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父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的知足。

    吃完包子,就要上路了。

    乐城就有火车站,所以他们不用像是上次那样在疲惫状态下赶路,何家人也过来送他们了,帮着拿行李,一路送到了车站。

    何父还拄着拐杖呢,他腿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还要慢慢修养,此刻就站在一边跟俩小孩说话。

    “你们回家之后要多写信给我们,有什么不懂的问题直接问我,在家里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宋药和赵晓东自然是纷纷点头应是。

    何父又去叮嘱宋爸:“你要做的这个知了机声音我也看了,现在做的不错,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慢慢营造起这个品牌出来,只要口碑好,以后销量差不了。”

    宋爸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谢谢干爸,我记住了。”

    何父拍拍他的肩膀,又去摸摸俩孩子的小脑袋,再看向女儿时,就没有对着干儿子干孙子们侃侃而谈的厉害了。

    他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张张嘴又闭上。

    何老师知道父亲并不擅长对她表达情感,也不在意,笑着上前:

    “爸,我走了,你好好养腿,照顾好我妈。”

    何父犹豫了一下,也试探着去拍了拍她的肩,别别扭扭道:

    “你现在不忘记学习很好,比你哥强多了,以后也要保持。”

    “至于不想再结婚的事,不结就不结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旁边的何大哥:……爸你没发现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虽然心底腹诽,但他面上肯定是不敢说的。

    他也过去:“你觉得现在过的挺好就好,有有才他们看顾着,我们也能放心,多多写信,还有……”

    何大哥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没事,反正你过的开心就好。”

    何父嫌他唠叨,把他拍走:

    “行了,走吧。”

    一行人拎着行李进去,时不时回头冲着他们挥挥手。

    看着他们进了栅栏,何母搀扶着丈夫,掐了他一下:“昨天怎么说的?”

    何父干咳一声,虽然面上神情都是别扭,但还是放高声音,冲着正在上火车的何君文喊:

    “文文,爸一直觉得你很优秀,一直都是!”

    何老师一怔,扭头看了一眼家人,笑着冲他们挥挥手。

    一直到坐在了位置上,何老师脸上都是笑。

    宋药和赵晓东依旧是坐在她对面。

    小孩好奇:“老师,你是因为爷爷夸了你,所以才这么高兴的吗?”

    何老师笑着摇头:“是因为他们支持我,所以才高兴。”

    宋药理解的超快:

    “我懂,我要是想要做什么东西爸爸支持我,我也会很高兴。”

    宋爸拍拍他的小肩膀:“爸也是!”

    赵晓东趴在窗边,突然发现了什么,凑的更近:

    “老师,爷爷奶奶好像和人吵架了。”

    一群人一惊,立刻也凑到窗边去看。

    只见何父何母还站在原来位置,正指着一个年轻人破口大骂。

    他长的还算不错,衣服打理的很好,白衬衫以及长裤,手腕上戴着一个手表,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有书生气。

    此刻正在一边跟何父何母解释着什么,一边往想往火车窗口方向走,只是手臂被何母和何大哥死死拉着,根本走不过来。

    宋药担忧的问:“他们是不是遇到坏人了?爸爸,我们要下去帮忙吗?”

    “不用。”

    何老师淡淡出声:“他弱的很,我妈都能按住他。”

    两个小孩还没意识到这是谁,宋爸和原江这两个大人已经猜到了。

    宋爸小心去看干妹妹的脸色:

    “这就是那个谁?”

    何君文的表情十分平静:“对,是他。”

    “不用管他,他过不来的,等火车开了,就更没事了。”

    宋爸这段时间没少往何家跑。

    不光联络了干亲感情,还跟何家街坊四邻混的很熟,自然慢慢也就知道了何老师当初离婚的一系列事。

    那可是高考当天。

    就连他都知道那天很重要,可何老师的前夫家非要在那天搞事,在宋爸眼里,这就属于王八蛋分类里的了。

    还是坏了的蛋。

    他很为何老师鸣不平:“要不我下去揍他一顿?”

