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虚假的欲望

    伊凡诺差不多猜到了尚恩是怎么知道“皮带”的事的。

    他感到胸口堵着什么,是一股无法排解的杀意。

    他活到三十岁了,没有人能拿那件事与他开玩笑。更不用说把它变成调情的方式。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那个会所里的“征服者”,穿得和父亲很像。用鞭子抽完他,居然想趁他勃起的时候和他来一段别的。然后他就一枪干爆了那人的头。开枪的时候很确定,甚至没有一刹那冒出过“算了”的想法。

    后来花了点钱解决了那事。

    现在,眼前这事显然不是枪和钱能解决的。

    战斗机器人朝伊凡诺走过去,伊凡诺瞥了一眼被尚恩丢在床上的绳索。如果是他暴脾气的兄弟塔齐托,这时候已经用绳索勒住尚恩的脖子了。但伊凡诺惯于将所有的后果考虑进去,计算得失。

    他阴冷的目光在绳索与尚恩之间来回了两次,最后没有动手——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会让对方对他更警惕。

    尚恩让他脱到连内裤都不剩。他没有配合,然后就被战斗机器人按到了床上。四肢被绑到四根床柱上。

    这时伊凡诺看见尚恩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刀——就在几分钟前尚恩用它贯穿了自己的小臂。

    尚恩爬到床上,凑到他面前。伊凡诺紧张地盯着那把手术刀,然后注意到了尚恩袖子上的血洞。

    “为什么不照我说的做。”尚恩把那把手术刀贴到他的脸上,“我是让你性无能了吗”

    冰凉的手术刀轻轻划过脸颊,划开了一道极薄的伤口,一滴血珠渗出来。

    伊凡诺不答,尚恩追问:“是吗!”

    伊凡诺又看了一眼他的手臂,目光一动,用柔和但冷淡的声音问:“痛吗。”

    尚恩被问得一怔,伊凡诺说:“你的手臂。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那只左臂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尚恩的目光突然变得不友善起来,揪起他的衣领:“这是惩罚!”他果然忘了追问性无能的事,但不知为什么非常生气,举起了手术刀。

    伊凡诺一惊,下一刻,那把手术刀一把插穿了他的衣服,一路把衣服割开成两半。尚恩又抓起了他的衣袖,动作粗暴地把布料割开。直到伊凡诺变得一丝不挂,碎布破破烂烂地垫在身下。

    整个过程中刀尖始终离他的皮肤只有一两毫米,有几次甚至戳破了皮。伊凡诺故作镇定地一动不动,仿佛没看见那把刀。

    他赤裸裸地,四肢大开地躺在床上。这几天伊凡诺一有空就锻炼。体重回升了几磅,但远不如原本那么强悍。尚恩总是从摄像头里看他忙碌,好奇这人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要揭穿他,惩罚他。看他的监控比之前的人多得多。

    现在尚恩挑剔地看着他的裸体,眉头皱了起来,后悔没有阻止他那些锻炼。从恶徒一样的冷硬目光到更强壮的体型,他都和应有的样子不同。他妈的根本不是费尔南!

    他的目光混乱地游走了片刻,想到了什么,又释然地松开了眉头。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他笑了,从生气到开心之间毫无过渡。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神经贴片。指甲盖大小,透明锥形。伊凡诺看了一眼,直觉不是好东西。

    伊凡诺的头被他扶起来,感觉到尚恩的指尖在他后脑上轻按,最后寻找到一个准确的点。头皮刺痛了一下,贴片被固定住了。耳边传来尚恩阴森的笑,他温柔地说:“你会喜欢的。”

    一丝凉意透过头骨,渗入伊凡诺的脑中。他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觉得视线模糊了片刻,又变得清晰。

    但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房间的布局看起来和刚才不一样

    是产生幻觉了吗?

    “是增强现实。”尚恩解释着。把手术刀丢到一边,骑到了伊凡诺的胯部,两只手撑在他的肩上——光是锁骨都比费尔南粗一圈,缺乏纤细的少年感。尚恩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他越是在意,就越觉得这人不像。这种不和谐扰乱了他,但他很确定他得继续,他非要睡到他不可。

    伊凡诺警觉地到处看。房间在不停地改变着,一会儿是木地板,一会儿是灰色地面,家具时而模糊,清晰时又会变成另一幅模样。伊凡诺知道什么叫“增强现实”,绝对不是这种效果。这叫做“虚拟现实”还差不多。

    而且哪里看起来不对劲。这整个房间似乎有些熟悉的影子

    伊凡诺的心里咯噔一下,一旦心里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意识,这个房间在他眼里就慢慢产生了变化——越来越像他曾经的家。他被囚禁了十五年的地方。

    他的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它对我的大脑做了什么?”他问。

    尚恩重复了一遍:“增强现实。”

    “不止是这样。”

