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那个芦苇河畔,已经成为了一个商业化的旅游景点,不过被保护得还算完善,只是繁复了些,水面上多了不少供游客游玩的项目,那块芦苇地也成了著名的网红拍照打卡景点,到处都是人挤人,找不到一处安闲的地方。

    不过曾经的那片海岸,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也许是因为这片海岸是归来集团名下的旅游景点,而且又是其创始人的结婚场所,所以便被特地保持了原样。

    郁桓牵着阮秋平的手走在这些地方时,脸上总会时不时地呈现出一种恍若梦中的表情,似乎是觉得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他有些事情可以想起零星碎片,有些事情却又完全没有记忆。

    我带你来这些地方,是为了让你先熟悉熟悉,让你对曾经的经历有点儿心理准备。毕竟千年莲快提取好了,忆情汤也会马上做成,到时候你脑子里会突然出现八十年的记忆,我害怕你要是没一点儿准备的话,会接受不了。

    天色暗了下来,海边的夜风凉凉地吹了过来,不少游客都被冷得缩着脖子回到了酒店。

    郁桓拉着阮秋平的手走进海岸别墅,笑着说:到时候我若接受不了,那也一定是高兴地难以接受了,毕竟那时我就完完全全地记起和阮阮在人间的第一次相遇,相知和相爱的全过程了。

    阮秋平也看着郁桓笑了笑,然后垂下头,紧紧地握上了郁桓的手。

    郁桓推开房门,看着面前的屋子,神色有些恍惚:阮阮,这就是我们的婚房吗?

    阮秋平走进去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确实是,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

    这栋别墅已经被翻新维护了好多遍,然而外表仍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里面的陈设也依旧如故。

    一个喜庆的场景,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郁桓的脑海之中。

    他闭上眼睛又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然后手一挥,整个房间就被铺了层红,红床铺,玫瑰花,满墙囍字,应有尽有。

    阮秋平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看向郁桓:郁桓,你想干什么?

    郁桓笑得温柔体贴:既然是来和阮阮故地重游,自然也要和阮阮重温旧梦。

    阮秋平:

    阮秋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然后说:郁桓,我们可是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要举办婚礼了,你现在把曾经的婚房重新布置成这样,那我们结婚的时候,到底是算二婚呢还是算三婚呢?

    郁桓思考了一下,似乎也觉得第三次入住婚房确实会磨灭些新鲜感,便有些失落地把这些布置又撤了下来。

    整个屋子又回归了素净的模样。

    阮秋平松了一口气。

    房子回归正常,气氛也没那么灼热了。

    阮秋平拉开窗帘,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又有些不由自主地讲起他们曾在这里待了三天的事情。

    当时我是因为做错了事情才被罚下凡的时间延长至三天的,但你当时可高兴了,其中有一天,我们全天都在外面玩儿

    郁桓走过去,轻轻地从背后环住阮秋平的腰:阮阮给我讲解那些事情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跳着讲?

    阮秋平:怎么跳着讲了?

    阮阮总是和我讲我们做了什么事儿,玩了哪些项目,吃了哪些美食,却没说过我们第一次接吻在哪里,第一次告白在何处,第一次确定关系又在哪一个场景中。

    阮秋平犹豫了一下,然后说:第一次第一次接吻和告白,在一个西餐厅二楼,那年你32岁。但是我其实特别的意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因为你也知道,那是你成年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接下来你33岁就给我求了婚,34岁我们就结婚了而对我来说,这一切事情都发生在短短的三天之内。

    郁桓低声笑着用鼻尖蹭了蹭阮秋平的后颈:看来我真的是好迫不及待。

    阮秋平叹了口气:对啊,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当时你一年只能见我一次,肯定是等不及。

    那我一定是十几岁就爱上阮阮了,那阮阮呢,阮阮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爱我的,又是什么时候对我告的白?郁桓又搂紧了阮秋平的腰。

    阮秋平看着落地窗外沉默的大海和无边的黑夜,转过头来,看着郁桓的眼睛,很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郁桓,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郁桓:你说。

    阮秋平看着郁桓漆黑剔透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把目光定在郁桓衬衣的纽扣上,说:其实,你在凡间历劫时,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

    你好像觉得我不爱你。阮秋平垂下头,小声说,也怪我,是我自己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了,明明知道你一年只能见我一次,很没有安全感,却总是没有对你说出些什么定情的话来。

