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时半会儿李玉没有别的猜想。思忖片刻,她一面让人继续找,一面让人去衙门报官,自己前往碧螺庄。

    碧螺庄其实和李玉开的新铺子性质相同,并不是一个家族的生意,乃是三个家族的继承人合伙打造。

    孙知宜的家族原本逐渐颓败,在家族内不受重视的她,忽然离家与人开了碧螺庄。

    从小小的茶庄到遍地茶林,超越了许多老字号,建立时间不过三年。

    李玉快马赶到郊外的碧螺庄,用力拍着门。

    开门的下人打着呵欠,听说是李玉,态度并不好,敷衍道:“二当家不在此处,李小姐请回吧。”

    “你们可知她去处?”李玉没在意对方的无礼,如今并不是发火的时候。

    那人也不敢真的得罪李玉,向内通传后,披着外衫的大当家黑着脸出来,张口便是:“她那般能耐,她在何处哪里是我能知晓的。”

    听起来似乎与孙知宜并不合。

    一直以来都是孙知宜出面洽谈生意,名声也更响,其余二人不满也正常。

    李玉利用这一点,暗示孙知宜可能做了坏事。等到她承诺,欠对方一个人情,大当家才转转眼珠,慢吞吞道。

    “李小姐不知么,朱县令对老二看重得很,前日便请了她去府上。”

    在县令府?

    知法犯法的事儿,李玉认为孙知宜在县令府做不出。

    莫非真不是她,那会是谁,夫郎在别人手里一刻,她的心就冷上一分。

    这事儿还真不是孙知宜做的。

    郊外某处农家宅院,火烤羊肉的滋滋声伴着香味蔓延。

    “什么?给了这户人家二十两?!”

    尖利的呼声响起,一位胖硕的女子坐在火堆前,气得一把将烤了一半的肉仍到火里。

    下一秒她又立刻将其扒拉出来,吹着肉上的灰。

    “给了便给了,朱小姐何必动怒。”折扇再次展开,孙知宜笑着劝道。

    同时心里很是鄙夷:身为县令府大小姐,有那些个奇怪癖好便罢,不知朱县令是不是没给够女儿银子,看对方那个寒酸样。

    “不就借住一晚,宰了他们一头羊吗,哪里值得二十两。这些贱农也配?”朱大小姐翻了个白眼。

    “小姐,人已经到了。”

    正嘟囔着,朱府的侍卫来报。

    “啊?好好好,正好。”朱大小姐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笑意盎然,转头对孙知宜道:“来了两个美人,我要姿色好那个。”

    孙知宜不明白:“您这是……”

    “嗐,遇到一个瞎了眼冲撞我的小子,我便叫人将他绑起来关着。今晚不是吃羊肉嘛,刚好,让他来泄泄火气,反正也就是个小厮。”

    这种事朱大小姐不是第一回,别的人家一看是县令府小姐,被祸害的又是地位低下的小厮,多半是忍耐。

    “那个小厮给你,方才我家侍卫又发现一个美人,送来孝敬我,我要那个。虽然是孕夫,但是你也知晓,嘿嘿……”

    朱大小姐摸着下巴:“我就喜欢这样儿的。虽然看上去冷冰冰,待会儿我肯定让他融化成一团火!”

    孙知宜脸一僵,她知道对方底线低,没想到居然连孕夫也祸害。

    “我就算了。呃,况且一位还有身孕,还是不要太过火,免得出事。”

    她可不想被牵连。

    谁知朱大小姐吃完肉,拽着她往柴房走:“话别说太满,咱俩都用过同一个小倌了,也不差这回。”

    进了柴房,点上灯,莹莹火光中,孙知宜先看到文意。

    他的脸被扇肿,因此她只觉得依稀眼熟,没怎么注意。倒是文意见了她,声音“唔唔”的,手脚使劲挣扎,眼睛里仿佛有把剑。

    莫非他认识我?孙知宜这时才眼神一凛。

    倘若认识的话,这人自然留不得。

    正当她心里冒出可怕的想法,朱大小姐拉着他看另一个。

    “来看看,这人美不美,哎哟看他小脸蛋,肯定嫩滑。”

    孙知宜嘴角微扬,望了过去。

    瞳孔不自觉放大,险些叫出声。

    那孕夫墨发散乱,眼眸漆黑,面无表情。他双手被捆在背后,大着肚子艰难地坐在地上。

    他也认出了孙知宜。

    孙知宜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看到朱大小姐的蹄子伸向孕夫的衣襟,立刻大叫。

    “且慢!”

