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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放松了,别的念头自然活泛了,连着几晚,赵宴平都与阿娇睡了一个被窝,弄得阿娇眸含春水,如甘露浇灌过后的花朵,一日比一日娇艳鲜妍。幸好两人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等到二更天大家都睡熟了才开始办事,赵老太太又误会阿娇是因为赚了银子才心旷神怡,没有怀疑到那上头。

    待到腊月下旬,年味儿越来越浓,赵家忙着打扫院子准备过年的时候,隔壁朱家,朱时裕、董碧青两口子从别院搬回来住了。他们搬出去是打着要朱时裕安心读书的名义,可不是分家,逢年过节都得回来。

    外面一传来其他街坊们打招呼的声音,正指挥翠娘扫院子的赵老太太耳朵一动,撇下翠娘就朝街上走去,翠娘心知有热闹看,拿着大扫帚小跑着追了上去。

    阿娇在窗里见了,笑着摇摇头。

    赵老太太、翠娘出来的时候,朱时裕正在扶董碧青下马车。

    赵老太太看到董碧青,想到阿娇的胭脂生意都是董家搅和黄的,怨气憋了许久,此时一股脑全都朝董碧青发泄了出去:“翠娘你看到了吧,我早就说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那心狠手辣卖了外甥女的婆婆,自然就有挑拨是非的儿媳妇!怂恿丈夫搬出去离开爹娘都算轻的,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才是最阴毒!”

    赵老太太没有点名也没有道姓,但出来看热闹的街坊都知道她在骂金氏、董碧青婆媳。

    董碧青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她当初只想提醒父兄做点什么抢回生意,哪能料到会惹出那么多事?玉楼一关,父亲还好,两个兄长甚至她娘都埋怨她,弄得董碧青的日子过得也憋屈。娘家回不了,不肯好好读书的朱时裕也终于找到由头反驳她了,争吵时竟然骂她是长舌妇!如果不是她有银子,朱时裕可能都要休了她!

    现在她才回来,就被赵老太太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董碧青能舒服才怪。

    董碧青不想与赵老太太吵,嫌越吵越难看,金氏走了出来,赵老太太骂她卖过外甥女,她就骂赵老太太卖过儿媳妇、亲孙女,不管真的假的,嘴上不能输了阵仗!

    赵老太太最恨别人冤枉她这两桩事,老母鸡似的跟金氏对骂了起来。

    可金氏毕竟年轻,中气足,赵老太太就算有翠娘帮忙,金氏那边还有董碧青的两个丫鬟帮腔,渐渐落了下风。

    阿娇听了,连忙跑出来,扶住赵老太太道:“清者自清,您没做过那些事,何必与她们计较,等会儿官爷要回来了,见您这样,又要生气。”

    赵老太太还没说话,金氏大笑着讽刺起来:“是啊,老太太年纪大了,千万保重身体,不然您被气坏了还要冤枉到我头上,我们普通小老百姓,哪敢得罪你们官家,之前好心请赵官爷来我家喝喜酒都被他威胁要治我私闯民宅的罪,可把我吓得啊,三天三夜没睡好觉!还有沈家老爷子,明明是自己气死……”

    “你闭嘴!”

    阿娇突然转身,朝金氏喝道。

    金氏一愣,她习惯与赵老太太、翠娘对骂了,但今日,是阿娇第一次敢大声顶撞她。

    “你对我做过什么,我爹娘都在天上看着,外祖父外祖母也都看见了,还敢趾高气扬地诬陷别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阿娇不是不恨金氏,可她恨了也没有用,只能给舅舅添堵,所以阿娇忍了,可今日金氏竟然诬陷官爷滥用权势,竟然意图撇清董家与沈家之祸的关系,阿娇再也听不下去。

    阿娇愤恨地看着金氏。

    金氏就知道,这丫头一直在恨她,回来后的那些老实乖顺都是装出来的!

    “你……”

    “你又在吵吵什么,嫌我们朱家的脸被你丢得还不够吗!”

    人群之后,突然传来朱昶暴怒的吼声,众人回头,只见朱昶与赵宴平并肩站在那里,朱昶气得脖子都红了,赵宴平冷冷地看着金氏,不言不语,却比朱昶的暴怒更叫人心惊胆战。

    鸦雀无声,朱昶快速走过来,瞪眼董碧青主仆三人,粗鲁地将金氏拉进了院子,朱时裕等人也灰头土脸地跟了进去,关上大门。

    “进去吧,以后别再吵了。”赵宴平扶住气得不轻的赵老太太,示意自家人也都进去。

    赵老太太委屈,一边跟孙子往里走一边还大声替自己诉苦,其实也是向街坊们澄清她并没有做过卖媳妇、卖孙女的事。沈家沟有这种谣言,但她搬到县城后从来没有提过,身边人也没人说过,今日金氏突然当众翻出这些旧事,赵老太太受不了这冲击。

    哪怕解释了,赵老太太也知道,那些妇人们不会信的,以后肯定要背后嘀咕她、骂她。以前她是人人羡慕的赵官爷的祖母,今天开始,她与金氏一样,都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了。可金氏被骂是活该,她是冤枉的啊!

