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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天还没黑呢!”

    粉裙丫鬟嬉皮笑脸地道。

    阿娇没有回头,一张小脸与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差不多颜色了。

    赵宴平多精明的脑子,已经猜到几分了。

    这种玩笑话倒不算什么,看出阿娇结识了新的伙伴,今天过得应该没那么枯闷,赵宴平反而欣慰。

    “你与她们相处得倒不错。”

    到了东边,见她松了手,赵宴平道。

    阿娇看他一眼,解释道:“吃饭的时候遇见的,然后一起做针线,多聊了几句,穿粉裙的叫阿竺,穿绿裙的叫红霞,我也告诉她们我的名字了,可以吗?”

    赵宴平道:“有何不可,不要说太多隐私便可,尤其是涉及咱们大人的。”

    阿娇马上道:“官爷放心,我知道分寸。”连说官爷那几句,都是她胡诌的呢。

    进了房间,赵宴平让阿娇休息休息,他去厨房取两人的晚饭。

    他这一去就去了两刻钟,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了一碟四个馒头,一荤一素两碗菜。

    “官驿伙食真不错,我们晌午吃的也差不多。”阿娇笑着道,走过去擦了擦桌子。

    赵宴平:“嗯,今晚就在官驿吃,吃完再去街上逛逛。”

    屋里就一把椅子,赵宴平将小小的桌子搬到床前,他坐床上,让阿娇坐椅子,两人面对面吃。

    “大人那边没什么吩咐吗?”阿娇打听道。

    赵宴平咬口馒头,道:“他们去酒楼吃席了,没什么事。”

    阿娇放心了。

    两人简单地吃了饭,赵宴平去送托盘,回来时拎了一桶水,洗了脸,他要换下身上的捕头官服。

    阿娇熟练地转过去,轻声提醒他道:“我给官爷绣了一条腰带,官爷试试吧,就在床上放着呢。”

    赵宴平刚刚就看见了,此时走过去,拿起那黑底绣了虎豹暗纹的腰带看了看,一边系上一边低声道:“你女红倒好。”

    阿娇笑了:“官爷喜欢,我多给官爷做几身衣裳,反正平时也闲着。”

    赵宴平想到了她清澈水润的杏眸,道:“一年做两身新衣便可,多了浪费,你真闲得慌,可以把大人送你的料子裁剪裁剪,做几套新衣。”

    阿娇攥着手道:“官爷都没绸缎衣裳,我穿那么好的料子不合适,留着吧,等将来官爷找到香云姑娘,娶了妻,我给她们做新衣。”

    赵宴平皱眉,转身看她:“你的就是你的,想那么远做何?我便是找到妹妹娶了正室,也不会贪你的东西。”

    阿娇哪料到自己一片好意会换来他这么凶巴巴的语气,委屈的眼圈都红了,还不敢表现出来,低着头闷着声。

    然而这已经是非常委屈的表现了。

    赵宴平眉头皱得更深,沉默片刻,他径自朝门口走去:“走吧。”

    阿娇这才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出了官驿,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谁都没说话。

    来的还是昨日那条巷子,时辰也差不多,街上依然人山人海,阿娇心慌,却不敢再去抓官爷的袖子。赵宴平走两步便用余光打量她一眼,发现阿娇差点被一个路过的老汉撞到后,赵宴平回身,抓着阿娇的手腕便将她拉到了身边。

    阿娇仰头看他。

    赵宴平侧脸冷峻,只把大手往下挪,改成牵她的手。

    那掌心温热,小小的一个动作却带着一种沉默的温柔,阿娇忘了官驿里他凶巴巴的语气,也忘了以后可能要面临夹在官爷与正室太太中间的烦恼,眼里心里都只剩此时体贴牵着她的这个男人,至少在这一刻,官爷完完全全都是她的。

    “有什么想买的吗?”前面几家铺子都是买女子器物的,有绸缎有胭脂有首饰,铺子开着,另派人摆了小摊在街边,吸引着过往的百姓。赵宴平收回视线,问身边的姑娘。

    阿娇今日的心有点野,不知是因为赵老太太不在身边看着她,还是被新结识的两个丫鬟带大胆了。

    杏眸期待地看着官爷,阿娇试探着问:“我想买,官爷就给我买吗?”

