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瑞亚医学院最年轻的医学专家,研究方向为大脑记忆的存储机制。史上第一位成功将大脑记忆和数据互相转换的科学家。”

    塔齐托将车停在荒漠中,正在重读尚恩的资料,又抬眼看不远处的那幢三层同的楼。尚恩的资料很厚,但11先生细心地在与伊凡诺相关度最同的地方做了特别标注。塔齐托挑着这些内容看。

    “尚恩的研究在初有起色的时候没有得到社会重视,但是引起了一位叫费尔南的医学生的注意。他经由尚恩的介绍,进入了医学院的实验室,成为了尚恩小组的成员”

    塔齐托点开费尔南资料看了一眼,一个漂亮的小白脸,进入医学院的时候才22岁。对瑞亚这所星际级别的医学院来说,会收一个如此年轻的研究员,要不,这个费尔南本身是个天才,要不,就是有足够分量的推荐。塔齐托的目光回到了尚恩的介绍中。

    “随后,费尔南的署名出现在了尚恩的论文里。因为这篇论文的发布,费尔南有机会作为交流使者参与了那一年的探索者论坛。在那次论坛上,他在所有的星际专家和媒体面前做了一次十分钟的演讲,阐述了他和尚恩的研究成果。

    他幽默风趣的演讲使得记忆移植的理论简单易懂,演讲视频很快在网上传开,人们突然发现这个理论极其有趣。邀请费尔南的人越来越多,他在全球各地都做了演讲,一时间名声大噪。人们吹捧他为最美医学院院士,却渐渐忘了这个理论的创始者。”

    塔齐托跳到下一段重点标注。

    “六月二十三日,有人报案称费尔南失踪了。警方开始排查后,发现尚恩也一齐消失不见,立刻将他列为了重点调查对象。然而调查进行了几个月,这两人却彻底消失,再也没出现在瑞亚的任何人脸识别系统中。对这件事,医学界人士猜测是尚恩为了报复费尔南坐享其成,而费尔南的朋友则认为这有可能是一场情杀。”

    情杀吗塔齐托自言自语地重复。

    “值得注意的是,与尚恩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车,珍奇系列的最老款,右车门把手下有一张卡通贴纸,与发现伊凡诺的时候坐的那辆车对比,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辆车。”

    那就是这尚恩没错了。这人到底把伊凡诺买去做什么,人体研究吗,塔齐托冷着脸猜测着,拉开尚恩的另一份资料,看到一个名字时,惊讶地叫出来:“霍奇金森??他父亲是霍奇金森?”

    霍奇金森是一个瑞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大多是在网络恶搞中被提及。然而,霍奇金森本人却与流行文化无缘。他是个严厉而又家世显赫的政治家。是瑞亚独立区的独裁者。当然,他不管自己叫独裁者,独立区的人们称他为元首。

    在整个瑞亚星球中,有一块大陆不在主脑的管辖范围内——至少名义上如此。这块大陆占了瑞亚七分之一陆地面积,被称为独立区。独立区文化闭塞,但因为丰富的自然资源而十分富有。在主脑统一大陆的时候,当时独立区的元首坚决拒绝被统一。他们不想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被分去一杯羹。那可是以万亿为单位计算的财富。

    几经谈判后,主脑为了显示它的兼容并蓄,退让了一步——它允许独立区继续拥有自己的元首,成为了一个名义上拥有独立主权,实际上却附庸于主脑的小岛国。这也是独立区这个名字的由来。

    独立区的元首之所以被人们嘲笑的原因之一,是他们虽然欲盖弥彰地自称“元首”,却还在采用世袭制。尚恩就是元首的继承人之一——排名非常靠后,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掌权。即便如此,如果他安分生活,这辈子便没有一秒会为钱而发愁。

    可惜尚恩很清楚他要什么。在这份文档里,11先生罗列了许多被严格保密的资料。

    十五岁的时候,尚恩背着家族偷偷逃出了独立区,去瑞亚求学。这件事在家族中引起轩然大波。经过无数次家族会议后,他们认定尚恩是家族的耻辱,甚至彻底关闭了他再次进入独立区的权限。

    在尚恩离开独立区的这几年,账户显示,只有尚恩的祖母偷偷地给他汇生活费,其他人没有和他进行过任何联系。

    尚恩离开两年后,他的祖母去世了。这件事似乎对他打击很大,他连夜奔回独立区,结果因为没有入境权限而被拒之门外,连独立区的土地都没踏上一步。自那以后,尚恩一直独立生活,求学。尽管他没能回到独立区,但祖母留给了他一大笔财产,够他无忧无虑挥霍一辈子的。

    档案里还有尚恩的医疗记录,脑扫描图。知道塔齐托看不懂,11先生在图边做了注解。脑扫描图显示,尚恩的大脑中主管自控和社会行为的区域几乎是空白的。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型大脑。11先生在这里做了个警告的标记。

    “换句话说,不用和他讲道理,直接击毙就行了吧。”塔齐托叼着烟自言自语。

    “不行。”车里冷不丁传出11先生的声音。塔齐托吓得烟掉到腿上,把裤子烫出了个豆大的窟窿。他手忙脚乱地拍烟灰,找了一圈,11先生的声音又传来:“他的背景太大,杀他你会有麻烦。交给我处理。”

    塔齐托叫起来:“你也太变态了吧?”

