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锦衣卫中颇得器重,想必父亲很快就会搁下成见,接纳兄长,姐姐不必担心。”

    “那就好。”

    姜颜随意从案几上拿了一本书,翻开看了两页,又忍不住斜眼观摩一旁的整理书案的苻璟,忽然有些怀旧。

    这般触手可及的静谧时光,她也曾拥有过:清高别扭的少年坐在她的邻座,满脸对她的不屑,可眼眸却又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

    只是,记忆中那与苻璟七分相似的少年早已脱下儒服,换上戎装,成了应天府中最锋利的一把剑,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

    弘昌十六年,暮春烟雨霏霏,应天府鳞次栉比的房舍浸润在水汽中,成了**的暗青色。

    姜颜写去临洮府陆家的信笺全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好在没两日姜颜便重新打起了精神,将自己的诗文收集起来,又刻意写错那么一两处的格律,再寄去临洮府。

    这招激将法果然管用,四月朔望她收到了外祖父的来信。信中陆老痛斥她身为应天府最高学府的弟子,竟然会在文章中犯那般低级的错误,又命她勤勉学习,不可草草应付了事。

    虽然信中外祖父的语气并不算好,但好歹愿意同她来信。于是姜颜顺杆爬上,立即提笔回信一封,只说自己才学尚浅,离开国子监后愿拜入陆家门下继续修身云云。

    若外祖父能同意她拜入陆家门下,接纳阿爹阿娘亦是指日可待。

    写完信才发觉书案上的宣纸已快用完,需要立即补充一批新纸。伸个懒腰磨蹭了一会儿,姜颜回房拿了几钱银子,换身方便的少年儒服晃悠悠出门逛街去。

    谁知在书斋里看书耽搁了时辰,午后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姜颜忘记带伞,只好站在书斋的檐下等待雨停。

    正此时,数名锦衣卫策马飞驰而过,暗青色的斗篷样式油衣在风雨中猎猎飞舞,眉目俱是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神秘而又威风。

    马蹄踏过水坑,溅起三尺来高的积水,姜颜蹙眉,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飞溅的泥水。她这么一动,最前头马匹上的年轻锦衣卫注意到了街边她的存在,忽的勒马回身,翻身下马朝她大步走来。

    雨势越来越大,打在瓦砾上发出嘈杂的声响,檐上的雨水珠帘似的淌下,落在阶前。姜颜怔怔地看着那名戴着油衣斗篷兜帽的锦衣卫逼近自己,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挑开脖颈下的绳结,行走间已是解开油衣斗篷,露出苻离那张英俊淡漠的脸来。

    这是姜颜第一次见他身着鲜衣战袄的模样,似乎比平时更稳更深沉,每走一步都气势逼人。

    正愣神间,苻离将解下的防雨斗篷抖开,当着众人的面神态自然地披在了姜颜的身上。

    仿佛眼前一片暗青的云翳遮过,下一刻带着苻离体温的斗篷便裹住了自己,回过神来时,苻离已替她系好了绳结,将兜帽戴在她头上,低声道:“雨很大,别淋湿了。”

    这是姜颜所从未见过的苻离。

    他穿着锦衣卫的衣裳,生来就是令人敬畏的,道旁的行人见了也只是匆匆别过眼,无人敢指摘他当街赠衣的半分不是。

    解下斗篷走来的这几步路,他的发梢和肩上的衣物湿了一片,姜颜略微担心,怕他在雨中执行公务不便,开口道:“苻离……”

    才说了两个字,苻离便低声打断:“我有任务在身,最近不能相见。等忙完这几日,我会来找你。”

    说罢,他深深望了姜颜一眼,大步走入雨帘中,随即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同另外几名锦衣卫一同拍马离去。

    姜颜抱着一大叠宣纸,又在檐下站了许久,才拉低兜帽盖住眉眼里的笑意,转身走入了纸伞开花的街道中。

    身上的油衣是上等的绢丝织成,涂了油蜡,可防雨防水,十分温暖轻便。姜颜裹着它回了国子监,竟是滴雨未沾,又因见了许久不见的苻离而心情大好,没忍住哼起小曲儿来。

    进了寝房,推门一看才发现阮玉也在。

    屋中,阮玉将手中的信笺折好藏在枕头下,红着脸起身道:“阿颜何事如此开怀?”

    “我今日在街上遇见苻离啦!”

    姜颜将斗篷摘下挂在木架上滴水,又把宣纸放于床头,这才拉着一个劲闷笑的阮玉道:“你呢?阿玉又何事开怀?”

    阮玉垂着头,脸颊通红如敷了胭脂,半晌才支支吾吾笑道:“阿爹回信,说谢家人去兖州求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苻璟:姐姐……

    苻离:叫长嫂!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52章

    博士厅内, 姜颜垂首站在座下,手指下意识拨弄着腰间挂玉的青缨绳, 聆听岑司业的斥责。

    岑司业面色铁青, 狠力将一张考卷掷于姜颜脚下, 冷着浑浊的嗓音道:“你看看你答的好题!”

    岑司业已经很久不曾责骂过姜颜,此番动怒,想必是气到了极致。姜颜蹲身,小心地将那张宣纸拾起来, 打开一看, 皱巴巴的文章卷面上是鲜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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