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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胧胧间,她感到自己仿佛已经睡了很久,应该是深夜,床上才多了个人。

    知他回房了,她彻底地放松下来,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第二天,他又早早起身,不见人了。与此同时,她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床的最里侧,身子几乎贴在了墙角里,姿势扭曲,醒来腰酸背痛。

    菩珠以为是自己睡梦里滚过去的,也没在意。起身后捶着腰,想到昨天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让崔铉帮自己寻找阿姆的下落,不知道百辟那边进展如何了。

    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打发王姆过去,代自己催问。

    王姆回来告诉她,那边还是没有新的进展,说虽然一直在查,但那家人搬走之后,就和原来的乡邻亲友彻底断了联系,没有留下半点可以追寻的线索。众人都说他们是发了财,怕别人上门借钱要物,这才躲得干干净净,谁也找不着。

    皇帝既然要让一家人消失,又怎么可能留下蛛丝马迹让别人能轻易找的到?这是预料中的结果,但菩珠还是感到无比失望,想到阿姆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前世还落得个活活累死的结局,这辈子虽靠着自己的先知躲过了一劫,但还没陪伴自己过几天好日子,便又被她那所谓的儿子给接走了,不知所踪。

    她一定天天在想自己,就想自己现在在想她一样。

    菩珠眼睛发酸,再三考虑之后,决定开口请李玄度帮自己去找找阿姆的下落。

    其实从新婚第一天起,她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开不了口。这几天感觉他好似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存在,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刚大婚时那么排斥了。这是个好的征兆。等晚上在他面前说几句好话,再让他帮忙,照之前几次求助他的结果来看,她觉得他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白天他出去了。

    皇帝给他这个无所事事终日厮混的闲散亲王分派了个事,命他和陈祖德一道,负责下月秋狩的各项事务的安排和调度。

    菩珠打定主意,花了一个时辰,叫婢女替自己梳了个最近京都仕女最流行的玉蝉髻,鬓边插了一支碧玉连珠金步摇,只等着他回府,等到戌时,天黑透了,才等到了人。

    他在宫衙里已用过饭,回来沐浴更衣后,仿佛没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菩珠,双手一背,趿了双木屐,出寝堂又去静室,留下她独自在寝堂里徘徊,又到镜前照了照自己。

    花颜,云鬓,金步摇。

    她终于再次下定决心,带着准备好的宵夜,来到静室。

    静室的门窗格子里透出灯色,那个骆保在外头木立。菩珠问秦王在做什么。骆保道紫阳观的大真人今日派弟子给他送来了几册新的道家典籍,秦王正在里头研读。

    菩珠点了点头,从婢女手里接过宵夜,叫骆保让开,自己推门而入,转过遮目的一道青幔,看见李玄度赤足,身子用他喜欢的那个歪靠姿势侧卧在云床上,手中漫握着一卷经籍似的书卷,果然在看。

    她进来,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犹如她是中空之人。

    菩珠本就想和他处好关系,何况现在还有事要他帮忙,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在意他的这种态度。

    反正在她眼里,他就是一块跳板,一件工具。自己何苦要和跳板工具置气?

    菩珠笑道:“殿下,秋分养生,你道家的养生典籍里,想必也有提及。这是我给殿下亲手煮的莲藕秋梨玉露羹,最适合这时节,甘润去火,殿下要不要先吃几口?”

    李玄度抬了抬眼皮子:“不吃。”

    “殿下尝一口吧……”

    他眉头一拧,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菩珠立刻止口,决定还是带回去自己吃算了。

    她改口讨好:“殿下你在看什么?”

    李玄度道:“你来何事?”眼睛依旧盯着他手里的黄卷,声音干巴巴的。

    人都来了,自然要说事。

    菩珠暗暗呼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终于把自己的来意讲了出来,讲完,看着他的脸色轻声说:“除了殿下,我实在是想不出这事还能找谁来帮我了。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找我阿姆的下落?”

    她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玄度沉默着。

    菩珠等了片刻,心渐渐地凉了下去,觉着他不想插手,但却不甘心就这么作罢,鼓起勇气又道:“我也知道这令你为难,万一皇帝知晓,对你不利,只是……”

    “你怎不叫太子帮忙?”

    他忽然打断了她,淡淡地道。

    菩珠一愣,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过的,往后我会跟着殿下安心过日子的,这种事怎还会叫太子帮我?”

