫除,池凊会订两晚上的酒店套房,邀请他在不属于任何一家人的餐桌上,吃不属于东方人的西式“年夜饭”。

    肖池甯或许也是这样,被裘因拉着在家里做大扫除,然后同她在没有暖气的房子里吃一顿跟平常几乎没有差别的晚餐,看一场只会唱颂歌的春节联欢晚会。

    肖照山猜测,中国人之所以对“一家三口”的家庭形态如此执着,原因便在于“一家两口”大概算不得团圆。

    如此看来,有一个孩子其实也很好。起码他能让除夕的餐桌上多添两道不常做的大菜,能让家里的长辈和晚辈有理由相聚且不冷场。

    还能让一个离异老父亲不至于在万家灯火中独自举杯空对月。

    肖照山想到这儿,颇为不可思议。他竟然和世间大部分父母一样,开始下意识地把肖池甯划作了自己的附属品。很实用的那种附属品。

    果然,没有人能免俗。即使这“俗”是他以往所深恶痛绝的。

    肖照山决定了,处理好岳则章之后,春节他要带肖池甯去南方写生,帮他筹备作品集。他不想被同化成那种让孩子厌恶的俗气爸爸。

    发动机预热好了,他发动车子,把手机连上蓝牙给肖池甯打电话。

    肖池甯似乎正站在窗边,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我在做值日。”他微喘着说。

    肖照山皱了皱眉:“你们班有多少人,怎么又轮到你做值日?”

    肖池甯毫不羞愧:“今天没交作业,被班主任罚了。”

    “你没和她说你马上要准备出国吗?”肖照山失去了原则。

    “说了啊。”肖池甯吸了吸鼻子,把围巾往上拉遮住下半张脸,“她说,哪怕我明天就飞英国,今天也必须交作业。”

    “那你大概多久能做完?”肖照山问。

    “起码得等到他们上晚自习了吧,有点久。”肖池甯说,“爸爸你不用来接我了,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肖照山道。

    “这样啊。”肖池甯有些犹豫,“不然我把值日翘了?”

    肖照山很饿,他想吃肖池甯做的饭。但作为一名大人,这点理由实在不足以驱使他让孩子打破规则。

    “你做你的,我在校门口等你,我还有半个小时到。”

    肖池甯乖巧道:“那我去扫地了,争取早点做完。”

    “嗯。家里的菜好像吃完了,待会儿还得去买菜。”

    “好啊,买颗白菜回去做醋溜白菜吧。”

    “我不吃白菜。”肖照山拒绝。

    肖池甯数落他:“这个季节白菜最便宜最好保存,买一颗能吃一周,爸爸你会不会过日子啊?”

    刚拿到三千万的肖照山说:“我不差这个钱。”

    肖池甯冷笑一声:“行,待会儿给你买牛肉,十斤澳洲牛肉囤着养冬膘。”

    肖照山不介意:“你正好长点肉。”

    “我已经长回来了,老东西你还想怎样,抱个肥宅睡觉你就开心了是吧!”肖池甯烦得想立马挂电话,“你开你的车吧,我去扫地了!”

    挂断前他还不忘低声骂一句“老东西”。

    斗完嘴肖照山神清气爽,饿意都消退了不少。他心满意足地摘下耳机,打算利用肖池甯做值日的时间自己先去把牛肉买了。

    然而还没到下一个路口,车里便又响起了来电铃声。

    他重新戴上蓝牙耳机,抽空瞥了眼中控台,屏幕中央赫然显出一个“妈”字。

    是裘因,他还没改备注。

    肖照山脸色一沉,已经有所预感。他按下接听键,仍是恭敬地叫了她一声妈。

    “我不是你妈!”

    但裘因上来就抛弃体面破口大骂。

    “凊凊做错了什么你要跟她离婚?啊?!还拿了我们家凊凊两套房子,你这婚离得可真有水平!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狗东西!你也好意思说你是男人?”

    以池凊的性格,她绝不会拿离婚做文章,跟朋友家人说道他的不是,她不屑。

    肖照山猜,应该是今天裘因例常打电话问候,才从池凊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他试图摆事实讲道理:“那两套房子写了我的名字,算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不是池凊一个人的。财产分割的时候我们请了公证人,如果您不相信这是我们共同协商的结果,可以亲自联系公证人。而且,不是哪一方做错了什么才能离婚,不合适也可以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要脸的男的。”裘因怒不可遏,“出轨的是你,我们凊凊没先甩了你都算大发慈悲了,你居然好意思先甩她!还敢跟我说是你们不合适!”

    肖照山不想跟这位老太太争论谁甩谁更合理的问题。

    “这是我和池凊的事。”他准备挂电话了。

    “这是两家人的事!”裘因声嘶力竭。

    “您知道的,我妈早不在了,”肖照山淡淡地说,“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裘因充耳不闻,突然逼问:“肖池甯呢?他在哪儿!”

    “他现在在学校,他很好。”肖照山答。

    “我明天就上北京来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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