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在外面受了委屈,扑到主人的怀中求安慰,求顺毛,撒泼惹人怜爱。

    她甘拜下风了,这种撒娇出画面的煽情本事,她再怎么修练也恐怕做不到了。

    “无色,你的声音好了?”她被抱得身子都僵硬了,便伸手推开了他,再看向他以水洗般明亮的眼睛,语气一转,浸染了几分调侃轻松道:“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怎么却给弄花了呢?”

    雪无色表情一滞,这才醒起自己的脸,他慌张地伸手想遮掩:“陛下,不要看!”

    “对啊,恭,不要看,不好看。”玥玠很自然地接上口,伸手拉过靳长恭,看着雪无色,面露华茂春松般清透的笑容:“他是那个女人的,恭,别看他。”

    挑拨,暗示,离间,要说玥玠一句话,就像无形中画了一片楚河界限,已将雪无公与他们分划成敌对双方。

    而雪无色闻言则傻眼了,哪里来的一个直愣子啊,他那是博取陛下怜爱的手段好不,哪里是真的让陛下不看!?不看,他还演啥!

    他放下手,一双莹莹雪瞳冷冷地扫向玥玠,之前他故意引起赫连姬的注意时,他本觉得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脑残而已,如今一看却不想是包着芝麻馅的包子。

    “陛下,我与那赫连姬并末发生什么,我——我一直铭记着我是你的人,绝不会背叛你的。”他一脸认真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直接问道。

    雪无色抚过脸颊上的疤痕,抿唇一笑,水湄色的眼眸微微弯起,不由得回忆起他们当初分别时的场景。

    【“当我看遍了这世间的繁花似绵,凋零落魄之后,当我如你所言找到心中的答案是,你就会愿意带着我一起走吗?”

    他嘶哑着声音,带着哽咽般,像是恳求一丝拯救的声音,朝着隔着一层薄幕的轻纱,灼灼注视着那在雨中挺直浩瀚绚似雪峰松竹般仰望的背影。

    “好,寡人拭目以待!”那清朗承诺的声音令他那阴霾的人生,重度绽放了一丝希望】

    “陛下,离了你之后,我顺从你的话,欲游历着这九州名胜,饮湖上初晴后雨,冰雪万顷覆尽天地,但美景再美亦愈合不了我那一颗越来越堕落的心,原来离了我所依仗的一切,我便如一具软肉骸骨,我看着那饥饿辘辘的孩童无能为力,看着为一个馒头厮杀的夫妻而心生寒冷,这魔窟就像一个最适合的埋葬的地方,这世间已经丑陋得令我厌恶痛苦,我完全感受不到活着的意义,您让我放弃仇恨,可如果连仇恨都没有的我,还剩下什么呢?”

    他黯淡琉璃色的双眸,透露着看不清的情愫,非喜非怒,而是更接近于空芜的看着她,就像想从她眼中寻求勇气与生存的力气。

    “你来魔窟是为了寻死?”靳长恭挑眉,静谧的空气有一瞬间沉寂于黑暗,阴森而冰冷。

    雪无色感受全身的血液被冻结,他瞳仁一窒,脱口道:“不,我是被卖到这里的——”

    呃?该死的!他在说些什么!刚才好好的演讲又被搞砸了!若非想保持一点形象,雪无色很想直接自挂东南枝算了!

    他是想陛下同情他,安慰他,他顺势好投怀送抱啊,怎么跟计划不一样啊!

    脸颊微赧,他垂下睫毛,下唇被咬上一个月牙痕迹,又偷偷窥一眼陛下,陛下不会拆穿他吧?

    而靳长恭则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了,狐疑问道:“被卖?”

    她深深地感觉自己好像被他愚弄了,刚才那一腔灰暗似中二症附身的演讲,不会只不过是为了被迫卖进这里觉得很丢脸而预先设置的华腔陈词吧?

    “我,我被废了武功后,身体便大不如前,在游历过程中在一处偏僻的山路上被一伙人贩子打晕,便,便被卖进窑子,接着因为想替陛下守节不愿接客,用狠下心来利刃划破了脸……然后意外被赫连姬买下带来魔窟的……”他越说越小声,然后坞咽一声,再度猛扑向靳长恭身上,嘤嘤扭道:“陛下,您带我走吧,我不愿给别人当男宠,我是你的,您不能不要我啊——”

    靳长恭闻言满头黑线,果然是这样啊,还有什么守节的,男人用这个词真的没有问题吗?

    玥玠立于一侧,靡靡睫毛覆下,眼眸阴幽转换,再抬起却是一片清澄干净,吟诗般悦耳的声音响起:“恭,他是谁?”

    靳长恭转眸看玥玠欲解释,却见帽檐露出的玥玠唇色有些怪异地泛紫,她刚疑惑凝眸,却看见他突然嘴角溢出的一缕黑血。

    “玥玠!”靳长恭一把推开雪无色,急急伸臂扶住玥玠欲倒的身子,紧声道:“你怎么了?”

    “我……好像是中毒了……不过暂时没事的……”似怕她担心,他勉强一笑,那清透的肤色透着淡淡的青色,唇染黑血,帽檐敞开,那张顷尽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的绝世容颜,足以诱惑足世间所有男女。

    靳长恭黑眸映入他的容颜,心中有些紧张与担忧。

    雪无色一愣,怪异地睨着那叫玥玠的男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吐血了,却不经意接受到他看过的视线,那一瞬间他才明白过来。

    这厮竟比他还阴险,竟用上中毒这一招来争宠!擦!雪无色恨得牙痒痒的。

    “是赫连姬下的毒?”靳长恭蹙眉,又取出一块素帕专注地替他擦拭着嘴角血迹。

    他拢共才接触过几个人,她首先怀疑的便是那个妖主以毒胁迫他。

    玥玠握住她的手,摇头:“不是女的,是男的。”

    赫连姬与赫连眦暽玥玠这几个字玥玠虽然能够听得出区别,但他却念不出来,毕竟大陆通用语的水平在哪儿摆着呢,直接用男的女的代替。

    “竟然是赫连眦暽,他为什么要下毒?”靳长恭疑惑,难道是他察觉出什么了?

    雪无色却懂男人的心思,看刚才那赫连眦暽被陛下迷得昏头转向的模样,铁定是看不顺眼这厮才投的毒想教训他一下,否则凭他下毒必死的性子,怎么会吐几口血还安然无恙?

    “恭,别靠过他,有毒。”玥玠担忧地看着她,柔柔软软的瞳孔那般柔情似水。

    恭,别靠近任何男人,当然亦包括女人,否则他真的会担心——担心忍不住将他们统统练成蛊盅喂虫。

    靳长恭刚才被他吐血的模样吓到了,这下回过神来,却不由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不是说你的身体百毒不侵吗?怎么还会中毒?”

    玥玠茫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而雪无色则“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幸灾乐祸正想讥笑几句:“陛下,——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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