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气候不好,雪兔又小,容易生病。

    不知是草不够新鲜,还是饮用的水有问题,兔子有一日忽然就焉了,没有精神,软趴趴窝在角落,还有些拉肚子。

    李玉还未进门,便见一身影急匆匆飞出,一头撞上来。赶紧抱住,原来是白卿书,手中还捧着一只兔。

    他眉目间尽是无措与焦急:“我是不是又将动物养死了?”

    “别慌。”李玉察看了一番,兔子有呼吸,就是不怎么动弹。进屋查探一番,她道:“可能是天气骤冷,有些受了刺激,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白卿书时常会开窗,毕竟闷着不好,便打开通风透气。这两日很冷,他没有带兔子出门。草和水没问题,李玉有查过,那便是受凉了。

    李玉仔细处理好,暂时将兔子挪到暖室,见夫郎神情沮丧,呆呆地立在一旁。貌似这段时日,卿书的情绪也比以前更外露了。

    这是好事。她将人推进室内:“别傻站着,你也得小心,别到时候兔子没事,人倒下了。”

    卿书还是太瘦,也就脸上长了些肉,一双漂亮眸子黑黝黝的。其余地方摸着咯手,仿佛风吹就能倒。

    但这也不能怪他。

    或许是从前在白家养成的口味,他竟不能沾染半点葱姜,喜好清淡,又挑食。

    琥城人偏食辛辣重味,能做出的清淡饭食味道便比京城差许多,他吃得慢,又少,即便食物都极富营养,也胖不了多少。

    前世白卿书更瘦。

    没重生前,李家虽分开用膳,十天半月总要聚一聚。

    李家家主知晓京城人吃不得辣,会吩咐厨房额外做些清淡菜。李家正君就要说几句“怎么这般金贵”的话语,而二姐夫明着是帮忙解释,实则火上加油。

    导致白卿书食不知味。她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夫郎,看不下去,找了个京城来的厨子,这事儿才算结束。

    这辈子吸取从前教训,李玉想一开始便将夫郎身子养好。她花重金请来专做京城膳食的厨子,每日还要熬汤。

    同父母长辈一同吃饭时,不需要自家母亲说,她便叫人端上特意为夫郎准备的菜肴。李家正君宠女儿,李家家主觉得女儿懂得疼夫郎,颇为和谐。

    “这两日兔子暂时不进食,你可不行,给你熬的汤可有喝?”

    关心的话语充满温暖。

    白卿书乖乖点头,笑容中带了些苦涩:“我连自己都养不好,如何再养兔子。”

    夫郎这是钻牛角尖了。

    李玉轻笑,“说了有我,你大胆养,想养什么养什么,咱俩又不分开,你搞不定的,叫我便是。”

    不分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似高岭之花,实则小白兔似的。

    第9章

    夫郎神色又开始恍惚,李玉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卿书?”

    白卿书回神,淡淡地笑,“那便有劳妻主了。”

    李玉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卿书,你近日可出门逛过?”

    好似除了离开李府去客栈那次之外,夫郎就从未出门。

    虽说如今有兔子解闷,但她总觉得将夫郎拘在家里不好,她爹不就爱出门逛街么,两个姐夫也偶尔外出订做衣服。

    出门?白卿书还未曾思考过,他在白家就不大出门。

    家里父亲教导他:未婚郎君应当静守于家,不能到大街上疯跑;出行需得戴上面纱,不可与陌生女子交谈;官家公子更是不可抛头露面,以免坏了名声。

    他觉得这些规矩太多太麻烦,索性不出去,倒也清静。

    来琥城,是他走过最远的路。

    他轻轻摇头:“不曾。”不明白为何妻主要问这样的问题,出不出去有何重要。

    李玉勾起嘴角,“啪”地拍手:“行,过几日我带你出去玩!”

    “玩儿什么玩儿?你这夫郎怎么回事,不多看着妻主,让她在铺子里多学习本事,还让她带你出去玩?”

    有些尖利的声音响在耳边,差点没把李玉耳朵震疼。

    李家正君不知何时过来的,叉腰站在栏杆旁。明明是自家女儿说的话,他却理解成白卿书的提议,责怪地看着对方。

    “……公爹教训的是。”

    李玉正想解释,身边夫郎竟然屈身行礼,认下了这个错。

    她总感觉回到了上辈子。

    每次同白卿书在一块儿想要做什么,只要爹爹不同意,就开始怪夫郎没有管好自己,怪他不懂事,而夫郎总会认错。

    从她的视角望向白卿书,少年低着头,只能看到垂落的墨发和一截洁白无瑕的脖颈,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的神色。

    “该学的东西,我不是正在学吗?是我想带他出去,他还没答应呢,爹你干嘛老是不分青红皂白骂人。”李玉郁闷至极,夫郎也是,干嘛道歉呢。

    李家正君见宝贝女儿面色沉沉,知道她不高兴了,放缓语气劝:“不是不让你带他出去,你这几日有要事。想玩,等空闲时候再去嘛。”

    他知道是李玉的想法,只不过没舍得怪女儿。

    “什么要事?”李玉不解,家里一向惯着她,任由自己到处玩,也就成亲了开始认真起来。

    现在还有要事让她参与?

