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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做如此之事!你就不怕……”

    那个字,她终究是不敢说出口,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却又实在是气不过,见他还在笑,手握成拳,使劲地捶他。一时间拳头雨点一样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和胸膛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李玄度躲她,一边躲,一边笑。

    “你还笑!”

    菩珠愈发气了,他却笑得愈是厉害,最后还笑倒在了枕上,直到无意抬头,发现她眼角竟也发红了,一愣,这才终于停下,止笑,任她再打了自己几下,忽然抓住她的一只手腕,轻轻一扯,将她拽进了怀中。

    她负气,扭着身子不让他抱,他圈着她,将她紧紧地困住不能动弹,解释道:“姝姝你莫担心,我真无事。崖壁看着陡峭,其实有很多可以借力落脚的空隙。我也有防备的,身上缚索,索另头连着铁塞,每上去几步,便会将铁塞打进崖隙,如此,即便万一失足,也不至于坠落到底。我是做好周全准备才上的,绝不敢拿命作玩笑……”

    他顿了一下,凝视着她,轻声的说:“我是怕霜氏对你不利,这才急着想快些见到你……”

    菩珠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想想,却依然有些后怕:“可是你这样,还是太危险了!”

    “前头迷道,地方实在太大,我试了两日,方记住一半的路。那个霜氏又铁了心地不让我见你,竟叫人朝我射箭。我听说她很是辣手,以前曾将敌人削成人棍栽在地上,我想着再闯下去,不知道还要和她磨多久,索性另外改道。”

    菩珠心中一阵感动,轻轻投入他的怀中,低声说道:“霜夫人也不是完全如你所想的那样。当年若不是她出手相助,我父亲的遗骨如今可能都不知道流落何方……”

    她将那事讲了一遍。“她是对你有些误会,这才如此针对于你。我看她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会好好和她解释的,你别急。”

    李玄度听完,抱了抱她,没说话。

    菩珠在他怀中静静靠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问:“你上来的时候,有受伤吗?”

    李玄度对上她那一双充满关切的美眸,心中微微一甜,摇头,跟着,却又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菩珠立刻追问。

    “就是累。我刚上来的时候,手在抖,险些站都站不稳了,歇了好久才缓过来起,潜进来一看,这地方又弯弯绕绕,找了许久,捉到了一个守夜,方问出来你住这里,实是叫人恼火……”

    他皱着眉,低声抱怨不停。

    菩珠急忙让他躺下去,帮他揉胳膊捶腿,他顺势歪在床头,一边享受着,一边环顾四周,扫了眼屋中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

    “这里瞧着还不错,比咱们那里要好。看来霜夫人对你,确实颇是宠爱。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也不想回了?”他的语气听着仿佛带了点吃味。

    菩珠立刻摇头。

    “我不信。”

    他挑了挑眉,斜睨着她,眼底若有暗波荡漾。

    菩珠咬了咬唇,慢慢爬到他的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主动地亲上了他的嘴。

    他闭上眼睛,继续享受了片刻,忽然抱住她,带着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最后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吻住了她。

    菩珠正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忽听外头起了一阵嘈杂声,似有人往这边奔了过来。

    她一惊,睁眸,便见窗外闪烁着一片似是火杖发出的光,接着,霜氏的声音传了进来:“李家四郎?出来!”

    李玄度一顿,趴在她身上,停住了。

    菩珠压下心中的紧张之感,急忙安慰他:“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说完从床上下去,匆匆穿好衣服过去打开了门,见庭院中围着几十名武士,火把熊熊,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霜氏冷着面,立在门外的台阶之下。

    菩珠定了定神,方唤了声“夫人”,她便走了进来,推门而入。

    菩珠转头,见李玄度还坐在床沿上,正弯着腰在套着他的靴子,套好后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袍,走到霜氏面前,恭敬地道:“尊驾想必便是霜氏尊酋吧?闻名已久,方才听姝姝亦在我面前多次提及,她对您十分敬重,此刻方有幸得见。我乃李玄度,多谢尊酋前些时日帮我照顾她,今夜我来,是要接她回去,一并再向尊酋表示郑重谢意。”