    何老师笑了一声:“不用,家里已经揍过了。”

    见她好像并不是很伤心的样子,宋爸松了口气,心底还在暗暗想,怨不得人家说是衣冠禽兽呢。

    这男的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宋药此时也听懂一些了,他担心的看看老师:

    “老师,你难过吗?”

    何老师摇摇头:“我不难过,或者说,我觉得我应该感谢他。”

    宋药震惊:“为什么要感谢,他不是一个坏人吗!”

    如果是他被坏人欺负,他一定要让爸爸妈妈狠狠的揍那个人的,而且还要把他送到公安局里面去。

    何老师笑着点头:“他的确是个坏人,还是个不自知的坏人。”

    “他带给我很多伤害,但也让我明白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他促使我变得更像是一个人了。”

    何老师是有点文艺在身上的。

    她突然想倾诉了:

    “一开始,他的母亲只是说,让我不要晚上看书,省点电,后来,他的母亲说,让我白天抽空整理一下家里,洗他的衣物。

    因为周围的女人都是要做家务的,我不做家务,会让人以为我没有家教。”

    宋药不赞同这点:“哼,为什么女人就要做家务,我妈妈就不洗衣服。”

    宋爸赞同儿子:“对,桃花打猎厉害,干嘛要把事情浪费在做家务上面。”

    何老师点头:“是啊,当时的我还是个学生,我没有收入,所以面对他母亲的指责,我觉得羞愧了。

    因为别的女人的确是会做家务的,而且他的母亲每天也在做家务,于是我做了。”

    她还在笑,只是笑容里面有一些讽刺:

    “可我那个时候居然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的丈夫是学生就可以不用做家务,而我同样是学生,我就必须要做家务。”

    宋药听的超级愤慨。

    “哼,他是坏人。”

    小朋友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从小耳濡目染,还是让他快速发现了这个“陷阱”的漏洞。

    “他们一定是觉得他和他妈妈是一伙的,老师你不是和他们一边的,不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他妈妈做了家务他就不用做。”

    “我爸爸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他不做家务就是没做,关他妈妈什么事!”

    何老师从前是没想过这些的。

    因为就算是在何家,何母也是每天要做家务的,所以哪怕是离婚后,她都没发现“夫妻二人都要学习,却只有她需要做家务不然就会被指责”有什么不对。

    何老师也是直到后来去了大树村,才慢慢参透这件事的:

    “他妈妈一个人做家务,我羞愧了,他没有,所以从那之后,家里的家务就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而他做的,就是在她辛苦之后说一句轻飘飘的“辛苦了”。

    慢慢的,底线就越来越低了。

    正是因为她的一直后退,才会让那家人觉得已经掌控了她。

    他们开始认为,她不能去上大学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就站在那,静静的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家人将他的妻子当做一个物件。

    何老师说:“可能我最接受不了的,是我因为爱而忍让,他的爱却只是嘴上说说,从不肯退让一步。”

    她顺便教了教俩小孩:“所以说啊,与人相处,不要看别人说了什么,要看他们做了什么。”

    “话说的再好听,一点实际行为都没有有什么用呢。”

    宋药得意挺胸:“我绝对不会被这样的人欺负哦!因为我很抠门的!”

    虽然抠门是个贬义词,但显然在自觉身边人都花钱大手大脚,只有自己勤俭持家的小孩那,这是一个夸人的词。

    赵晓东听了半天,还是有点不明白:

    “老师,你为什么要感谢他啊?你不是应该讨厌他,恨他吗?”

    何老师笑了:“我是讨厌他,恨他,他过得不好我会开心,但我感谢他让我知道了,底线是不能后退的。”

    也感谢因为那个男人,她一蹶不振,这才来到了大树村。

    遇到了这么多“正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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