    大过年的,赵老太太病倒了。

    第81章

    “说过要心平气和地静养, 怎么又给气成这样了?”

    前日才来过赵家的白发老郎中又被赵宴平给请了过来,见床上的赵老太太双眼都朝一边看了,明显是中风的症状, 老郎中皱起眉头责问道。去年他就给赵老太太看过一次, 前天赵老太太被金氏气倒后他也再三叮嘱一定不能再让老太太受气,没想到老太太还是中风了。

    阿娇看向官爷, 赵宴平脸色沉重又无奈。

    谁也没有再气老太太,是老太太半夜做梦跟人吵架,自己气到了,气了一晚, 早上起来扑通一头摔地上, 赵宴平听到动静匆匆赶过来,才发现老太太人没撞怎么样, 眼睛却不对劲儿了。

    老郎中给赵老太太扎了几针, 开了药,最后一次警告赵宴平:“老太太这病全靠养, 养好了还能恢复, 继续生气, 瘫床上都是轻的。”

    气血攻心, 严重的可能猛地坐起来的功夫, 人就没了。

    这话老郎中没告诉赵老太太, 单独嘱咐了赵宴平。

    赵宴平送走老郎中, 回屋坐在老太太的病床前, 握着老太太的手道:“祖母,郎中的话您都听见了, 您别与外人置气,安安心心养好身子, 再过一年大人就要回京了,听他话里的意思,会替我在京城谋个差事,到时候我带您一起进京享福,还要累您替孙子挑门好婚事。”

    心病还要心药医,赵宴平专拣老太太爱听的话道。

    赵老太太确实爱听,但她没忘了孙子的怪癖,哼道:“你就会糊弄我,阿娇你都没碰过,我给你找再好的媳妇,你会要吗?”

    阿娇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了,刚刚还因官爷说要娶妻心里泛酸,此时听到老太太提及这个,阿娇不禁攥住领口,怕官爷说漏嘴,怕老太太发现她一直在骗她。

    赵宴平余光扫眼门外,然后正色对老太太保证道:“等您的病好了,我就与阿娇圆房。”

    赵老太太:“你们今晚就圆房,我反而好得更快。”

    赵宴平点头:“今晚我与阿娇圆房,明早我去老家将二叔叫过来,让他跪在院子里给您赔罪,让街坊们都知道当年我娘改嫁、香云被卖是怎么回事,还您清白。”

    赵老太太这下是真的精神了,恨不得现在孙子就去老家将那贼儿子抓回来。

    成功安抚了老太太,赵宴平走出了西屋。

    堂屋空无一人,赵宴平听了听,发现阿娇去了厨房,在提醒翠娘熬药的火候。

    晚饭赵宴平在西屋陪老太太吃的,吃完又陪了老太太很久,赵宴平才来了东屋。

    阿娇在铺床,听到脚步声,阿娇回头,关心地道:“老太太睡下了?”

    赵宴平颔首,洗了脚躺下时,赵宴平直接掀开了阿娇的被子。

    阿娇身子绷了下。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以前她渴望、喜欢官爷的疼爱,今晚她并不怎么想。

    赵宴平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道:“老太太这次病得严重,这段时间我会尽量哄她,言语上可能会让你受些委屈,你不必往心里去,记住我只是在哄她罢了。”

    阿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知道官爷经常会嘴上哄老太太高兴,但具体哪句是哄的,哪句是真心话,阿娇也分不清。

    “我还答应老太太今晚会与你圆房,明早老太太肯定会问你,你便将咱们圆房那晚的情形简单说给她听,让她信服就行了。”赵宴平轻轻摸着她的肩膀道。

    阿娇猜到了,他一上来,她就猜到了。

    老太太病着,赵宴平并没有太多的兴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阿娇身上留下证据。

    他希望阿娇叫几声让老太太听见。

    阿娇不想叫,她也不想做,她哪里都不舒服,赵宴平沉下来的那一刻,阿娇哭了。

    赵宴平起初还以为她在演戏给老太太听,直到发觉那艰涩难行,赵宴平才突然去摸她的脸。

    阿娇满脸都是泪。

    赵宴平立即离开。

    “怎么了?”见她蜷缩到床里,连哭都没有声音,赵宴平神色复杂地问。

    阿娇能说什么呢?