    霜氏并未理会他的这一番话,目中带着浓重的戒备和疑虑,盯着他冷冷地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李玄度道:“尊酋大可放心,霜氏坞堡之迷道,名不虚传,李某愚钝,无法破解,亦惧怕利箭,不敢再闯,为接回姝姝,只能另取捷径。”

    霜氏目中的疑虑更甚。

    “坞堡后的岩崖,提醒夫人一句,日后也需适当防备。”

    霜氏脸色大变。

    她方才从睡梦中被叫醒,得知坞堡中的一个守卫被人捆住,嘴里塞了东西晕倒在地,吃惊不小。

    坞堡前有迷道,后有绝壁,如铜墙铁壁,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今夜竟被外人闯入,如何不叫她惊骇?

    她的直觉便是李玄度干的,但她想不通他是如何闯进来的。

    她万没想到,后头那道她从未担心过的绝壁竟也失去了屏障的意义,被他这般大摇大摆地侵入。

    倘若他另怀目的,坞堡此刻恐怕已是陷入麻烦。

    一时之间,她的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怒道:“姓李的,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菩珠急忙上前道:“夫人息怒,郎君对夫人并无半点不敬……”

    霜氏寒声打断了她:“姝姝,你不必替他说话了,他未经我同意擅闯坞堡,还谈何敬或不敬?我亦当不起他的所谓敬。就算他是李朝贵人,我也不得不得罪了!来人,给我把他拿住!”

    庭院中的武士闻声涌入,李玄度非但未退,反而走了上去,将菩珠从霜氏的身边带了过来,自己站到了她的身前,道:“霜夫人,李某不解,可否先问你一声,你为何枉顾我夫人的意愿,要强行留她,叫我夫妇二人,不得团聚?”

    霜氏一时语塞,顿了一顿,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对李玄度不加理会,只望着菩珠道:“姝姝,你当真无视你父亲当年的遭遇,要和这个李家之人做一对夫妻?”

    菩珠只觉字字扎心,咬了咬牙,正要再开口,李玄度已转过头,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解释,随即对霜氏道:“霜夫人,我听姝姝对我说了当年是您想方设法方接回了他父亲遗体的事,我深受震动。姝姝之父,如同我父,您的义举,于我而言,是为大恩。我须得拜谢。”

    他说完,撩起袍角,朝着霜氏下跪,恭恭敬敬,郑重叩首。

    菩珠呆住了。她没想到以他的身份,竟肯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向霜氏行这样的大礼。

    霜氏也极是意外,望着向她叩首的李玄度,神色有点僵硬,待他行完礼起身,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正要再开口讽刺,却听他又道:“霜夫人,方才是我以岳父半子的身份,向你谢当年对我岳父的收敛大恩。接不接纳在你,于我而言,是必须要尽的心意。谢了恩情,我另有话要说。”

    他话锋一转。

    “姝姝愿不愿和我做夫妻,这是我二人之间的事,原本根本无需向外人交待。但夫人你不同。夫人你不但于我夫妇有恩德,更是替我李氏皇族做了当年原本早早该做的一件事,我李玄度敬重你,故愿在你这里剖心析肝。姝姝她知我,愿为我妻。我亦可向霜夫人表明心志,有朝一日,我李玄度不但要迎回岳父之忠骨精魂,亦要循岳父当年曾走之路,完成他未竟之心愿。掬诚相示,神明可鉴!”

    他字字句句,落地有声。

    霜氏看着他,凝立了片刻,僵声道:“李家四郎,你口头说的好听,你拿什么去保证?”

    李玄度道:“不敢言保证,唯效仿岳父,一步一印,砥砺前行!”