    李玄度冷哼一声:“罢了,我担待不起。昨日你不是约见太子于安国寺后山?人既见了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今夜何必又来寻我?”

    菩珠这下吃了一惊,方明白原来昨日自己和李承煜见面之事,他已经知道了。

    竟埋得这么深,要不是自己今晚有事来寻他,他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这么闷在心里,一直闷下去?

    她一时顾不得去想他是如何知晓的,心知是瞒不过去了。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崔铉昨天也在。要是知道,自己隐瞒,就是火上浇油。

    若他不知,自己不说的话,该用什么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出了后山门遇到李承煜的事?说赏景散步,他怎么可能相信?只怕越描越黑,有欺瞒的嫌弃。

    菩珠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和他说清楚为好,便道:“殿下你莫误会。昨日我确实出寺去见了人,但我要见的是崔铉。他刺杀于你,我极是震惊,这些天心里一直不安,怕万一还有误会,想和崔铉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他再犯鲁莽之过。我没想到那么巧,太子殿下自己找了过来。我真的没有私约他。但他人都在跟前了,我便借机和他把话也说清楚了。我和他往后再无干系,我只一心跟随殿下你了。”

    菩珠说完,观察李玄度。

    他依然那样斜卧,面容不见半点表情,双目竟还落在书上,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菩珠等了片刻,心里急,上去便将他手里的书给抽了出来。

    “殿下你先听我说话。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玄度手中的书被她拿走,突然竟发怒,神色转为阴沉,抬手一把便将她揿倒在了云床上。

    平常看不出来,他臂力实则极大,菩珠手里的书掉落在地,口中惊呼一声,人便被他揿按着,直接摔仰在了云床上。

    伴着一道轻微而悦耳的玎铮之声,她鬓间插着的那支金步摇从她发里被甩脱了一截出来,歪戴着,将坠不坠。方才那道玎铮之声,便是步摇的珠串子被凌乱地甩在云床青竹板上发出的撞击声。

    菩珠感到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沉沉地压着自己的右肩,重得仿佛她肩上担了一座小山。

    他微微俯身,面向着她,两只眼睛盯着她,表情凶恶。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全部涌到了心口的位置,她胸脯起伏,心跳得厉害,睁大眼睛和他对望着,片刻后,勉强定神颤声再次辩解:“我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李玄度盯着她,方才面上的怒容渐渐消失,最后竟露出了一丝诡异微笑。

    菩珠打了个哆嗦。忽然感到肩膀一轻,他伸手,将那枚金步摇从自己的鬓发里缓缓地拔了出来,耍弄似的握在掌心里摇晃了两下,甩得珠串子瑟瑟作响。

    “以前你怎样我不管,以后别再让我发现有昨日那样的事。”

    他将金步摇凑到了她的面颊旁,珠子晃着打了下她娇嫩的面颊,生疼生疼的。

    “脚踏几只船,踩空翻了的话,可就没那么有趣了。”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轻轻地说道。

    第49章

    被金步摇打到的一侧面颊微痛, 又痒,令人很不舒服。他说话的语气也是。但菩珠更被他这副说不清是怒还是在笑的古怪样子给吓到了,两只手垂着不敢抚脸, 更不敢反抗。

    李玄度说完那句话, 竟将金步摇又插回到了她的鬓发里, 插好了,甚至还体贴地替她捋了捋歪缠在一起的珠串子, 端详了下, 这才丢下她转身走了。

    静室里剩下她一个人。菩珠终于回过魂来, 仰在云床上,抬手抚了抚自己那一侧的面颊, 抚平那种古怪的痛痒之感。

    他好似回寝堂了。她一时胆怯, 没有立刻跟着回去, 品味着他方才那举动的意思,到底是摸不清他是为何意, 最后从云床上爬坐起来发呆片刻, 又在静室里徘徊良久,知是祸也躲不过,终于决定回去睡觉。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 他已经睡了下去。

    菩珠吃不准他到底信不信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解释。好在不管他信不信,至少看起来,他仿佛不再抓着不放的样子,此刻闭目, 面朝外地静静侧卧着,犹如已经睡了过去。

    菩珠屏住呼吸, 小心地从床尾爬了进去,刚轻轻地躺下去, 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幽幽之声:“睡觉若再胡乱滚动,莫怪我将你请下床去。”