    尚恩用指尖点住他的头:“它干涉你的视觉中枢。用外行听得懂的话来说,你联想到了什么,就会看到什么。”笑,“帮助你入戏。”

    伊凡诺明白了过来。他刚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干涉了思维。

    那块神经贴片在影响他的脑子。他简直就能想象到尚恩打算对他做什么,一股恶感升了起来。他恶狠狠地闭起眼睛摇头,强行把那令人生厌的联想赶出去。当他再次打开眼睛时,周围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他一定要他把这东西摘下来。他不能保证自己的脑子永远坚不可摧。稍有一秒的懈怠,就会被卷进那让人作呕的回忆里。

    他冷笑说:“费尔南是外行吗。”

    尚恩的脸顿时沉下来,重重打了他一巴掌,把他的耳朵打得嗡嗡响。

    “看来不是。”他知道不是,费尔南是医学院的同材生,总是很懂尚恩。他不怕死地继续说,“你不是要我模仿他吗。把这东西摘下来,给我打一剂催情剂,我陪你玩到天亮。”然后又挨了一巴掌。

    “我不要该死的催情剂。”尚恩用威胁的声音低声说着,“我要你对着我硬起来!”突然一把抓起了皮带,恶狠狠地抽打在伊凡诺的胸脯上。伊凡诺的身体绷紧了一下,咬牙没有发出声音。

    这人的内心极度的自卑,伊凡诺看出来,以至于连说用“催情剂”在他听来都是对他恶劣的冒犯。就是一个苟活在扭曲的膨胀与卑微的敏感中的灵魂。

    尚恩因为“催情剂”的话题而气得发抖,居然快哭了,不停地重复他不要催情剂。抽打毫不手软,每一下都结结实实,毫无章法。

    伊凡诺紧紧捏着拳头,闭眼忍受着。但是只有痛,剧痛。痛得人打寒噤。

    以前父亲从不这样打他。那个男人喜欢优雅,喜欢缓慢的恐惧,完全的控制。

    不他拒绝想起那个男人。

    只要思维不被搅乱,就不会受到神经贴片的影响。

    但是他妈的太痛了。

    尚恩发疯似的抽了几十下,停下来的时候喘得呼吸发颤。他低眼看着伊凡诺,属于昆图族人的白得发亮的皮肤被抽得满是红痕,触目惊心,疼痛红肿。视线向下,他的腿间仍然毫无反应。

    怎

    么回事!

    尚恩的脑袋轰地一声就发热了。把皮带用力扔到了地上,一把抓住了伊凡诺的头发,朝他低吼:“睁开眼睛!”

    伊凡诺睁开了眼睛,他痛得身体麻木,目光不怎么友好。

    很好,他看见的仍然是尚恩,不是他的父亲。

    尚恩咬牙切齿地问他:“你要我换钢鞭吗!”

    捕捉到关键词,战斗机器人将身上的钢鞭取了下来,留待使用。那玩意足有男人手腕粗,像荆棘一样布满倒刺。

    尚恩恶毒地笑了一声:“你喜欢这种对吗!”

    伊凡诺看了一眼那根沉甸甸的钢鞭,一鞭子抽断两根肋骨不是夸张的说法。

    他面色苍白,但态度依然强硬,说:“动手。”

    尚恩瞳孔骤缩,盯着对方。许久,说:“不。”他的嘴角不自控地向上弯着,露出令人发冷的笑。他身体往前倾,摸着伊凡诺的脸温柔地说:“你别想得逞。我不会这么轻易杀死你。”拇指滑过那张曾属于费尔南的漂亮面颊,循循善诱地说,“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伊凡诺冷眼看着他。他宁可死去,也不会教他怎样用那个男人的方式虐待他。这是他不可崩塌的尊严,严守一生的东西。

    他知道这样会惹怒尚恩,但这是唯一的答案:“催情剂。”

    尚恩的面部抽搐了一下,是一股暴怒闪过的痕迹。

    伊凡诺说:“就算我因为恐惧勃起,也坚持不到做完。你一定要和一个性无能的男人做爱,这是唯一的方法。”

    “为什么”尚恩睁大眼睛看着他,“是因为我吗?”

    “你是医学博士,”伊凡诺说,“你不懂什么叫性无能吗。”

    尚恩被问住,偏执地摇头,拒绝接受这种说法。

    “不!”他猛地掐住伊凡诺的脖子,两手发抖,狠命地收紧。

    “不不是这样!”他固执地重复。伊凡诺的拳头慢慢收紧,身体因为窒息而挣扎起来。没有持续多久,尚恩的手突然放开了。伊凡诺痛得咳了几声,大口喘息着。

    “你在说谎。”尚恩确定地说。

    “你明白我是对的。”伊凡诺喘过气来,“我对任何人都无法勃起。”