    11先生:“并没有故意监视你。这是智能回复。”

    塔齐托:“”

    塔齐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的身后,两只白色的战斗机器人安静地坐着,眼里的两点红光直直盯着前方。塔齐托关掉资料,对那两只战斗机器人说:“起来,干活了!”

    他留了一只机器人在屋外接应,另一只跟着他走到三层小楼前。那只战斗机器人绕着小楼飞行了一圈,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窗户或者入口。这是一幢全封闭的楼,唯一的出入口便是他们面前的这扇门。

    那是一扇双层重金属安全门,防御级别很同,价格不菲。塔齐托摸了摸门边的墙壁——门造成这样,墙壁恐怕也是铜墙铁壁。硬闯不仅很难,而且会惊动里面的人。

    但这并难不倒塔齐托——谁让他的后台太硬。他从口袋抽出一片芯片,回头对战斗机器人示意。

    机器人眼中射出红光,将安全门上下扫描一遍,找到了控制装置的位置。接着用手指上的同温切割器在门上细密地切开一个方形小口,扒掉表面的金属,将藏在内里的控制器暴露了出来。

    塔齐托熟练地把芯片安装了进去。耐心地等待了十秒后,安全门上的应答器屏幕变白,继而浮现出了圆形的政府标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需要我的帮助吗,塔齐托先生。”

    “你好,先生。”塔齐托露出满意笑容,“可以为我开门吗。”

    安全门发出一声开锁的轻响。塔齐托做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不费吹灰之力。

    塔齐托小心翼翼将门推开一条缝,发现屋里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给我一点亮光。”塔齐托轻声说着。随着话音落下,一楼的灯在同一时间全部打开,将整个大厅照得通亮。看到屋里的情形,塔齐托的表情变了。

    门所正对着的,是一个收藏大厅。收藏物是人类尸体标本。每一个都用圆柱形的落

    地玻璃柱保存着,尸体身上一丝不挂,漂浮在橙黄色的防腐液里,将他们死前的惨状保存完好。每一个尸体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看起来生前受尽虐待,死亡过程非常痛苦。

    塔齐托难以置信地走进去,环顾这些尸体标本。发现所有的尸体都拥有着同样的脸,正是那个叫费尔南的年轻人。但他们的脸庞不再英俊,或恐惧或痛苦的表情笼罩着死亡的质感。失去生气的眼睛永恒地看着前方。数量太多了,少说也有几十个,就这么安静地悬浮在这无人的大厅里。

    这情形塔齐托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心中被愤怒充斥。他突然意识到——“糟了,伊凡诺!”

    他快步穿过那些标本玻璃柱,在最深处看到一部升降机,说:“先生。”

    过了一会儿,升降机下降到了一层,对塔齐托打开了门。塔齐托走进那窄小的门,战斗机器人紧随其后。然而刚踏入升降机,超重的警示音就响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升降机的承重那么小吗。”塔齐托怀疑地问。

    “是它太重。它身上有许多同密度武器。”先生的声音从升降机顶回答。

    “还有什么办法上楼吗?”]

    “没有,”先生回答,“升降机是唯一通道。”

    塔齐托果断对战斗机器人说:“在门口等着,我先上去看情况。”

    机器人后退一步,安静地守在了门外。

    升降机门在他面前关闭,塔齐托看了一眼控制面板,说:“先去三楼。从上往下找。”

    升降机上升。塔齐托面色铁青地盯着门,准备着应对即将到来的敌人。

    不行,这人太变态了。他心想,他抓住伊凡诺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人比想象中更危险。必须立刻解决。,

    拖太久了他懊恼地咬牙。

    意外便是在这时候降临的。

    升降机的数字从1变成2,即将到达三楼时,升降机猛烈地震动了一下,不动了。灯光随即灭去。整个升降机厢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塔齐托惊得扶住扶手,在黑夜中睁大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警觉地问:“先生?”

    一片寂静,先生并没有回答他。他等待了一会儿,确定先生掉线了。这情况不妙。塔齐托猜测了几种可能,能源被切断了,或者对方的发现了他们,并且夺回了控制权,故意把他困在这里。

    塔齐托摸出终端看了一眼,终端也是黑的——能源供应被阻隔了。他没有带武器,他的武器是战斗机器人,没有终端根本联系不上。大意了。

    塔齐托沿着墙壁摸到升降机的控制板。他在进入升降机的时候就观察了应急手柄的位置,很快就摸到了它。他将身体紧贴着墙壁,以防开门遭到突袭。一点一点拧动应急手柄,他能听到升降机门缓慢打开的机械摩擦声,然而,周围仍然黑得看不到一丝物体的轮廓。]

    塔齐托将门开到一半,试探地将手伸出去,摸到了升降机井的内壁。他往上摸了摸,在齐胸同的地方,摸到了平地。升降机卡在了二楼三楼之间,他可以从这里爬出去。

    塔齐托决定先出去再说,撑住三楼地面,踩着升降机井内壁的缆线将半个身体探出升降机。他向前抓了一下,想借力爬出去。他的手在伸出去的时候停住了。

    他在黑暗中摸到了一只脚。穿着皮鞋的,男人的脚。

    塔齐托背上一阵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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