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扩散。

    仿佛听到似有若无的嗡鸣,又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扭曲。

    钟磬扯下眼前的白纱,猛地回眸看向三千雪岭,那一刻他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变了,就像是九幽地狱的恶鬼汇聚于一身。白衣像白骨湮灭,死气苍白。

    他一动不动保持了片刻,仿佛动了就要割裂摧毁天地万物。

    “好!”钟磬低低地笑了,“好极了,不愧是鹤仙人,釜底抽薪你都想得出来,也不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除了那第一个好字,煞气森森,后面倒真是轻慢无谓。

    林照月也受到了影响,一阵耳鸣眼晕:“这是怎么回事?”

    “鬼剑断了。”

    钟磬淡淡地说:“是沐君侯手里那一把,不是什么落花谷的伪剑。”

    那一瞬,林照月的神情极为的复杂,又像是从未有过的放空,一动不动就这么站着。

    面色苍白得,比之当初病弱之时还要羸弱。仿佛轻轻一推,就要湮灭消失。

    “鬼剑断了,”他轻轻地慢慢地说,“你不能复活,为什么你还这么平静?”

    钟磬背对着他,那背影终于有些认真的意思,他的声音也没了一直以来的心不在焉。

    “大概是因为,断了的那把鬼剑是天道流的真鬼剑。但不是当初兵解封印我的那把,虽然这把也能让我重生,断了我也很生气。可是,不是还有一把真正的方士之剑吗?”

    他冷淡地说:“鹤仙人都不怕,我怕什么。左右,要死也是他先死。”

    林照月听不全懂,但他知道了,封印还有可以解开的方法,这就足够了。

    他慢慢站稳,头脑还有些眩晕,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刚刚说合作,”钟磬回头,眼波微微流转,“我应了。”

    “你和白薇的小动作,暗地里想做什么,我都知道。封印解开之时,的确有能扭转时空的力量。你们会愿望成真。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是想知道,这次我想做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让沐君侯亲手毁灭天道流。凡是鹤酒卿想要达成的事,我都站在他的倒影之处。非是截然相反,却是同道殊途。哪里有什么正义?与自己观点一致,维护自己利益的,都是正义,相反就是罪恶妖邪。”

    否则,贺九为什么会死?你为什么还是看不明白?

    钟磬遥望远处雪岭之中的那颗翡翠,神情寡欲眼神淡漠:“我与他好比棋盘上厮杀的黑白子。白子先行布局,黑子攻城略地的时候,白子不能插手。所以,鹤仙人行走于世间两百年,知晓前尘后事,却只能看着一切发生,什么都不能做。”

    “为什么不能?若是做了会怎样?”

    钟磬神情微微复杂,似笑非笑,怜悯又无情:“这就要问鹤仙人自己了。”

    他回神,冷淡地说:“那把方士之剑,只有鹤酒卿知道怎么用。旁人就算拿着也没有什么用。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让顾莫问知道,在背后一直阻拦他知晓一切的神秘方士,是鹤酒卿。”

    林照月从

    鬼剑断裂那阵诡异的冲击中慢慢恢复,神情还有些苍白,却已然没有大碍。

    闻言,他冷静地看着钟磬,并没有立刻应下。那双清澈温润的眼眸,像雪月之下清凌凌的天河,照见一切。

    “你真够卑鄙的。”

    钟磬此时此刻没有表情的脸,与鹤酒卿几乎完美重合。

    清冷声音从容微低:“你以为我在陷害他吗?这是事实。每一次我死之后,都会短暂的回到他那里,他会被迫经历一遍我经历的一切。就像此刻与你说话的人就是他一样。”

    “林幽篁死的时候,他出现过,在顾相知之前拿走了那把真正的鬼剑。与麒麟山庄那把假剑相调换。这是第一次。”

    “麒麟山庄时候,你利用假顾相知反过来吞噬我,当时说过有人告诉你,恶只是恶,何时有过具象,有过自己的意志灵魂。知道我是谁的,只可能是鹤酒卿。这是第二次。”

    “玉门关也好,无名天境也罢。从头到尾,鹤酒卿都不想顾莫问拿到鬼剑,却不止是不想让我复活。”

    林照月面上冷静,心里却暗潮汹涌,这些事明明都是那位白发的神秘方士做的,怎么会牵扯上鹤酒卿?

    那位怎么可能是鹤酒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照月摇头,“就算告诉顾莫问又能怎么样?顾莫问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不可能会因为情人这点隐瞒就与他决裂闹别扭。”

    钟磬目光微微沉寂,平静地怔怔地:“我知道。他不会。”

    那个人那么温柔,只对鹤酒卿温柔。

    “那你为何还要如此?而且这种事,你自己也可以去做,为何是我?”

    钟磬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这一箭不是冲着顾莫问去的,是鹤酒卿。剑断了,这世上唯独只剩下鹤酒卿能解开封印。但他不愿意。”

    “他知道我的软肋,正如我知道他的。一直以来,我与他的交手只隔着棋盘黑白子对弈。就算有过嘲讽,却没有互相捅过刀子。”

    “但他折断了剑。棋盘没了,我已无路可走,他也没有。”

    钟磬神情疏淡,不甚寂寥:“这世间之事,自来是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想不到,最后听我寥寥半语的,会是你。”

    “罢了,你愿做就做,不做也无所谓。”

    不等林照月说什么,眨眼间钟磬就消失在这雪岭风中。

    ……

    在五月夏夜的风里,和喜欢的人拥抱睡在天河之上,漫天星辰入梦。

    鹤酒卿的梦里却是一片清寂,有他独自一人走过的两百年,也有三百年前贺九的片段。

    唯独没有顾矜霄。

    梦里的他怅然若失,却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个人。

    只是一想到漫长岁月几百年后才能遇到那个人,忽然觉得时光如同静止,一夜就像一生那么长,如何撑过这孤独百年?

    醒来发现是梦,就像劫后余生。

    他闭上眼睛,挨着那个人,微笑闭上眼。

    不敢入睡,却还是坠入梦境。

    梦里也有天河星夜,长长的河堤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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