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瀛待人接物和喝水进食都相当之文雅,丁厌不想拿乌七八糟的事进一步拉大自己与对方的差距。

    他也是有雄竞心理的!不就是装逼吗?谁不会啊!

    “我没有工作。”楚瀛说。

    “啊?”丁厌讶异地抬头。

    “如你所想,我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等着我父亲过世后继承家业。”

    丁厌:“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楚瀛:“因为那天你问我。”

    哦,就是楚瀛故弄玄虚不告诉他职业,他气急了把人拉黑的那天。不是吧,楚瀛怎么知道他心中所想的?

    不过这答案符合他的预期,只有不用工作的人才有时间整日陪伴小孩,换城市生活只为给侄女过生日。

    富贵闲人,好嫉妒!

    别人都开口了,必须要把握时机套八卦,丁厌问道:“那李总的前夫是你大哥?亲的吗?”

    “亲的。不过他不是我的大哥,是我二哥。”

    “你是老三?你后面还有吗?”

    “没有了,家里只有我和二哥。”

    “那你大哥呢?”丁厌抛根问底。

    “死了。”楚瀛道。

    丁厌被噎住,喝口饮料顺顺气,“对不起啊……”

    “没关系,那时我还很小,对他的事没印象。”

    饭后丁厌去买的单,前台却说他们那桌的账已经结过了。他茫然地回到座位上,质问:“你没离开过餐桌啊,是谁帮我们买的单?”

    楚瀛:“这家店李琰带我来过,是她朋友开的。昨天你把定位发给我之后,我就打了电话,把今天的账单提前付了。”

    丁厌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要请你吃饭?我没说过吧?我只是约你在这儿见面而已……再说了你又为什么要提前结账?我允许过你请我吃饭吗?”

    楚瀛垂头调整了下嘴角弧度,随即正色道:“那我拜托你,允许我请你吃饭。”

    “你这不是已经请了吗!算什么拜托啊?”丁厌喜怒皆形于色,拧着眉道,“下次不行了!”

    楚瀛还是没忍住笑了,“好的。”

    “你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没有。”

    “你骗人,你分明是觉得我很好笑!”丁厌起身走人。

    楚瀛腿长,两三步追赶上他,拽他的手臂道:“走慢点,不然对胃不好。”

    “你放开!”一出大门,丁厌甩开对方的手,“我们俩男的,别在路上拉拉扯扯的,容易被人误会。”

    楚瀛松了手,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丁厌不想理人,可想起是自己约楚瀛出来的,于是放慢步调,忽然间他转过身,说:“这里有乐高体验店吗?”

    “她其实什么玩具都不缺。”楚瀛一派随意,“你买只毛绒玩偶送给她,她也一样高兴。”

    丁厌考虑道:“那小羊崽她会喜欢吗?”

    “会,她喜欢抱着软软的东西睡觉。”

    “好,那我们去二楼!”

    他们从进店到选好玩偶再排队付款,全程没有超过30分钟;丁厌拜托店员把那只软绵绵的大白羊崽包装得精美些,因为它有望躺上公主床为一朵小玫瑰侍寝。店员觉得他的语言妙趣横生,还附赠他了一枚同款微缩版小挂件。

    趁着包装的那几分钟,丁厌相中了挂在一面墙上的白羽毛翅膀,做工精细,羽翼长短有致,如果配雪白的小裙子,那活脱脱是天使下凡了。

    他叫来店员问那款翅膀有没有更小的尺寸,店员说有,从成年人到幼童的尺寸都有。

    丁厌:“那帮我拿一个幼童款的。”

    他去前台付钱,楚瀛站到他方才站过的地方,意味深长地盯着同一对翅膀。

    丁厌提着两个大购物袋,轻快地站上下行的扶梯。没想到今天的任务如此简单!还免费蹭了一顿饭,爽!

    可是——

    “既然来了,那就去试试衣服吧。”

    后方的楚瀛说。

    “……试什么衣服?”丁厌回头道。

    楚瀛本就比他高,此刻又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显得居高临下,不笑时那股傲慢劲儿又回来了。

    “你明天要穿的衣服。”

    丁厌:“我明天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吗?”

    楚瀛:“不能。”

    “为什么啊!”丁厌目瞪口呆了。

    “因为那是我设计的惊喜,你需要穿上我选的衣服。”

    “你不会要让我穿什么滑稽夸张的奇装异服吧?”