    赵宴平话都说了,自然是愿意送她两样小东西哄她开心,只是强调道:“我只带了二两银子,别买太贵的。”

    家里有了余钱后,老太太总是让他手里留着五两银子便宜使用,这个月给老太太买药花了三两,赵宴平便只剩二两了。

    阿娇不嫌弃,官爷有这份心,哪怕只给她买两个铜板的东西,阿娇心里也甜。

    她沿着街边摆着的小摊认真地看了起来。

    赵宴平松开她的手,但始终寸步不离地站在她身后,灯光明亮如昼,却比阳光柔和,她弯着腰在小摊上挑来拣去,如玉的肌肤娇嫩无暇,长长的睫毛下杏眸潋滟,顾盼生辉,无需打扮,已经是美人绝色。

    “这个面脂好香啊,官爷你闻闻。”

    阿娇挑到一盒心仪的面脂,她很高兴,举起小小的一盒面脂让他闻。

    赵宴平努力不去看她娇美的脸,敷衍地嗅了嗅那面脂,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这么浓的香,赵宴平不是很喜欢,但阿娇喜欢,他便点头:“确实很香。”

    阿娇收回胭脂盒,想了想,若是在舅母家里,阿娇肯定不会用这么张扬的面脂,但赵老太太巴不得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官爷的,她越香,赵老太太就越高兴。

    “这盒多少钱?”阿娇看向摆摊的中年妇人。

    妇人扫眼赵宴平,笑眯眯地道:“小娘子眼光真准,这是我们店今年新研制的新品,卖的可好了,官家小姐都喜欢用,而且价格还便宜,一盒只要五钱银子。”

    阿娇震惊地吸了口气。

    她在花月楼住了太久,没有亲手买过东西,对外面很多东西的价格都不清楚,但每次表妹朱双双买了胭脂水粉都会向她炫耀,印象中表妹买过最好的一盒胭脂也才一钱,宝贝的不得了,只有出门做客时才舍得用,府城的东西怎么这么贵?

    “还能再便宜点吗?”阿娇真的很喜欢这盒。

    妇人笑道:“小娘子花容月貌,就该用这样的好胭脂,便宜的我们店也有,但是用久了容易伤脸,真的不如这个。”

    再好阿娇也舍不得,秋冬面脂用的可费了,这么小小的一盒连着用只能用半个月,她哪里供得起?

    “算了,我再去……”

    阿娇还没说完,一只大手突然从她面前伸过去,将一块儿碎银递给了妇人。

    妇人一边喜滋滋地接过银子,一边羡慕地对阿娇道:“小娘子还嫌贵,瞧你相公多会疼人,你用了我们家的好胭脂,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给你家相公看,这便是夫妻恩爱,如胶似漆啦!”

    阿娇被她说得都不敢去看官爷了。

    第29章

    买了一盒贵死了的面脂, 阿娇再也不敢继续逛了,拽着官爷的袖子往外走。

    “官爷,咱们这个是不是买贵了?”出了那条小巷, 阿娇蹙着眉头道, 就算官爷要送她也该多讲两次价吧,可惜官爷掏银子掏得太快, 都没给阿娇机会阻拦。

    “贵就贵了,也不是常买。”赵宴平道,还提醒她:“如果老太太问起,只说是那几个丫鬟送的。”

    阿娇已经摸清赵老太太的脾气了,连一滴油都要节省的人,真让赵老太太知道官爷花了五钱银子给她买胭脂,赵老太太这半个月的预防中风的药大概要白吃了。

    回了官驿,两人还是像昨晚那样洗脸擦身, 赵宴平在外面等的时候, 阿娇穿上中衣, 偷偷挖了一点新买的面脂涂抹在脸上,淡淡的桂花香飘入鼻子, 阿娇心头火热,也不知官爷会不会察觉她的小心机。

    “官爷,该你洗了。”阿娇走到门前,轻声道。

    “嗯。”

    阿娇喊完他就去床上躺着了, 赵宴平过了会儿才推门进来,就在这一瞬间, 赵宴平闻到了一丝桂花香,比一整盒的香味儿要清淡很多,丝丝缕缕地勾人。

    面脂都是早上梳洗过才用, 晚上要睡了,她怎么还涂了?