    说她不喜欢听他提娶妻的事,还是不喜欢他用这种方式向老太太尽孝?

    孝顺没错啊,一个人若是对辛辛苦苦拉扯他长大的亲人不孝,那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没事,老太太病了,我难受,没心情,就很疼。”阿娇闭着眼睛道。

    赵宴平愧疚道:“是我勉强你了,对不起。”

    阿娇摇摇头:“官爷睡吧,你放心,明早我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太太。”

    赵宴平睡不着,一会儿想祖母的病,一会儿想她的委屈,心里似缠了一团乱麻。

    天亮了,赵宴平伺候老太太喝了药,他便赶车去沈家沟接赵二叔、赵二婶了。今日夫妻俩不想来也得来,治好了老太太的心病才能走。

    他走了,阿娇红着眼圈来了西屋。

    赵老太太在床上躺着,见她这样,若有所思道:“怎么哭了?”

    阿娇委屈巴巴地看她一眼,突然趴到赵老太太的床边,呜呜哭了起来:“老太太,官爷终于与我圆房了,可官爷一点都不怜惜我,我疼……”

    赵老太太低头,透过阿娇松散的领口,看到一点咬痕。

    圆房一事上,赵老太太被孙子骗过,也被阿娇骗过,以前阿娇羞答答的,赵老太太没多想,如今她病成这样,赵老太太相信孝顺的孙子不会骗她,阿娇只有对孙子的埋怨与恐惧,也更符合孙子的脾气,孙子根本不喜欢美人,圆房的时候能有多温柔?

    “别哭别哭,刚开始都这样,以后就慢慢好了。”赵老太太高兴地安慰阿娇道。

    阿娇哭了一顿,出去洗洗脸,继续来西屋服侍卧床的赵老太太。

    吃完午饭不久,赵宴平果然带了赵二叔、赵二婶过来。

    夫妻俩当然不想来,可赵宴平阎王似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夫妻俩都怕啊。

    夫妻俩先进屋探望了赵老太太,赵老太太不用他们嘘寒问暖,只想夫妻俩快说出真相。

    在赵宴平的眼神催促下,赵二叔、赵二婶并肩跪到了赵家大门口,先说夫妻俩没本事赚钱养家,多亏大嫂主动改嫁才帮一家人渡过了难关,然后再说夫妻俩鬼迷心窍,为了还债偷偷卖了侄女赵香云,有愧大哥的在天之灵不说,还连累老太太名声受累。

    夫妻俩一边哭一边磕头,磕得额头都破皮了,赵宴平才放他们走。

    阿娇在屋里看着,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官爷对老太太的孝心。

    可惜,赵老太太的病情并没有多大好转,只是暂且没有加重,已经斜掉的眼睛并没能正回来。

    名声的问题解决了,赵老太太还惦记着阿娇欠何二爷的十几两银子。

    赵宴平便让阿娇停了生意,他暗中将秋月送到沈樱槐花巷的宅子暂住,再临时从妹妹这里借了五十两银子,带回家送到老太太面前,说他将秋月卖了五十两,除了十五两要还给何二爷,剩下的阿娇也都孝敬老太太了。

    一下子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赵老太太眉开眼笑,过完正月,赵老太太竟可以扶着拐杖走动了。

    赵老太太急着去跟老熟人们吹嘘这笔银子以及阿娇的孝心,让翠娘扶着她去河边找相熟的妇人们聊天。街坊们都知道赵老太太中风了,不能受气,甭管心里想什么,看在赵宴平的面子上,大家都愿意应和哄赵老太太高兴,有那不愿意哄的,便闭着嘴巴不搭言。

    老太太瞧着渐渐硬朗起来,赵宴平重新去衙门做事了。

    未想到二月春寒料峭,赵老太太不知从哪染了风寒,病上加病,老郎中来看过一次,暗示赵宴平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

    赵宴平不信,继续去请了县城几位颇有名望的郎中,然而众郎中都是一个说法。

    赵宴平再次向衙门告了假,日夜守在赵老太太身边。

    沈樱、柳氏来探望过一次,柳氏不忍心儿子辛苦守夜,提出她留下来伺候重病的前婆婆。但赵老太太不想看见她,不要柳氏伺候,仿佛柳氏在,就会抢走孙子对她的孝心一般。等柳氏、沈樱走了,赵老太太又心疼孙子起夜辛苦,叫阿娇来。

    阿娇愿意,但赵宴平不用她来,坚持自己守着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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