    ……

    “你是死人呐,小厮丢了就丢了,能比我儿婿重要?你不在家守着他,跑出去干嘛?!”

    一晚上也没找到白卿书,李府全家都疯了。

    李家正君又急又气,忍着瞌睡等到大半夜,实在撑不住便躺了会儿,最后还是爬起来,等李玉消息。

    直到李玉回府,天已泛起鱼肚白,瞧见女儿眼底青黑与憔悴神色,李家正君心疼不已。

    听说没找到白卿书,“啪”地往李玉身上打。

    “你不是去报官了?”李家家主沉声道。

    李玉点头:“是报了官,衙门的人也只说帮忙找,待会儿女儿再去问问。”

    李桥被他爹抱着,呜呜呜地哭:“我要小姑父回来……”

    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张氏,这回也为妹夫担忧。

    “若是被歹人掳去,万一失了清白,或者我的孙女儿有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李家正君还在嚎。

    “行了,光知道哭,听得心烦。”李家家主难得对夫郎威严一回。

    因为李玉报了官,周围人都知晓李家三少主夫不见了,众说纷纭。

    陈李氏不知从何处也听到这个消息,巴巴儿地跑来。

    他虽不喜白卿书,可人家肚子里是李家血脉,怎么说自己也是李府出身,这回倒是真心地担心着。

    他去宽慰李家正君,李府的女子们便动身去寻。

    李玉又去了一趟衙门。

    “知道了,你走吧。”

    衙门的人只说了这一句,便挥手赶人。这和昨晚态度可不同。

    昨晚朱县令听说李玉丢了夫郎和小厮,很是安慰一番,然后表明会彻查,还派了人四处找,让她第二日再过来。

    “你们朱县令呢?”李玉问。

    那衙门兵呵了声:“咱们县令一日要负责多少案子,今日正忙,李小姐再等等吧。”

    这迥然的态度让李玉心生疑惑。

    走了一段路,忽然有人唤她,李玉心事沉重,抬头一瞥,竟然是朱公子。

    他说,他知道白卿书在哪儿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60章

    朱公子用力咬了咬后槽牙,红着眼圈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但是……”

    一时间,选择好友还是长姐,在他心中摇摆不定。

    李玉一夜未眠,面色显而易见的难看,她眼里布满血丝,沉默地望着朱公子,忽然开口。

    “卿书近日睡觉总是不安生,孩子在肚子里踢他。是你告知他如何缓解,李某在此谢过。”

    她见对方偏了头,轻轻道,“卿书体寒,不能受凉,也不知何人掳走了他,有没有受委屈……”

    一番话说得朱公子内心动荡。

    李玉若是急急地问,他或许还要犹豫一会儿,可她施以怀柔策略,一边感谢,一边诉说担忧。

    想到自家长姐做过的事儿,再想到白卿书笑起来仿若花开,他终究不肯昧了良心。

    “我听家里下人说,长姐约孙小姐去郊外打猎。”

    他忽然哽咽了一声,“有人在路上看到过,我姐的侍卫把卿书的小厮抓走了,我在想,会不会……”

    夫郎原本就是为了文意才被抓,既然文意在朱公子的姐姐那儿,卿书也很有可能。

    孙知宜果然也在。

    想到那日在花楼,听到隔壁她和竹青欢好后,朱大小姐冒出来,趁着竹青迷糊之际行不轨之事,李玉怕,怕夫郎也被如此对待。

    她踉跄了一下,眼里是不可置信与痛恨:“她怎么敢!”

    朱公子自嘲地笑:“她当然敢。”

    虽然自己与妻主合离后,朱府把他迎回家,朱县令对他的女儿也十分疼爱,但始终比不得长女。

    他也听过自家姐姐做的龌蹉事,对她厌恶至极,向爹娘提过几次,得不到回应后便不再搭理。

    在朱府看来,出嫁后合离,拖着一个孩子,一直未再嫁的儿子,即便表面给他疼宠,在府中其实并没有话语权。

    “我带你去。”

    朱公子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言语坚定,“咱们把卿书带回来。”

    即便他会遭受家中责骂甚至冷落又如何呢,家里溺爱长姐做错事,迟早会跨,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玉回想方才衙门卫兵的态度,瞬间明了。县令恐怕也知晓这事,为了掩人耳目,为了替朱大小姐遮掩,这才转变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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