    阮秋平低下头从乾坤袋里翻出了那份遗书:可我当时并没有察觉到你的这个心思,直到看见这份遗书,才知道我做了错事,没能亲口对你说过一声我爱你,让你抱憾终生现在想想,你历劫时受那二十一道金光之苦,其中又不知道几道便是因为这个误会忆情汤马上就要做好了,到时候你自会想起这样前尘往事,我现在提前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当时的想法是错误的你恢复记忆之后也不要胡思乱想

    郁桓接过那份遗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阮秋平看着郁桓盯着这份遗书一言不发的模样,扯了扯他的衣袖:郁桓,你看完了吗?

    郁桓移开视线:看完了。

    阮秋平抬头看着他,眼睛有些不安的闪烁着,声音也沾上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来:那你相信我现在是爱你的吗?

    郁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弯着眼睛笑了:我相信阮阮现在对我绝非同情,绝非愧疚,也绝非怜悯,我相信阮阮爱我。

    阮秋平心中悬空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眼睛开心地笑成了月牙儿,仰起头,勾着郁桓的脖子,便吻上了他:没错,你要相信我爱你。

    郁桓笑着将手中的遗书放在一旁,搂着阮秋平的腰,深吻了上去。

    说实话,除了遗书里那些不相信阮阮爱自己的内容,里面的另一段话若是遇上了狡诈的仙人,指不定要被骗到哪里去。也让郁桓颇为在意。

    虽然乍一看像是当时的自己在嘱托后事。

    可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是凡间的自己知道有什么狡诈的仙人正在追求阮阮一样。

    郁桓褪去阮秋平外套的时候,口袋夹层中无上好运符轻飘飘地落在了床上。

    阮秋平拾起这张符:对了,我还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曾经不是还问我说,为什么上一张无上好运符被消耗得那么快,短短两个月不到就失效了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郁桓一边去解阮秋平衬衣的扣子,一边轻声问道。

    阮秋平轻轻仰起头:其实它不止被用了两个月,因为我总是害怕我的霉运会传染给你,所以我便让这张无上好运符,在凡间陪伴了你好多年如果不是因为这张符,我估计连碰你一下都不敢。

    郁桓半膝跪在床边,扣紧阮秋平拿着符的右手,将他推倒在床上,一边亲吻他,一边笑着说:是吗,那这张符可真是立了大功。

    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相扣的十指一寸寸握紧,无上好运符被夹在两人相扣的右手之间,只在缝隙里露出些金‎‍‍黄‌‎色‍‌‎的光泽来。

    在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郁桓脑海中忽然又闪过一个熟悉的片段。

    他动作瞬间便僵了下来。

    怎么了?阮秋平问道。

    郁桓:好像又想到了一些东西。

    想到了什么?你怎么这副表情?阮秋平有些担忧的用食指抹开了他紧皱的眉,一个小片段就让你忧心成这样。到时候你喝了忆情汤,八十一年的记忆全部涌上来,你要怎么承受得住啊?

    郁桓:

    郁桓只觉得刚刚那段记忆又清晰了些许。

    他终于知道遗书上的那段若是遇上了狡诈的仙人,指不定要被骗到哪里去到底是何用意了。

    也知道了那句若是以后有哪路神仙向你表达爱意,你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到底意欲何指。

    因为他面前忽然浮现出了昏暗的房间,浓烈的情.事,淋着汗珠的身体。

    以及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咬牙切齿的,充满报复性的恶劣声音。

    阮阮,你觉得天上那位吉神,知道他给你的符,是用到了这个地方吗?

    郁桓:

    郁桓默默地从阮秋平身上起来,抱着自己的头,缓缓蹲到了地上。

    对不起。

    凡间的那段记忆,他好像真的有点儿承受不住。

    第66章

    怎么了?

    阮秋平系上被解了一半的衣扣,走下床去看郁桓,担心地问道:到底是想到什么事情了?

    郁桓抬起头看着阮秋平的脸,忽然又想起在那段记忆的末尾,他身下听到那句话的阮秋平,似乎也是这样一副一无所知的面庞。

    阮阮。郁桓伸手抱住阮秋平,小声说,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我在人间受的劫,历的苦,也许有不少都是因为误会。

    误会?