    霜氏终于无话,闭唇定定而立。

    李玄度朝她行了一个辞别之礼,牵起菩珠的手,对那管事说道:“我要带夫人回了,劳管事领个路。”

    那管事看向霜氏,见她一动不动,面上再无反对之色,默默地躬了躬身,转身引路。

    菩珠跟着李玄度走到了门口,回头,见霜氏的两道目光投在自己的背影之上,神色古怪,看着几分不甘,几分不舍,又好似带了几分凄楚,心里不禁一热,挣脱开李玄度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奔回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夫人,有一事,我想叫你知道。其实一开始,郎君他是不愿意让我单独见你的。是我坚持,他拗不过我,我方到了夫人宝地,有幸结识夫人。夫人你可知,我为何不顾夫君阻拦,要来赴你之约?”

    霜氏喃喃道:“为何?”

    “因我父亲在日志中记录夫人你时,虽无长篇,但却不吝美辞,言夫人风度琅琅,女中豪杰,欣赏之意,落于笔端。能叫我父亲如此落笔之人,定有过人之处。我如与夫人有过神交,信任夫人,这才大胆前来相见。”

    霜氏怔怔望她。

    菩珠继续道:“我知夫人你对我好,故我更盼夫人你能信我郎君。夫人你不是说,我父亲在等着李朝之人有朝一日能将他接回去吗?他便是那个我父亲在等之人!”

    她握住了霜氏的手。

    “谢谢夫人你曾为我父亲做的一切,还有对我的关照,我会铭记在心。我该和郎君回去了,夫人往后也要保重!”

    她朝霜氏含笑点了点头,松开手,随即走向了等在门口的李玄度,随他继续朝外而去。

    那管事提着灯笼,引他二人从迷道走了出去,一直送到坞堡的大门口。

    大门之外,张霆等人正在焦急等待,终于见到秦王带着王妃从里面出来,松气,立刻上前相迎。

    他接了张霆给他牵来的马,抱着菩珠上了马背,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二人共骑而行,将坞堡和霜氏城抛在了身后。

    数日之前,他在攻下晏城恢复了城内的秩序之后,并未让大队人马进驻,只命叶霄暂时监管全城,其余人马都撤了出来,在晏城之外暂时驻扎,等待后续命令。

    今夜他本并不打算入晏城的,拟带她回驻扎地。路上却见怀中的她频频仰头望向自己,月光下,双眸仿佛含情脉脉,渐渐心猿意马,想到驻扎地条件简陋,半道改了主意,不去驻扎地,而是径直入了晏城。

    黎明破晓的时分,他停马在了王宫的大门之前。

    叶霄的副手沈乔被派来守卫王宫,忽见秦王带着王妃到来,很是意外,但自然不会多问什么,立刻打开了原本封锁着的宫门。

    李玄度牵着她手,步入了这座此刻只有他两个人的空空荡荡的王宫。

    绡纱绕梁,轻摇慢摆,天渐渐地亮了,整整一日,二人就待在里面,除了婢女来为他们送过吃食,谁都没见,直到倦极,方相拥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傍晚,当夕阳从窗中漫射而入的时候,醒来,听到外面传来叶霄的声音,说有事情。

    霜氏坞堡的管事来了,带来了霜氏的话。

    她建议李玄度将都护府迁到宝勒国,如此才能更好地控制这片地方。为表对都护府的支持,她愿把霜氏坞堡给他做都护府的治所。

    李玄度和菩珠对望了一眼,二人皆是惊讶,正要开口,那管事又道:“主人说,遍走西域,怕也没有比霜氏坞堡更合适做治所的地方了,并且,这也是她对王妃的一点心意,望殿下和王妃不要推辞。”

    管事说完,朝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告退而去。

    第109章

    一个月后, 十一月,是京都吏部上下官员一年当中最为忙碌的月份了。

    照朝廷的惯例,每年这时, 地方四品以上的官员, 须向朝廷报送其本年的履职奏折。最近, 在每天来自各地的如雪片般飞来堆满案头的折子里,其中到来的一封, 显得极其特殊。