    菩珠一愣,联想到今早醒来之时自己紧贴墙角而卧的一幕,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不是自己睡梦中误滚进去,而是被他给弄进去的。难怪醒来姿势古怪腰酸背痛。

    至于原因,很明显,一定是自己像昨日那样睡着后不慎碰到了他,他将自己给起开了。

    现在情况更甚,他竟直接开口警告。

    菩珠一下就掐灭了方才在心底里还残存着的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再也不指望他或有帮自己去找人的可能了。

    她没说话,沉默地往里缩了缩,以尽量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婚后她睡的最为紧张的一个夜晚,不敢完全放松,怕太过放松熟睡的话,万一又碰触到他。

    倒不是担心他真的会将自己“请”下床,而是他既然明白地告诉了自己他不希望自己在床上碰到他,以现阶段的情况来看,自己最好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去做。

    处好关系,生儿子,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何况她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

    若连这么点冷脸和委屈都不能忍,日后谈何去做别的大事?谁会为了工具的不趁手而和工具去生气?应该做的,是改造工具或者改造自己,去适应工具。

    菩珠如此慢慢地劝服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心头的郁闷和颓丧之感终于去了不少,但心情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这一夜她绷着,没睡好觉,白天也暗怀心事。好在一夜过去,他便未再提这件事了,接下来的几天,又为下月的秋狝出行之事忙碌着,早出晚归,二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七八天,这一日,菩珠也终于时来运转,迎来了一个她自回到京都之后最让她开心的好消息。

    她以重金委托给百辟的事,就在她感到渐渐绝望的时候,竟有了新的进展。

    对方传来信报,他们终于访到了一个数月之前曾给那家人卜卦算命的游方人。根据那人的说法,当时那青年显得喜忧半掺,除了占卜福祸,还打听过河池郡的风土人情,问了两句,似又害怕,立刻匆匆离去。因那青年当时举止反常,游方人印象深刻,所以一问就想了起来。

    菩珠也终于想了起来。

    沈皋就是来自那个地方的人。

    沈家自孝昌皇帝登基后,这些年在当地势力很大,连郡守对沈家人都要让上几分。沈皋将那一家人弄到他的老巢加以看守,或者软禁,可能性极大。

    菩珠终于又重新看到了希望。若非自己没法离开京都,简直恨不得自己亲自跑去那里找人。

    她回讯,让他们再派人往河池郡继续秘密查访,花多少钱都没问题,再有新的消息,让及时通报自己。

    回了消息,菩珠感到心情又好了起来,连日来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因为沈皋,她想到了沈旸妻滕国夫人萧氏送来的那张帖子。

    萧氏的生日花会就要到了。前两天她又派人送来追贴,再次发出邀请。

    在京都,大户人家但凡举办宴会,必至少提前个十天半月向客人发出请帖,到了宴会日期的三天之前,对贵宾会再次发送一份追帖,以此表达主人对客人的重视和诚挚的邀愿。

    前些天寻阿姆的事没有头绪,李玄度也不帮她,还威胁要把她赶下床去,接二连三受挫,菩珠原本有点打不起精神去想,但现在,随着她元气满满地恢复,她的注意力终于回来了。

    只要一想起郭朗妻那日在耳边说的悄悄话,菩珠便觉诧异。

    还是她太年轻了,白白活了两辈子,竟然都不知道,原来萧氏和李玄度从前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里头。

    郭朗妻告诉她,李玄度十六岁那年,明宗为他相中了一门婚事,女方便是出身高贵的萧家女萧朝云。婚事都定好了,只等李玄度替他外祖父阙王贺寿回来就纳妃,谁知出了那个事,于是鸡飞蛋打,萧家见机得快,立马和他划清界限,萧朝云后来嫁了沈旸。

    当时她才八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整天还在因为失去父母而伤心哭泣,不知道外头成人世界里发生的那些破事也是正常。

    现在想想,李玄度的长姐李丽华和沈旸有一腿,沈旸娶了萧氏,萧氏以前差点做了李玄度的王妃。

    真叫一个荒淫糜烂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现在菩珠对萧氏充满了好奇,是真的好奇。

    晚上她等到李玄度回寝堂上了床,自己也跟着他爬上去躺下,中间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之后,眼睛盯着锦帐的顶说:“我收到了沈旸妻萧氏的请帖,明日是她生日,她要办一个花宴,邀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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