    疑惑来得快去得快,赵宴平迅速擦拭一番,吹了油灯,来了床上。

    这一次,赵宴平主动拉了一角被子过来,提前将多余的被子分给了她。

    “官爷盖的全吗?”阿娇怀疑地问。

    赵宴平道:“够了,多了反而嫌热,睡吧。”

    阿娇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赵宴平以为今晚阿娇有被子盖总不会再来靠着他,没想到睡着睡着,那温软带香的身子又藤蔓一样缠了过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脸贴着他胸膛,小手环在他腰间,特别是她还贴着他蹭了蹭,唇间发出一种很舒服很满足的哼声。

    就在此时,街上传来了二更梆子响。

    赵宴平双拳紧握,极力去忽视她那边传来的挤压感。

    这一次,赵宴平迟迟难以入睡,一直到阿娇抱够了自己换了姿势,转过去拿臀抵着他,赵宴平才悄悄往外挪了挪,对着一室漆黑,半晌方睡。

    阿娇并不知道自己晚上都做了什么,一觉睡到了天亮,赵宴平已经穿好衣裳了,只是神色看着有些憔悴,像没睡好的样子。

    阿娇关心道:“是不是昨晚被子都给了我,官爷冷到了?”

    赵宴平道:“跟被子没关系,床太小了,不习惯。”

    阿娇扫眼那窄小的床,她一个人睡尚可,官爷健健壮壮的,确实受罪。

    “无碍,明早就启程回去了。”赵宴平并不介意地道。

    吃过早饭,将阿娇送去西边,赵宴平跟着谢郢出发了。

    ======

    阿娇又与粉裙丫鬟、绿裙丫鬟凑到了一块儿。

    亲眼见过赵宴平的雄伟与俊朗,粉裙丫鬟、绿裙丫鬟都羡慕死了阿娇,缠着阿娇问了很多事。

    阿娇不太会撒谎,一来主动冒充官爷的妻子怪心虚的,二来粉裙丫鬟、绿裙丫鬟都说了她们的秘密与无奈给阿娇,阿娇就没法一直骗她们。

    阿娇低着头,将自己被舅母卖去青楼、阴差阳错给官爷做妾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的时候,阿娇有点怕两个新伙伴瞧不起她,未料听了她的苦命经历,两个丫鬟反而与她更亲了,大家都是苦命人,分享出来反而拉近了距离。

    “唉,别看我家老爷现在离不开我,等他调任可以接家里的太太一起来住了,如果太太看我不顺眼,老爷肯定也要打发我走的。”叫红霞的绿裙丫鬟烦恼道,阿娇好歹是妾了,秀才舅舅也在隔壁住着,她至今仍然只是丫鬟,无名无分的。

    粉裙丫鬟叫阿竺,她其实是三女里处境最艰难的一个,留在老爷身边一点前途都没有的那种,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阿竺反而看得最开,不自怨自艾,一心替阿娇考虑道:“你要是能生孩子,或许还可以与未来的太太争一争,可你喝过绝嗣汤,子嗣这条路已经断了,你又是这样的花容月貌,未来太太肯定容不下你,等你年纪大了,没了姿色,太太那边却有子女撑腰,你就等着被赵捕头抛弃吧。”

    阿娇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绿裙丫鬟红霞于心不忍地道:“话也别说太狠,赵捕头看着与咱们俩的老爷都不一样……”

    粉裙丫鬟阿竺嗤笑道:“什么不一样?是男人都一样,无情无义的东西,阿娇与其指望赵捕头长长久久的宠爱,不如趁现在太太还没进门,早点从赵捕头那里讨些银子傍身,小钱就攒着,攒成大钱买地买铺子都行,白纸黑字写明是自己的产业,将来男人靠不住了,阿娇也有产业傍身,活得照样逍遥快活。对了,你舅母不是好东西,舅舅还算有良心,千万别断了关系,以后赵捕头真要赶你出门,可能还会惦记你的银子,届时就得你舅舅出面替你撑腰了。”

    阿娇呆呆地看着她,脑海里仿佛有一处黑漆漆的地方突然变亮,变出了一条小路。

    两个伙伴不知道,阿娇清楚,她手里就有二十两银子,完完全全都是她自己的,置办田地或开铺子做生意对她来说,都不是做梦。

    阿娇还想到了官爷同母异父的妹妹沈樱,沈樱不就是在经营沈家的胭脂铺子吗?沈樱送她那两盒胭脂都很不错,如果,如果她开一家胭脂铺子,是不是可以从沈樱那里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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