    嗯。郁桓收紧了手臂,和误以为阮阮不爱我类似的误会。

    阮秋平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是误会就好。

    郁桓将阮秋平抱在床上,纳入怀里,忽然又低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阮秋平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

    郁桓伸手将阮秋平牢牢圈入自己的怀抱里,用下颌轻轻蹭了蹭他的黑发,沉声笑道:没什么,只是终于觉得阮阮属于我了。

    郁桓微松了一下手臂,垂下头,与阮秋平鼻尖相抵,眼角眉梢都漫上笑意,漆黑柔亮的瞳孔明亮得像映进了碎光:原来阮阮从始至终都属于我,彻彻底底地属于我了。

    他闭上眼睛,给了阮秋平一个轻柔缠绵的吻,继续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情。

    .

    忆情汤马上就要做好了吧?阮秋平在山洞里踱来踱去,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郁桓放下手中的画笔,笑道:马上快要恢复记忆的人是我,阮阮怎么比我还焦急。

    阮秋平坐到郁桓对面,将手中的交流镜放置在桌面上,指给郁桓看:我当然着急呀,我在交流镜上看了看,也问了问,没听到一个亲身经历者的叙述,却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听说原来还有个神仙喝了忆情汤之后就疯了,只记得自己是那个凡人,却一点儿都没有自己作为仙人的记忆了还听说原来有个仙人喝的这汤之后就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睡了大半年才醒来

    郁桓伸手摸了摸阮秋平眼下的黑眼圈儿,说:阮阮昨天晚上便因为这事儿急得一宿没睡着,若现在还是如此心焦,不如我为阮阮施一个昏睡诀,先休息一会儿,等这忆情汤好了,我再唤阮阮醒来?

    不行不行。阮秋平慌忙摇头,我要在这儿陪着你一起等。

    阮秋平又皱着眉在交流镜上盯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那上面有人说他家仙尊的表姨的儿子喝了忆情汤之后,就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单单睡了半个小时就醒来了,说这事还得凭运气

    阮秋平抬头看向郁桓,说:郁桓,要不你还是把封闭的气运解开吧,你若是恢复了吉神的好运,指不定就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郁桓却浅浅笑了起来:我封闭了自己的气运,本就是为了摆脱吉神的身份,不想再依赖自己的好运气生活。若是我今日因为这忆情汤解封了气运,明日便会又因为其他的事情解封气运,长此以往,我封闭气运这回事便不再有意义了。

    郁桓笑了笑:阮阮放心,我会很快醒来的。

    阮秋平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得出话。

    咕嘟嘟

    药炉的锅盖被顶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忆情汤做成了。

    阮秋平喉咙滚动了一下,转头看向郁桓。

    郁桓站起身子,走到药炉旁。

    他停了火,掀开锅盖,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郁桓将药炉里的忆情汤尽数倒入碗中,然后端着满满当当的碗坐在了桌案边。

    阮秋平紧紧牵起了郁桓的右手。

    郁桓。阮秋平声音有些沙哑,不管你记起了什么,你都要相信

    相信你爱我。郁桓笑着补全,阮阮说了好多遍。

    阮秋平拿了一个大勺子递给郁桓:还有,你当时喝了三碗忘情水,这忆情汤估计也是要多喝些才会管用。

    郁桓点了点头,然后舀了勺忆情汤,轻轻尝了一下温度。

    下一刻,郁桓眉头一皱,手中的勺子掉到了桌边上,他身子一歪,昏在阮秋平的怀里。

    阮秋平慌慌张张地扶住郁桓,愣愣得看向桌面上那碗几乎没被动过的忆情汤。

    三碗忘情水才能消掉的记忆,到底需要多少忆情汤才能补回。

    也许,只需要一滴。

    .

    阮秋平将郁桓扶到床上,然后将那个喝了忆情汤后半个小时便醒来的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五六遍。

    可半个小时之后,郁桓没有醒。

    阮秋平觉得郁桓好歹是吉神,即便封闭了气运也不会比普通人差太多,也许第二天便会醒了。

    可第二天,郁桓还是没有醒。

    不过好在,他身上并未发高烧。

    阮秋平叫来了药仙,药仙说他体脉正常,身体无碍,只是那段的记忆对他来说过于重要,因此他才需要时间来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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