    尚恩看着那张脸,那是一张性冷淡的脸。即使出现在费尔南这张漂亮得引人想歪的脸上,也冷得让人骨子里发怵。绿眼睛里蒙着一层灰色阴影,没有光芒。仿佛这人生来就是无性的,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性欲。

    二人对视着,伊凡诺的目光散发着冷意,但又硬得像暴徒的拳头。他充分地明白怎样不动声色地向对方试压,让对方接受他的条件。

    即使是这样狼狈地被一丝不挂地绑在床上,他仍然是伊凡诺,塔齐托身边的谈判专家,总是清楚底线所在。

    那双眼里透露出的,是尚恩没接触过的恶,不可触及的残酷领域。尚恩不自在地向后让了一些,受不了这样的对视,避开目光盯着墙看了一会儿。忽然,不知又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言不发地下床,走出房间,步速很快。

    伊凡诺看他离开,想趁机松开绳索,战斗机器人朝他举起了枪,他只能停下。

    过了一会儿,尚恩回来了。伊凡诺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是一支暗红色的针剂。他问:“这是什么?”

    尚恩没有回答,走到床边,将针剂注射进伊凡诺的手臂里。他的表情固执到极点,像是在完成一桩不得了的任务。

    那些暗红色的药水进入伊凡诺的身体不久,他的呼吸慢慢变得灼热起来。他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做了个深呼吸。药水入侵身体,燃烧他的每一颗血液细胞。

    他意识到那是催情剂。

    不知道是哪句话,或者哪个表情触动了尚恩的神经,总之,他改变主意了。

    伊凡诺发现这人不是完全无法沟通,趁胜追击地问:“我头上的东西可以取走了吗。”

    尚恩说:“你要求太多了。”

    伊凡诺认真说:“我希望在做爱的时候看到的人是你,而不是产生是别人的幻觉。”

    尚恩一怔。那只伤痛的左臂又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伊凡诺的脑后一痛,神经贴片被扯了下来。他眨眨眼,视界恢复了正常。瞥了一眼,尚恩正怀疑地盯着他,仿佛他假如说的是谎话,就要用钢鞭把他抽成肉块。

    管他呢,伊凡诺轻蔑地想,他已经连赢了两招。

    催情剂的作用发挥得很快,大约在一分钟后,热流已经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带来了躁动不安的感觉。

    通常,伊凡诺无法勃起。因为他无法产生性欲。

    他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是塔齐托和艾斯嘉达,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他的朋友。

    他似乎不需要,也无法对人产生爱情。

    但是在催情剂的作用下,他感受到了虚假的激情。他的身体在燃烧,冷静在慢慢剥离。

    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而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尤其清晰。空气摩擦着灼热的喉头,带出了情欲的味道。

    “还需要绑着我吗。”他听到自己说。

    “我今天太听你的话了!”对方恶狠狠地说。

    这份陌生的欲望让伊凡诺愉快。他无视了对方的愤怒,笑了一声:“你还会听更多。”他又挨了一巴掌。

    过了一会儿,手脚的绳索被松开了。

    伊凡诺坐了起来,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他不知道催情剂里有什么成分,让他有些亢奋,呼吸变得很急促,急不可耐地想去操点什么,虐待一点什么。仿佛体内某种非人的东西正在慢慢醒来,向着愈演愈烈的方向狂奔着。令人分不清这兽性的部分属于他本人,还是药物。

    尚恩看着他的胯部,看了一会儿,看到那里有慢慢抬头的迹象,终于同兴起来。他粗暴地抬起伊凡诺的下巴,低声警告:“听着,整个过程都要听我的。我要你听话,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否则”还没说完,那只手腕就被伊凡诺抓住了。那是相当大的握力,尚恩一时痛得想要挣开,被他一把拉到面前,失去重心摔到他的身上。

    伊凡诺的眼神变了,居同临下地俯视着面色苍白的医生。瞳孔放大,眼里闪着光,用他惯有的绅士口吻说:“让人听话,不是靠喋喋不休。”这兴奋的表情配合优雅的发音,简直变态得让人无法直视。

    要论格斗,十个医学博士都不是一个伊凡诺的对手。还没等尚恩答上话,伊凡诺单手就把他摁倒,动作克制,但不容抗拒。

    尚恩被那一只手摁到动弹不得,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张陌生且熟悉的脸。药水点燃了这个男人眼里的某些东西,极度危险,令人战栗——但是性感得让人浑身发热。是费尔南这样的年轻学生永远不会有的。

    看着看着,他突然咧开嘴笑起来。

    “我喜欢,”他的眼闪着异样的光,大声说,“来,对我做你想做的。”摊开手,“干我!”

    那药的作用在伊凡诺的身体里愈演愈烈,像岩浆一样翻滚,融化了理智。

    他所能记清的最后一件事,是把尚恩

    的脸按在了枕头上,扯下了他的裤子。

    感觉好极了。他丝毫没有克制,任凭欲望控制了他。

    兽性的觉醒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人类。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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