    这一封奏折来自西域都护府, 它穿越千山万水, 于三日之前被送到京都。吏部不敢有任何的延误,当日便立刻上呈到了御前。

    西域都护皇叔秦王李玄度在奏折中上报他抵达西域后的一系列行动, 最后陈述, 为更好地控制中道, 都护府已从乌垒搬迁至宝勒。同时,应宝勒国人之求, 他奏请朝廷, 允多年前因变乱避往京都的原宝勒国王子归国继承王位,以助朝播散恩威,稳定局面。

    距新帝李承煜继承皇位已经过去半年了, 现在整个朝廷的局面,表面看起来,终于从因为孝昌皇帝突然驾崩而带来的断裂式混乱中缓缓恢复了过来,各项事务也逐渐进入正轨。

    新朝的年号定为天授, 明年元日启用。

    留王胡家一党的残余势力逃入西南,勾结当地土王, 纠合起了号称数万的人马,企图割据作乱。朝廷出兵, 不过三个月便就平定,彻底铲除了留王一党的余孽。

    北方之前的紧张局面也得以缓解。东狄看起来当时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如今已经没了动静。广平侯韩荣昌上月返京。

    上官邕的案子也告终了。

    他在昭狱里始终不认罪名,对于同州瘟疫一事,坚持是地方官员被人收买对他进行栽赃陷害,在悬而不决了一段时日之后,一日清早,狱卒发现他悬梁自尽,边上留了一封他咬破手指写的血书,自陈清白,以死明志。

    他的自杀,令这桩大案不了了之。新帝没有替他的舅父上官邕追封任何的谥号,只下令收殓。但与此同时,和此案有关的其余人,包括上官家族和上官旧党,因证据不足,也不再被追究。从前如何,如今还是如何。

    有不满之人在背后非议,说这是上官邕以一人换保家族和党羽的计策,可算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一个筹谋了。甚至,还有更大胆的猜测,说这其实是新帝的意思——上官邕若是不死,不足以平人愤。但他若被定罪,上官家族和追随之人不可避免也要遭到牵连,而这群人,恰恰就是新帝最忠诚不二的支持力量。所以,让上官邕这般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新帝对百官和天下能交待过去。上官家族和党羽失去首脑虽遭到严重打击,往后短时期内想再恢复从前的荣耀,不大可能,但也不至于被伤到了根本。

    这个结果虽然不能彻底服众,当时也引来不少非议,但终究无人敢当面去质问新帝,毕竟人死为大,上官邕都已经上吊以死明志了,再继续要求追查,恐怕就要明晃晃地要和新帝过不去了。

    这便是过去这小半年间的京都大势。好不容易,一切慢慢恢复了些平静,没几天,因为这一道意外的奏折,官场再次掀起了一阵涌动的暗波。

    没有人能想到,秦王李玄度在到了西域之后,这么快竟就控制住了中道的枢纽国——须知,南道因距离东狄甚远,加上有于阗坐镇,东狄的控制一直不强。东狄大都尉对西域的重点,历来是控制中道和北道。而现在,中道最大的宝勒国重入李朝之手,基本就相当于将东狄的势力从中部渐渐逼退,缩到北道。

    意外之余,自然了,对于李朝而言,这是一个极大的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但诡异的是,这几日,除了旅居京都多年的宝勒国王子夫妇闻讯兴奋万分如坠梦中,一心期待回去之外,朝廷里的各路人马在白天的朝会当中齐齐哑声,竟无一人提及此事,犹如无知无觉,只在朝会散后,方各显神通打听消息,暗中议论,揣测新帝对于此事的反应。

    三日之后,在长庆宫的东阁里,李承煜召来郭朗、姚侯、陈祖德、韩荣昌等人,取出数日前收到的来自西域都护府的奏折,命议奏折中提及的送宝勒王子归国继承王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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