    “放心,不难看,是适合你的衣服。”

    丁厌半信半疑地跟着楚瀛在商场一层绕了半圈,进了一家价位高昂的成衣店。

    像这种价格区间的牌子他是不会逛的,因为买不起。

    而楚瀛想的却是,人与人之间的确存在着一种缘分。他原本没有想要干涉丁厌明日的穿着,是丁厌主动约他在这个地方见面的。

    昨天他看到定位的那一秒,想到的是前些天和李琰带着elsa来这里,李琰去店里试了一条当季的新裙子,导购极力为她推荐刚到的走秀款,称国内只有两件;而李琰早就过了追求限量和新潮的年纪,以自身不适合穿白色为由拒绝了。

    楚瀛也认为李琰不适合那条裙子,他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了更适合的人选。但那只是记忆与想象力的融合产物,他不打算再次冒然地送衣服给对方。

    可是,他们今天走到这儿了,那没理由不去试试。

    丁厌被半哄半骗地走入店中,只见楚瀛和销售沟通了几句,接着一条纯白的裙子就送到了他的眼前。它不止是纺织品剪裁缝纫出的死物,而是宛如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幽然立于水杉树丛间,洁白无瑕,如流水似繁花。

    他贫瘠的语言形容不出它带给他的震撼与惊艳之感,他脑子里仅剩一个想法:我能够穿上它吗?

    “怎么样?”楚瀛问。

    丁厌水光闪动的乌黑眼眸已将心意溢于言表。

    “包起来,谢谢。”楚瀛递给销售一张银行卡。

    走出成衣店,丁厌的神思仍是恍惚的,他不可思议地问:“……我们不是来试衣服的吗?”

    “我猜你更想回家再试。”楚瀛将装着裙子的纸袋交到他手中,“如果不合适,明天上午去找裁缝帮你改。”

    丁厌郑重其事地接过袋子,说:“我保证不会弄脏它的。”

    楚瀛淡淡一笑:“能允许我送你回家吗?这么多东西,你坐地铁拿不下吧。”

    “你怎么连我没开车都知道?”丁厌再一次震惊。

    “我知道的事情一向比你以为的多。”

    第13章 连衣裙13

    楚瀛没有读心术,他能看穿猜透丁厌的想法和隐藏信息,纯粹是因为丁厌实在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心无城府。

    知道丁厌没开车,也是碰面时对方是从地铁口的方向走来。总的来说他只是善于观察,并非事无巨细监视他人的精神变态控制狂。

    一到停车场,丁厌面对那辆银灰色轿跑,犹豫着坐前面还是坐后面,楚瀛又看懂了,说:“东西放后面,你坐前面。”

    “噢。”丁厌在“我真傻,我真傻啊”的无声喃喃自语中,坐上了副驾驶座。

    楚瀛如此建议是顾及后排有儿童安全座椅,怕他坐得不够自在。

    两人同坐入车内,丁厌嗅到了楚瀛外套上的香水味,清淡微苦的男香在促狭的空间内更愈发清晰浓郁。那股香气本身不浓,是他隐约感知在哪里闻过,很熟悉,以致于嗅觉格外敏感。

    “你用的什么香水?”丁厌好奇发问。他对男香没有研究,男人喷香水多少是有点孔雀开屏的意思,他可不一样,他只有当女人的时候才把自己喷得香香的。

    “我不用香水,你闻到的是衣橱里香片的味道。”楚瀛答道。

    丁厌:“你怎么还不开车?”

    楚瀛转头看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家的地址。”

    “啊……”丁厌醍醐灌顶地报上自家小区的名字,窘迫得红了脸。

    讨厌,好讨厌!

    一路无话,气氛凝固,只有导航的电子女音机械地传达行驶指令。

    丁厌想找点话题舒缓氛围,好巧不巧的,他手机响了,拿来一看,联络人是他妈。

    ——完了!我要遭殃了!

    “你不接吗?”楚瀛开着车目不斜视,没注意他的脸色。

    丁厌头顶压力接通电话,他妈阴气森森的嗓音拧紧了他的头皮:“丁厌,你翅膀硬了是吧?”

    “没、没啊……”

    “你还敢不承认!?人小赵回家说今天约好见面,结果你人没在,你还拿假照片诓骗她!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不愿意你可以说啊!有你这么耍花招羞辱人家姑娘的吗?”

    “你回榆城来,立刻马上!看来是我和你爸太久没教训你了!你才敢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丁厌的火气一来,说话也很不中听,回怼道:“我一早就说了我不愿意,是你们非逼我去的!有你们这种逼良为娼的父母吗?”

    “什么逼良为娼?你这臭小子在胡说什么啊?我是你亲妈!还能害你吗?你的做法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你不知检讨,反而还委屈上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他妈语速急促,停了停平顺呼吸,“我也不跟你扯别的,一切等你回家再说,赶紧回来!”

    “我不!”丁厌粗暴地挂断电话,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所以,上午的那个女孩,是你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对象?”楚瀛问。

    “嗯。”丁厌沉闷道,“让你看笑话了。”你看得很开心吧!你这个混球!

    楚瀛:“你给她发了我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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