    “上回你带夫郎回来那天,家里不是和人谈生意嘛。你还不高兴地非要从大门进来。”李家正君轻声说起了详细情况。

    是她?李玉瞬间想起一个女人的身影,眼中沉郁一闪而过。

    “知道了。还有爹,你刚才错怪卿书了。”李玉去握白卿书的手。

    白卿书因为兔子的事,心情还没完全调整好。眼下公爹态度的不同如此明显,当李玉要去碰他手时,他提前将其收进袖间,明显的拒绝。

    李家正君自然知道不是白卿书所言,他看了一眼垂眸的白卿书,叹口气:“哎呀行了,我就是顺嘴一说,又不是真怪你。还生气了,跟你道歉行了吧?”

    三个儿婿,就没一个贴心。也就老二家的嘴甜些,可肚子又不争气。

    待李家正君离开,李玉蹿到夫郎跟前,要将他的脸捧起来瞧。但对方就是不让她看,东躲西躲。

    实在躲不掉,白卿书忽然抬头,露出白皙的小脸和泛红的眸子。

    “不高兴啦?”李玉柔柔地哄道,“我爹就是嘴伤人,我替他向你道歉。”

    她用那双潋滟的狐狸眼,努力睁得圆一些,歪头看夫郎:“好么?别难过,我去和他谈谈,他就是不了解你。”

    被妻主用这般温柔的眼神望着,白卿书鼻头一酸。

    他知道李玉在哄自己,可正因为对方的哄,有些委屈。

    “不好。”他将头偏向一边,难得任性。

    “你说你也是,不是自己的错,就别承认,这不自己找罪受?”

    白卿书的泪还在眼眶打转,结果这话将他的眼泪激出来了。

    他用力挣开李玉,声音不复清脆,有些低哑:“我又能如何,辩解,争论?我又没有爹护着我,我想找罪受?!”

    开头还是平稳的声线,后来就有些颤抖。

    他有一滴泪落到眼角,晶莹的,滚烫的。

    “哎,你别。你别哭。”

    李玉有些慌,怎么就把夫郎惹哭了。刚才不是正在哄,“我哪儿做错了,你可以指出来,什么没有爹护着,你有我护着啊。”

    明晃晃的雪天,夫郎的面容在光线中更加清晰。他充满泪水的杏眸和紧咬下唇的贝齿让李玉心都要化了。

    自从明白自己喜欢白卿书,李玉就不想见到对方再哭泣。他在坟前的那次痛哭,刺痛了自己。

    可她重生了,还是总把人弄哭,明明以前的白卿书坚强得不行。

    白卿书似乎觉得哭泣丢人,捂住脸,带了鼻音的声音从指缝传出,瓮声瓮气:“你变得太快,我不敢信。”

    指的就是成亲那几天,和后面这段日子的态度。

    得,这回把自己坑进去了!都这么久了,二人也谈过,她以为白卿书已经不计较过去,谁知还记在心里。

    李玉想抽过去的自己,狠狠来上几巴掌。

    她想告诉夫郎,那是以前不懂事的自己,她死过一次。现在的她重生了,悔改了。

    然而不能说,说了,夫郎怕是以为自己在推卸责任,编故事。

    前几日白卿书的冷静,沉稳,淡定,仿佛都不见了。或许今日自己真切地触碰到对方内心脆弱的地方,隐隐打开他的心门。

    “不会了不会了,日后都不会变。我之前,脑子不清醒,忽然家里给我安排亲事,有些闹脾气。但是咱俩成亲了啊,现在我也挺喜欢你的。”

    李玉赶紧表明真心,去掰他捂着脸的手:“别把眼睛哭疼了。”

    白卿书一顿,露出朦胧的泪眼:“你喜欢我?”忽然听到妻主这般说,心不知为何跳得有些快。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

    李玉摸了摸他的脸。

    她又将白卿书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是啊,你去客栈那几天,我思来想去,总是不得劲,同你吵架那日,拿

    银子是想哄你开心,因为在意,才会生气。”

    其实她是在多年同夫郎的磨合中,在他的哭声中明白自己心意。

    可李玉想,如果当初我一开始就喜欢上卿书,一切是不是不同?

    她想给彼此一个好的开始。

    白卿书并不是小巧的类型,尽管五官精致秀气,身高只比自己矮半个头。

    她上前把人抱住,嗅到对方身上的清香:“好卿书,我刚才不是怪你。只是以后你不要盲目认错,家里有我呢,我去解决。”

    “……”

    “别难过了,好不好?好么?”

    “唔。”

    “那我下次得了空闲,再带你出去玩?”既然卿书对琥城没有安全感,她就得让他慢慢熟悉这里,出去走走看看是很好的选择。

    “……嗯。”少年在怀中轻轻点头,乖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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